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白毦兵統(tǒng)領(lǐng)陳到
眼看著一個十二三歲屁大的孩子將要望自己房間那邊走去,陳諾叫了一聲,卻并沒有將他叫住。但看他滿身的血,又不言語,似乎來者不善,陳諾也不敢耽擱,立馬上前來,伸出一只手,搭在了那個少年的肩膀上,叫了聲:“喂,我在叫你呢,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少年是停了下來,但他在等陳諾一句話說完之后,并沒有搭理他,抬起腳,往前跨出了一步。
“嗯?”
陳諾眉頭一凝,這家伙也實在放肆,居然將自己的話當(dāng)做耳邊風(fēng),簡直無禮至極,心里也怒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并沒有馬上松開,在他仍是不理往前跨步的那一刻,手上稍稍施力,想要將他肩膀望后掰,讓他正視自己。少年被他這一掰肩膀倒是往側(cè)面一甩,但同時,他臂彎一動,手中的血刃呼啦往后一斬,斬向陳諾。
這突然間的變故,雖然事起倉促,但也沒有嚇住陳諾。陳諾反應(yīng)還算是急速的,眼看他順著肩膀,一刀就要反身斬來,立即是望后一跳,躲過了他這一刀。這一跳,雙方也立即拉開了一段距離。此時陳諾胸口也急喘了一口氣,本能的想要做拔刀動作。不想,反手一摸,摸了個空,心里頓時一緊,原來剛才離開時并沒有將隨時佩刀帶在身上。看看少年拎著血刃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作勢欲撲的樣子,他立馬開口叫道:“哎,我說你這小屁孩到底怎么回事,一上來就打人啊?我不就是讓你停下來不要走嗎,何止動刀動槍?”
看著少年全身的血,還有胸前的傷口,陳諾也是納悶了,這個小孩他不認(rèn)識,怎么小孩對他好像很是痛恨的樣子,就像是他們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實在不解,實在莫名其妙。
少年舉起刀來,鼻子重重一哼,問道:“你就是陳諾?”
陳諾一愣,沒想到這小孩還認(rèn)得自己,本能的一點頭:“我是陳諾,陳然之。”
“那么就對了!”一句話也不再多說,呼啦舉起刀來,望著陳諾腦門就砍去。別看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屁孩,可這小屁孩分明不簡單,先前起的那一刀力道雄渾,若非是他避讓得快,早被他劈成對半了。如今又來一刀,陳諾手上沒有寸鐵,如何應(yīng)付,只能是打著主意,盡量避讓,先跟他拉開距離,再把話跟這小孩掰清楚。
少年這一刀起處如風(fēng)雷,直接劈來,的確是夠沉夠猛的。眼看一刀就要下來,陳諾將要找地兒避讓。然而,就在這時,屋頂上瓦當(dāng)一響,跟著從上翻滾下一個粗大的身影。這個身影猛然的出現(xiàn),不但讓少年一驚,就連陳諾也是本能的忘記了躲避,呆在當(dāng)?shù)亍4执蟮纳碛把劭粗鸵獜奈蓓斏现苯訚L下,但在脫離瓦當(dāng)?shù)哪且豢蹋碜尤缧L(fēng)一樣,在半空中滾了一滾,隨即一個展開,身軀豁然拉長,跟著一道刀光暴漲,如電擊一般,直接射向舉刀的少年。
舉刀少年本來就在屋頂有異動的那一刻本能的停止了進攻,嚴(yán)防戒備頭上的來物。此時,眼看著屋頂滾下的粗壯身形已經(jīng)展開,且霎間刀光激射,他立馬抽刀抵擋,身子跟著往后連連倒走。兩刀相格,發(fā)出了尖銳刺耳的聲響。只是從上猛然撒下的這道力實在太過雄渾,少年雖然是勉強接下,卻是承受不了對方一刀所帶來的巨力,不敢硬接,只好將刀往下推,將對方力道卸到地上。
轟隆一聲,客棧走道上的木板,被這股大力一擊,也立即被震得木屑亂飛,轟出了一個大洞。少年臉上似有脫色,哇的噴出一口血來,顯然是未卸完的力道,仍是轟到了他的臟腑。從屋頂而降的粗大身影此時也已經(jīng)落在了地上,擋在了陳諾面前。陳諾被突然間的變故也是嚇了一跳,不過看看落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典韋,心里小小的松了一口氣。典韋來不及向陳諾打招呼,眼看對方被他一擊給擊傷,怕他抽身跑了,趕緊是騰身撲上,舉刀斬去。
“小弟弟!不要傷他!”
