聽完紹塵飛的故事，我突然有點悵然若失。幾百年的故事，在短短時間里吐露了個干凈。他怔愣地看著遠處慢慢墜落的月亮，瞳孔里的光亮毫無章法地破碎。

        一顆孤寂的心七零八落。

        “后悔嗎？”

        “從未。”

        我陪著他一起看日出，淡淡的金色染上遠處青色的山巒，撞出別樣的人間，我期待、向往的人間。

        “太陽出來了。”我指了指。

        他囫圇不清嗯了句。

        我轉過頭，好奇問道：“哎，你說如果我明年投胎成功了，是不是就再也遇不到董曉之了？”

        “差不多吧，投胎后，你現在的記憶也丟失了，也不知道自己會去向何地，說不定一輩子也撞不見。”他懶懶掀開眸子。

        “怎么，你舍不得他？”又換上一股欠揍的語氣。

        我不好意思撇開眼，摸著良心是有那么一點啦，畢竟董曉之對我真的太好了，就是人有點呆呆的，不過傻得可愛。

        在我前24歲的人生中，我所能記得的，對我如此之好的，只有他一人。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太過缺愛。

        “這個不重要，我就問問。”

        “哦。”

        “我發現做鬼做久了，也挺無聊的。”

        “確實。”

        “咱去偷個手機玩吧！”摩拳擦掌。

        他翻了個身子，“要去你去，我不陪你瘋。”

        我無聊地倒飄在墳頭，成功嚇到幾個阿飄。

        小董什么時候來啊，我已經不計較你突然留我一個人風中凌亂了。隔壁紹塵飛這家伙太無趣了，我無聊嘆氣。一日不見，異常思念我的小董弟弟。

        “你對象來了。”

        我猛地坐起，四處張望：“哪有啊，我怎么沒看見？”

        “他在那條路拐角不遠，馬上到了。”

        “牛哇牛哇。”

        “某只小鬼已經暴露嘍。”他翻了下來，繼續吊在那棵歪脖子樹上。

        我沒管他的自言自語，瘋狂朝遠處那個黑點揮手，“快來快來！”

        他逆著光朝我走來，脊背筆直挺括，確實是挺帥的。

        ——如果忽略他拎著的那個巨大袋子的話。

        賭一根棒棒糖，他拎的是我心心念念的50萬。

        “嗯哼？”他把袋子舉起來，朝我晃了晃。

        我興奮圍著他轉了幾圈，說話算話的男孩子好加分。“哇塞，我可算等到你了，你昨晚莫名其妙醒了，結果我就被彈出來了。”我故作可憐。

        “小董，墳頭的風好大，我可以一躍而下。”

        他被逗笑，剛開始那點羞澀難堪消失殆盡。存心講道：“要不要給你個麥克風開唱？”

        講完把袋子放了下來，開始燒，從袋子里掏出一個又一個金元寶。貨真價實，感覺還鍍金了，閃得發亮。

        “咳咳，那個……”

        “嗯？”

        “昨晚不小心醒了，真不是故意趕你走的。”

        “哦。”

        “那個問題？”

        “什么問題？你昨晚問了我什么？”開始裝傻的我。

        他摸了摸自己的寸頭，幾次抬頭，終究還是沒開口。

        “算啦，等個適合的時間再問吧。”他囁嚅道，眼睛盯著燒得正烈的火，火光照得他的臉一片橘黃。

        “小董，有沒有帶手機？”我拍拍他的肩。

        “嗯？帶了，怎么了？”

        “我想玩，你刷手機，我看著你玩。”

        他劃開手機屏幕，給我看：“我手機沒什么好玩的，除了打打電話發發消息，沒什么好看的。”

        我看著他絮絮叨叨的話語突然來了心思。

        “咱們照個照片吧。”

        “好啊，但手機好像照不出你呀？”

        他開了前置，我和他盯著手機屏幕大眼瞪小眼。

        ——手機面前確實只有個寸頭帥哥，沒有長發美女。

        “這樣，錄個視頻。”我指了指墳頭那棵歪脖子樹，“你按開始鍵，我就抱著那棵樹開始搖，這樣就能知道我在哪了。哈哈，我真機靈。”

        “哈？不是你鄰居還在那樹上嗎？”

        “沒事，讓他和我一起搖，幅度更大點。”我期待搓搓手。

        ……

        “彭野青，這種事以后不要隨便帶上我！”某飛邊晃邊咆哮。

        我笑笑，“這不是你是男的嘛，力氣大點。”

        “準備！3,2,1！”

        “我在這里！某飛使點勁！”我拉著搖搖欲墜的紹塵飛瘋狂搖樹。

        “我發誓，再摻和你倆的事兒我就不是人！”

        “鬼哥，別光說話啊，多干活。”

        “野青！男女有別！注意影響！”

        “ok！”

        視頻里，有著微風的日間，一個笑意淺淺的寸頭帥哥，背后是一棵及其搶鏡的，瘋狂搖晃的歪脖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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