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漁歌軟了嗓音，像哄小孩一樣：“要聽嗎？”

        程云薇：“不聽。”

        過了會。

        程云薇開始坐不住了：“你怎么還沒開始講。怎么，嘴壞了，不聽你使喚了？”

        田漁歌：“”

        田漁歌說了很久。

        程云薇眉宇間的忿憤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厚的興趣。外面真有那么多有趣的人？那些人真有那么好，吹牛的吧？他們會的東西，她怎么從來沒聽過。

        為什么有的是什么派。

        有的叫什么宗。

        有的叫什么門。

        有的叫什么山莊。

        怎如此怪！

        田漁歌：“太多了，我講累了，以后有機會再說，沒機會就算了，不講了。”

        程云薇：“不行！”

        田漁歌：“啥？”

        程云薇：“我沒聽夠！”

        田漁歌并不害怕程云薇。不管在這之前，程云薇做過什么，至少當下，在田漁歌的眼里，這只是個紙老虎。嚇唬不了她！

        田漁歌：“你答應我，最近不要尋程云棠和三皇子的麻煩。我下次繼續講給你聽。”

        程云薇震驚的看著田漁歌：“你以為，這點小事，也配拿來威脅我？”

        開什么玩笑！

        田漁歌：“你隨意。我走了。”

        已經說了太多了。

        累了。

        臨走之前，她看著程云薇：“我沒有教養你的義務，你不是我生的。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總在設想，成功坑害程云棠如何如何，你設想過，要是把自己作沒了，會如何嗎？”

        別總想著得到。

        也想想失去。

        得到的東西，固然是你垂涎的。

        失去的，你能承受嗎！

        “不要光腦子一熱，逮著機會就使壞。要哪天，你咽氣了。從此人間的一切，都和你無關。你再也沒有機會，尋到一個你真正愛且愛你的人。而你討厭的人，會過的更舒心。你甘心嗎！”

        田漁歌再問。

        程云薇：“關你什么事。”

        田漁歌抬腳離開。

        對方離開后，程云薇失神良久。

        她甘心嗎？

        當然不！

        過了幾日。

        議事廳。

        濟洲下的一個縣發生地震。

        大家在討論，如何救援。

        三皇子：“令濟州周邊各縣，做好安置災民的準備。若有災民來投，不得拒之門外。”

        百官們驚訝，沒了？

        這就沒了？

        四皇子沉默了一小會。因為地震影響的人，若還能走得動，是可以逃往周圍各縣。那些重傷，行動不便，急需救治的呢？

        地下是否還埋著人。

        都不管了？

        四皇子問出自己的疑惑：“臣弟以為，至少應該做四件事。”

        “一，組織人去現場。哪怕掘地十尺，也要盡可能的找到幸存的人。集合醫師前去救治。”

        “二，調度水糧等，送往災地。”

        “三，找人疏導百姓情緒。”

        “四，商議后續安置工作，減三年以上賦稅。”

        三皇子冷冷的看向四皇子：“事發距現在，已經過去一天一夜。埋在地下的，早就死光了，哪可能還有幸存的。何必，做無用之功。”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反對了。三皇子看著四皇子，難掩不滿：“濟洲本就不富饒，安置災民已經加重各縣負擔，何來余力再做其他。”

        四皇子：“天倉不止濟州一州，若濟州力有不足，就調其他的。救援一事，須當竭盡全力！”

        各地地理位置不同，發展不同。

        有窮有富。

        濟州窮，濟州不能自救，那就聯合各州，一起救！

        三皇子冷冷的看著四皇子：“調？你說的好聽。你這一調，要令多少人為此疲于奔命。存糧大多是為旱年留的，就這么發出去，若地里顆粒無收，你割肉喂他們？”

        四皇子：“旱年還沒到。還有機會做其他的準備工作。可地震已經確確實實發生了，難道不是更應該考慮眼下能做什么嗎？”

        今年各地氣候尚可。

        三皇子：“用無數人的疲于奔命，換不知道幾條能不能救活的命，你覺得值嗎？”

        四皇子：“值！”

        四皇子溫柔但堅定！

        三皇子毫不讓步！

        朝臣們不想說話。就在這個時候，一向不參與政事，被當成透明人的大皇子出現了：“我覺得四弟說的對。”

        這種時候，不能讓百姓對朝廷寒心。

        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苦難，被看見了。有人在意他們，有人關心他們。

        天災不可擋。

        但災難在前，人心不可散！

        四皇子：“我們在這爭論的每一刻，也許就有人正在死去。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找父皇。”他不想和三皇子爭論了，也不想看這幫朝臣推三阻四，唯唯諾諾。

        浪費時間！

        大皇子見狀，攔下四皇子，拿出圣旨：“我已得父皇的令。讓你全權負責此事。”

        一聽說這件事。他就找了父皇。

        拿了圣旨。

        無需再議！

        四皇子打開圣旨，看了一眼后，立即部署。令既下。他還是不放心，很不放心，便要親自前往。就這樣，一路駕風塵。披星戴月的趕路。也沒和田漁歌道別。

        議事廳。

        大皇子看著三皇子陰冷的眼神，打了個寒顫。

        三皇子：“此事還在商議中，你就先去找了父皇？四弟處理此事，莫不是你力保的？”