少年身后有一門戶被推來,糜貞慌忙走了出來。看到糜貞的那一刻,陳諾眉頭微微一動,也立即喊道:“典君住手!”
典韋一刀撲來,少年眉頭一緊,知道這下算是完蛋了。他昨晚與黃裳兒一戰(zhàn),身上多處受傷,剛才又被典韋一擊給殺了個措手不及,已經(jīng)是吃了大虧了。如今面對典韋撲面而來的一刀,他的身子甚至在這一刻莫名的顫抖起來。呼,眼看一刀即將斬來……卻在半途,斬開的刀頓住了。
典韋聞聲抽刀而退,回到陳諾身前,拱手說道:“主公,韋來遲,讓主公受驚了!”
陳諾被黃裳兒要挾著從臨菑一路帶到東平陵,典韋等人雖然一時失去了線索,但憑借武衛(wèi)營強大的情報能力,也很快查到消息,追了上來。典韋剛到,也是陳諾出門找黃裳兒的時候,只是他眼看著陳諾安全了,也就稍稍松了一口氣,并沒有急著現(xiàn)身。他將人馬散落在客棧四周,自己則帶著數(shù)人趴在屋頂暗中保護。也是事出倉促,少年舉刀來擊陳諾,典韋不得不從屋頂現(xiàn)身,擋住少年的一擊。典韋見過了陳諾,左近武衛(wèi)營士兵也有一半出來,拜見陳諾。
陳諾不想自己的身份引起他人注意,也立即讓其他人退下,只留典韋一人在他身邊。
糜貞從門后出來,跑到少年跟前,看看少年全身是血,也是嚇得血色全無,問他:“小弟弟,你這是怎么了?”想到昨晚那個黃裳女子,立即問道,“對了,那個惡女去哪里了,是她傷了你?”少年陳到搖了搖頭,說道:“讓姐姐失望了。”簡短將昨晚追擊黃裳兒的經(jīng)過跟糜貞說了。糜貞聽來,搖頭道:“小弟弟你能平安回來就好。”
陳諾在旁邊注意聽了一會,原來黃裳兒的走是這么回事,想來黃裳兒打暈他后,或許是直接出城了吧?他這邊動靜鬧得夠大的了,不想再出風(fēng)頭,也立即往自己房間走去,走到糜貞身邊,低聲跟她說道:“進來說話,把你這小弟弟也叫上吧。”
陳到本不欲進去的,但糜貞叫他進去,他也只好進去了。
房門一關(guān),陳諾坐在蒲席上,看了少年一眼,對糜貞說道:“現(xiàn)在安靜了。糜貞,你先告訴我,你是怎么從趙雪哪里逃出來的吧。還有,你又是什么時候多了這個小弟弟的?”
糜貞旁邊陳到躁動不安,就要上前說話,被糜貞扯住。糜貞看了陳諾一眼,說道:“這事不怪雪姐姐,是我自作主張,要出來見見世面,沒想到卻碰到你這大壞蛋……”她這話當(dāng)然不屬實,不是碰到,是她刻意過來找陳諾的,不然也不會在陳諾被藥后立馬現(xiàn)身。只是此時說這些也沒有必要了,要說出來不知要讓陳諾怎么想呢,她可不想將這件事情說得太過麻煩。
陳諾一笑:“呵呵,雪姐姐都叫上了,看來你們關(guān)系處得不錯嘛。想來你應(yīng)該是出來一段時間了,可趙雪她跟我最近的一次通信之中并沒有提到這件事情,看來她是刻意替你隱瞞了,足見你們這關(guān)系處得還行。不錯不錯,這我就放心了。”
陳諾這句話本是平常,但糜貞聽來,卻很是不平常。她此時聽到陳諾這句話,也立即聯(lián)想到昨晚所發(fā)生的一幕,不免將他這話理解歪了。把這‘放心’,聽成是她跟趙雪關(guān)系好,將來共同服侍他,也就不會鬧矛盾,所以他才‘放心’。糜貞這么一想,臉色一紅,胸口就猛烈的撞擊著,不敢回陳諾的話,低下頭來,像是做錯了事,一聲不吭。
糜貞這個反應(yīng)也著實讓陳到不解,想來他這個‘姐姐’是何等的火辣,怎么在陳諾面前變得這么乖了,像是變了一個人了。他扯了扯糜貞衣袖,糜貞方才醒悟過來,啊了一聲,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陳諾一眼,居然仍是不知道說什么。陳到看到這里,跟當(dāng)初那個逼自己做她小弟的姐姐完全對不上,心想她是不是傻了,或者是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一想到昨晚他去追黃裳兒去了,被黃裳兒打暈一晚未歸,留下糜貞一個人在這里,這一晚上,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雖然一時無法知道,但看糜貞看陳諾的眼神,心里也隱隱猜到了些。
陳諾看糜貞沒有反駁,頓了頓,又即說道:“既然趙雪對你都那么放心,寧愿瞞我也不跟我提前打聲招呼,看來是我多慮了,那么這件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現(xiàn)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又是什么時候多了這個小弟弟的?”將眼睛掃向陳到。
陳到毫不躲避陳諾的目光,將眼直挺向陳諾,鼻子一哼,笑道:“這就要多謝趙雪將軍了。”“哦,這跟趙雪又有什么關(guān)系?”陳諾這么一問,將眼睛掃向糜貞。糜貞怕陳到說話犯沖,立即扯了扯陳到,擋在陳到面前,跟陳諾說了陳到被捕的經(jīng)過。陳諾聽來,搖了搖頭,表示不解:“原來是黃巾余孽!可既然被抓了,如何趙雪還放他出來?難道……難道又是你自作主張,將他帶了出來?”
糜貞低下頭來,將逼迫陳到做自己小弟弟的經(jīng)過說了,隨即又補充道:“我?guī)鰜黼m然沒有經(jīng)過雪姐姐同意,可我在此之前就已經(jīng)親口向雪姐姐將他討要了來,我既然出來自然是要帶他在身邊,所以說……這一切要怪就怪我,你不能對他怎么樣。”
陳諾聽來,蹙眉一笑,說道:“我相信趙雪,趙雪既然敢放心讓你帶他在身邊,那么問題應(yīng)該是沒有了,自然怪不到他。只是,我不明白,他一個黃巾余孽,我與他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他為何見著我面就動起刀子,對我有這么大的仇恨么?”
“哼!”陳諾身旁典韋兩眼一起,瞪視著陳到,手按著刀子,就等著陳諾一聲令下,將眼前這小子大卸八塊。
陳到?jīng)]有退縮,推開糜貞,將身一正,眼睛直勾勾的看向陳諾,緩緩說道:“這也并不怪我姐姐,你問她是沒有用的,因為她并不知道,我還有一個身份。”陳諾身子一動,瞥眼去看糜貞,只見糜貞也是迷茫的向陳到投過去一道目光。看來這件事情她應(yīng)該是不知道,甚至趙雪也不知道,不然趙雪也絕不會輕易將他交到糜貞手上。
陳諾呵呵一笑,說道:“哦,你說說看,我倒也洗耳恭聽。”
陳到不動聲色的走上前兩邊,緩緩說道:“如果我說,黃巾渠帥徐和待我如同自己兒子一般養(yǎng)育了我數(shù)年,我與他之間不是親情勝似親情,接下來,想必我不說,陳將軍你也應(yīng)該知道我為什么要做這件事了吧?”
陳諾身子一動,點頭道:“原來你跟徐和有這層關(guān)系,怪不得怪不得!”
糜貞聽來迷迷糊糊,扯住陳到,問道:“可這跟陳將軍又有什么關(guān)系?”陳到兩眼里的血絲爬了出來,看起來很是駭然,但面對糜貞,仍是刻意壓住著自己,不然自己的樣子嚇著糜貞。他注視了陳諾一眼,方才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糜貞,反問道:“這跟陳將軍沒有關(guān)系嗎?姐姐,徐帥死于賊手文丑,這件事情你不是沒有聽說吧?想來文丑乃袁紹大將,而陳諾他……他亦身為河北將軍,袁紹麾下將領(lǐng),都是一個碗里吃飯,同穿一條開襠褲子,他們能有什么分別?如今文丑殺徐帥等于是袁紹殺,而袁紹殺,不正是等于陳諾所殺?我向他報仇,向他索命,又有什么不對?”