        大皇子：“咳。”

        就在這時，皇上來了。

        皇上不喜歡這些人，在他面前吵來吵去，半天憋不出一句有用的。或者在眼皮子底下玩小動作。才下令，凡有大事，先議，他不參與。有了結論再上報。

        百官們大多。

        無事的時候侃侃而談。

        有事的時候退避三舍。

        那些言官，就更討厭了，迂腐。成天揪著一些老教條說個沒完。聒噪的很。

        今天，例外。

        他的出現，讓所有人不自覺的繃緊了身子。

        皇上看著三皇子：“力保老四的人，不是他，是我。怎么，有意見？”

        三皇子：“兒臣不敢。”

        皇上：“你是不是覺得，不平。這差，為什么不交給你來辦。那你覺得，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你還能辦什么？”

        他以前，覺得老三不錯。

        少年天才。

        大有可為。

        看著幾個皇子，心里的天平早就暗暗傾向了老三，現在，他要重新考慮這個問題！

        為君，要修王道，更要修仁道。

        皇上看著眾人：“你們都以為，老四身份是輔君。誰坐我這個位置，他就輔誰。這沒錯。那今天我再告訴你們一件事，和他合不來的，我不會讓他輔。”

        百官內心一片嘩然。

        這是什么意思。

        兩重意思。

        1以后登基的新君，如果和四皇子合不來，四皇子就當不了輔君了。一切看新君意愿。

        2誰和四皇子合不來，四皇子不會輔誰，而輔的是別人。別人就是新君。

        皇上究竟何意！

        大皇子沒聽懂。三皇子沒聽懂。其他的皇子暫時沒被安排處理政務。百官們更是面面相覷，腦袋暈了一波又一波。

        大家把皇上的話，咀嚼了一遍又一遍，還是不能確認。

        什么意思！

        田格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時候，無比同情的看了三皇子一眼。皇上的意思是，三皇子若再和四皇子對抗，就不考慮把皇位傳給三皇子了。

        皇上無意點破。

        丟了這句話就走了。

        濟州，南合縣。

        到處都是廢墟。

        四皇子趕到之后，和其他人開了會，重申了方案，又問詢了一些細節，然后親自參與救援。

        在臨時搭起的帳篷里。

        四皇子看到一個女人，衣服不知道被什么劃破了，沾了不少血，忙前忙后。

        幫著按住病人。

        幫著拿藥。

        幫著包扎。

        他看著她的背影，覺得有點熟悉，不確定的喊了一聲：“漁歌。”

        沒人理他。

        他頓時覺得，也許認錯了。

        他可能是想她了。

        外面還在搭建新的帳篷，他趕緊幫忙。之前是趕快搭好，把人盡可能的湊一起，現在得分一分，水糧食物，重傷患者，輕傷患者，需要安撫情緒的，醫師，搜尋隊都分開。

        那個被他喊的人，其實根本沒聽到，實在是太忙了，哪都需要人，已經有點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身后那一聲輕輕的呼喚。

        最先運到的，只有米和水，大家每天只能喝白粥。

        面、菜陸續運到。

        某天。

        他走出帳外，恰好看到一個女人扛著一大袋面，送往做飯的地方。是那天那個女人，她還穿著那件染血的衣服。驚嘆，她力氣真大。

        正想幫忙。

        帳內病人傳出一聲痛苦的呼喊。

        他趕緊入帳。

        有一次，他領飯的時候，聽見旁邊的人議論。

        “今天的鍋怎么比昨天大。”

        “你還不知道？有個姑娘，一個人來回好幾趟，運了好幾口大鍋回來。”

        “真的假的。”

        “我親眼看到，還能有假！”

        重癥帳篷內。

        四皇子正在看病人。

        有人喊住四皇子：“今天，什么時候送魚湯來？”

        四皇子：“”

        救援物品里，沒有魚！

        哪來魚湯！

        他正想解釋，沒有什么魚湯，其他人紛紛附和：“對啊。什么時候送。昨天喝了一回，太好喝了，送飯的姑娘說，今天還會有，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來。”

        四皇子迷惑。

        有人給他們開小灶？

        這時。

        有個女人走了進來。她衣服舊了，臉上不知道從哪蹭了灰，頭發也沒怎么打理，簡單的卷了下。夾雜著幾根雜草。看起來氣色很差。

        她看了一眼四皇子。

        四皇子看著她。

        突然就笑了。

        “你怎么來了？”

        “你怎么來了？”

        異口同聲。

        他走的太匆忙，沒有來得及和她說一聲。還擔心她上門學劍，無功而返。她走的太匆忙，沒有來得及打個招呼，還擔心他會等她，等不到。

        誰曾想。

        在這里遇見。

        她把盤子放在一旁。一碗一碗的分魚湯：“有個朋友，就在這邊，他耗時三年打的妖月劍，當時無數人上門，千金求取。他一文不收的給了我。這回，我不能不來。”

        那個朋友，叫劉思郁。

        還有個閨女。

        兩人都受傷了，但都活下來，她很開心！

        其他時間，她盡力做點事。

        能做多少做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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