“哈哈!”陳諾差點笑了出來,他其實也想到陳到找他報仇,可能就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心里也已經(jīng)有了準(zhǔn)備。但親口聽陳到說出來,突然覺得這事是多么的荒唐,多么的牽強,真正是天大笑話,不覺笑了出來。
陳諾旁邊典韋那是肺都?xì)庹耍@小娃子也太他媽能扯了,若不是陳諾沒有發(fā)話,他早沖上前跟他用刀斧理論了。
陳到突然聽到陳諾發(fā)笑,也立即點著了他內(nèi)心的火。他是鼻子一哼,大叫一聲:“豈有此理!”說著,提刀對著陳諾劈下。他兩距離本來就不遠(yuǎn),一刀起得又快,轟然一刀就將陳諾身前一道木案給斬成了對半。陳諾身邊典韋兩眼一起,就要拔刀來擊陳到,也立即被陳諾喝止。而陳到身后,糜貞連忙上前,扯住了陳到的身子,將他往后拽。
陳諾盯著木案看了一眼,用手摸了摸斷,笑問:“小孩,你解氣了嗎?”
陳到被糜貞扯住,身子一時不能動彈,也是著急。本以為,陳諾就要讓旁邊那惡漢趁勢殺來了,不想反被他叫回了,心里便是一愣。接著,看陳諾笑向他,還問了這句,反是一怔。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看到陳諾這個反應(yīng),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付了,心里的火氣也頓時消了些。
糜貞連連說道:“小弟弟,你呀你,你這是在做什么?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你不去找仇人文丑,卻來找陳將軍做什么?更何況,就算是因為陳將軍是袁本初麾下將領(lǐng),硬將他扯進來,但你也要認(rèn)清楚目前的形勢吧?陳將軍是袁本初麾下將領(lǐng)不錯,可你難道不知,陳將軍他目下可是已與袁本初他們脫離開了,并沒有領(lǐng)兵在外啊,他現(xiàn)在只不過賦閑之身,你找他報仇豈不是天大笑話?”
陳到被糜貞這么一頓噼里啪啦的斥責(zé),混亂的腦子霎時間短路了。呆了半響,恍然看了糜貞一眼,吃吃道:“冤有頭,債有主?”忽然覺得糜貞的話極為正確,他要報仇就應(yīng)該去找文丑,是文丑殺的,這不應(yīng)該怪到陳諾頭上。他想到這里,手中刀跟著脫手,哐當(dāng)一聲落地了,像是失了魂。陳諾此時聯(lián)想到先前糜貞所說的話,想來趙雪能留下這個小孩,應(yīng)該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且觀察他雖然年輕小,做事沖動,但膽色和力氣還是有幾分的,若能善加開導(dǎo),說不定將來能有一番作為。
陳諾想到這里,將身一正,正欲開口,卻聽那門板上傳來蓬蓬的聲響。他看了典韋一眼,典韋長身去開門,原來是先前陳諾吩咐下去的酒菜備好了,端了上來。典韋接過飯菜,想到屋里的木案被打壞了,又讓店家馬上再送一張木案上來。陳諾見是送飯菜上來了,想到先前只讓店家準(zhǔn)備了他跟糜貞兩個人的分量,此時又加了一個少年,不能讓他餓著肚子,便立馬讓店家再準(zhǔn)備一副碗筷。當(dāng)然,典韋不管有沒有吃飯,在外人面前是不能落坐的。此刻看看少年心境平復(fù)了下來,不需典韋在旁壓陣,再說留典韋在只怕嚇了少年,是以等碗筷和木案送上來后,讓典韋先下去,讓他在樓下用飯去了。
陳諾這邊,關(guān)上門來,三人落座,安靜的坐下來吃飯了。
陳到也是餓了,聞著飯菜香,也不管坐在他對面的陳諾,放開腮幫子就吃了起來。旁邊本來大大咧咧的糜貞,此時卻是乖巧得緊,見陳諾抓起筷子,她才動箸。陳諾吃了一口菜,倒了一盞酒,自喝了起來,還不時的拿眼睛打量著陳到,觀察著他。這陳到別看只有十二三歲,飯量倒是不小,抓起就吃,毫不遲疑,顯得極是坦蕩,陳諾也是佩服得緊。要知道,他兩個剛剛還是刀劍以對,此時雖然是因為事情說開,思路通了,之間再也沒了芥蒂,但要說立馬坐下來與先前的‘仇人’面對面吃飯,卻一點戒心也沒有,實在不是常人能夠做到的。這份豪爽,這份氣勢,實在難道。他越是這樣,陳諾對他越發(fā)的好奇了。
陳諾抿下了兩口酒,正要動筷子夾菜,瞥眼看到陳到投過來的眼神,心里一動,笑道:“怎么,你也能喝嗎?要不來點?”陳到搖了搖頭:“聞著這香氣就知道是酒,只是這種東西要浪費糧食才能釀造出來,十分難得。我平時在黃巾之中雖然也看到他們偶爾喝些,但我年紀(jì)太小,他們都不讓我碰……”說到這里,唾液的喉嚨里滾了滾,眼睛直勾勾的不舍得放開,顯然是饞酒了。
陳諾哈哈一笑,就要給他酒,又沒有多余酒盞,便將自己面前的酒盞帶酒送了過去,他自己準(zhǔn)備捧著酒壺喝。陳到眼前一亮,就要伸手接過去,不想半路被糜貞手中筷子掃來,瞪視了他一眼。這一眼瞪得惟妙惟肖,也是極具力道,陳到手上一個哆嗦,居然沒敢去接,趕緊縮了回去,低頭吃飯了。陳諾將眼掃向糜貞,也沒有過多理會,想想糜貞這么做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人家才十二三歲,小屁孩一個,這么早給他酒喝,讓他喝上癮了確實不好。
陳諾自拿回了酒盞,將里面的酒水喝了個干凈,把酒盞一放,也不喝了。他這邊,拿起筷子吃了兩口菜,向糜貞打趣道:“你這小弟弟有意思,沒想到他居然被你一個眼神就嚇退了回去,可見你這眼神也確實有殺傷力。呵呵,不逗你了,你臉紅個什么?對了,忘了問了,你這小弟弟叫什么,你可還沒有跟我介紹呢。”
糜貞還沒有開口,旁邊陳到說道:“我叫陳到,我先前不該錯把陳將軍你當(dāng)做壞人,是到錯了,陳將軍你不要見怪,也不要難為我姐姐。我姐姐她……”陳到話說到一半,卻見陳諾此時的眼神已經(jīng)起了微妙的變化,甚是不理解。他聲音一顫,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倒是陳諾,咕咚吞下一口菜,問道:“你說你叫陳……到?”
陳到微微一愣,不知陳諾聽到他這名字為何是這個表情,看了糜貞一眼,傻乎乎的點了點頭。
陳諾又問道:“那么你是哪里人?”
“豫州……汝南。”
“對頭。”陳諾嘀咕一句,陳到一愣,問道:“什么對頭?”糜貞也覺陳諾此時眼神有問題,怕他傷害到陳到,連忙在旁邊說道:“這個,到他還是個孩子,他先前對將軍有偏見,那是……”
“沒你什么事!”陳諾一句話將糜貞打發(fā)到一邊,又即將眼睛掃向陳到,呵呵笑道:“那么我來問你,你在家可是排行老三,上面還有兄妹對不對?”陳到傻愣了,半天道:“是……是啊,有兩個哥哥,將軍你是怎么知道的?”
“又對頭!”陳諾心下一喜,接著問道:“那你的表字可是……叔至?”
“叔至?”這下輪到陳到抓腦袋了,將求助的目光望向糜貞。糜貞連忙說道:“將軍你糊涂了吧,自古男兒二十行弱冠之禮后方才由長輩取下表字,如我這小弟弟只不過還是個少年,哪里又來的表字?”
陳諾一拍腦袋,還真是糊涂了。其實,他問了這么多,就是要確定陳到是不是史上那個‘名位常亞于趙云,以忠勇著稱,曾任劉備親兵統(tǒng)領(lǐng)護衛(wèi)’的陳到。如今看來,不論是出身地,還是家中排行都能對得上,只差一個表字了,顯然,天底下沒有這么碰巧的事,此人也必是劉備‘白毦兵’的統(tǒng)領(lǐng)將軍陳到?jīng)]錯。
當(dāng)然,他之所以猜到陳到在家中排行老三,也并非是事先知道,更不是神機妙算,實際上是從陳到的表字里推測出來的。要知道,古人取字都不是任意取的,都跟實際有關(guān)。比如司馬懿,表字仲達,按伯、仲、叔、季排行,就知道他是家中老二了。若是不信,可查,在司馬懿頭上,還有一個哥哥司馬朗,字伯達。
陳諾既然把這些都對上了,確定此陳到即彼陳到,心里不免樂不可支,暗道:“趙雪啊趙雪,你留下他一命,果然是對了啊,這要是落在別人手里,只怕這小子就不能站在我面前了。”同時,心里盤算著,既然陳到都在自己跟前了,該如何對他進行培養(yǎng)呢?嗯,可惜他此時還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不然立馬就能帶在身邊了。不過,別看他年紀(jì)小,畢竟已經(jīng)在黃巾堆里混了這么多年了,也殺過人見過血了,倒是不必?fù)?dān)心太過脆弱,相信只要對他不斷磨練假以時日不難成其才。
史上,陳到所領(lǐng)的‘白毦兵’,那可是劉備麾下精銳中的精銳,他能操練出這支人馬,并成為其統(tǒng)領(lǐng),足可見陳到的能力了。更何況,就連三國志也評價陳到是名位亞于趙云。趙云何人不說都知道,他能得到這樣的評價,也足以見得他未來之不可限量了。陳諾想到這里,像撿到了寶貝似的打量了陳到兩眼,隨即又想到他這個神色實在影響不好,怕嚇著了陳到,又立馬將喜怒內(nèi)斂,轉(zhuǎn)而說道:“這個……既然徐帥已經(jīng)不幸亡故,你原來所在的那支黃巾人馬相信也已經(jīng)走散了,陳……叔至,你現(xiàn)在也沒有了歸處,不如就此投入我軍中,為我效力,從此跟隨我建功立業(yè),混出了大好功名,如何?”
陳到眼前一亮,說實在的,陳到這個提議實在是太好了。要知道,雖然天大地大,然而徐和一死,黃巾一散,他也立即失去了立身之所在,也正是需要一個地方讓他留下來。更何況,他年紀(jì)雖小,但功名之心卻重,聽到陳諾口中的‘建功立業(yè)’立即是熱血沸騰,不覺為之動容。只是他還沒有答應(yīng),倒是糜貞先開口說話了。
“不行!”
“為什么?”
幾乎陳諾和陳到兩個同時問了出來。
糜貞將眼看向陳諾:“首先,我小弟弟叫陳到,你平白給他取個表字‘叔至’,還沒有問過他答不答應(yīng)就叫了,這十分不禮貌。”接著將眼睛轉(zhuǎn)過來看向陳到,“其次,我不讓你留下來,是你太小,不想你受到傷害。我既是你姐姐,便要事事替你考慮,你得聽我的。飯后,你跟姐姐回去。”
陳到一愣:“回去?回哪去?”糜貞說道:“我們哪里來自然是回哪里去,既然知道將軍此刻安全了,我們是該回去告訴雪姐姐一聲了,免得雪姐姐擔(dān)心。”陳到聽來,點了點頭,也就沒有再說其他。想了想,又偷偷跟糜貞說道:“不過……將軍給我取的這叔至表字確實不錯,我將來長大了就用這個了。”糜貞對他翻了個大白眼,沒有再說什么。
陳諾聽糜貞他們要回趙雪那里去,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反正只要陳到不跑了,到哪里都好說。他這里呵呵一笑,對陳到說道:“喜歡就用,叔至小弟。”等到這頓飯吃完,糜貞說上路就上路,拜別了陳諾,帶著陳到就離開了東平陵。陳諾也知道此時要留下糜貞在身邊,只是徒增尷尬,讓她回趙雪那里也好,倒是典韋看看他兩說走就走了,有點不放心,怕他們不是回去見趙雪而是開溜了,還想請求陳諾派兵暗中監(jiān)視。陳諾搖了搖頭,拍了拍典韋的肩膀,說道:“我看不必了。糜貞如果想跑,也不會來東平陵找我了。”
典韋被他怎么一說,也就只好放棄派人的打算。
陳諾想了想,說道:“既然身在東平陵了,離我那賢弟也近,正好過去跟他打聲招呼,嘮上兩句。”手一揮,說道,“準(zhǔn)備準(zhǔn)備,我們明日天明就動身。”典韋應(yīng)了一聲諾,也就下去準(zhǔn)備了。
……
……
“麹義那邊怎么樣了?”遠(yuǎn)在渤海的袁紹,回了大帳后,立馬向逢紀(jì)問出了這句。逢紀(jì)連忙說道:“麹義將軍自接了袁公命令,立即率領(lǐng)了所部三千人馬趕往平原。好在他來得及時,賊人尚未到平原城下,他就已經(jīng)到了。只是當(dāng)時聽說賊人的兵馬也已經(jīng)從東平陵起身趕往漯陰來,麹義將軍聽說后,立馬辭了大公子,帶領(lǐng)所部人馬日夜兼程,比賊人先到一步,據(jù)守了漯陰。目下賊人圍在漯陰城下,與麹義將軍成相拒之勢,賊人一時僵持不前。”
袁紹點了點頭,想了想,說道:“元圖你說,我這么做是不是太過明顯了點,外人會不會說三道四?”逢紀(jì)呵呵一笑:“麹義將軍身邊不過三千人馬,并無其他增派,讓他帶著這些人馬解救平原,面對賊人的數(shù)萬大軍,說起來,的確是少了點。可若不這樣,又如何讓袁公你放心?想來,如今我等與公孫瓚相拒于渤海,本來還是有些多余的兵馬,不過因為文丑一敗,人馬散盡,如今也只能勉強抽調(diào)出麹義一部。雖然說起來是少了點,但不若此,又豈能顯得麹義將軍的才干?如果他勝,則勝得光彩;當(dāng)然,如果他敗了,則亦利于袁公,袁公可趁機收攏其人馬,將其踢出去。這些,都是他理應(yīng)所得,別人還有什么好說三道四的?”
逢紀(jì)當(dāng)初推薦麹義領(lǐng)兵,那是因為有兵可領(lǐng)的情況下,所以他的推薦并沒有要害麹義的意思。如今,被文丑大敗了一陣,將僅剩的那點能夠抽調(diào)出去的人馬也敗盡了,沒有人馬可調(diào)了,逢紀(jì)自然也就沒有再舉薦麹義。倒是袁紹因為文丑一敗,極為震怒,想到他將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文丑身上,文丑卻給他打了個大敗仗回來,且其人也不知死活,簡直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個耳光,讓袁紹的臉面無存。不過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想到青州不能有失,雖然人馬緊缺,但無論如何也得調(diào)出來。也就在這時,袁紹想起逢紀(jì)之前舉薦的麹義,也立馬用了他。
當(dāng)然,也正如逢紀(jì)話里的意思,袁紹用麹義,其實也是不懷好意,此時被逢紀(jì)一一道破,臉色也不是好看。他將手一掃,說道:“罷了!我讓麹義去青州,只是希望他能抵擋一陣,也并沒有寄予他更大希望。當(dāng)然,最好是他能夠等到我這邊把公孫瓚一并收拾了,那時他就算是敗了,我也不怪他。”
他這邊話剛落,那帳外有士兵進來,向袁紹拱手說道:“袁公,高覽高將軍求見!”
“高覽?”袁紹一愣,將眼看向逢紀(jì):“高覽他不是鎮(zhèn)守東平舒一帶嗎,沒有我的命令,他如何自己過來了?”心道不好,連忙讓士兵請高覽進來。高覽一進來,肩上披風(fēng)帶風(fēng),同時帶了一口血腥氣進來。袁紹聞見,眉頭微微一皺,再舉眼看高覽其人,只見高覽全身上下,全是血裹著,就連臉上,也是糊滿了血,只露出了兩只眼睛。高覽一進來,抬頭看了袁紹一眼,立即是搶步向前,拱手拜伏道:“袁公,末將死罪,末將死罪!”聲音帶泣,其聲悲愴。
袁紹看他這個樣子,整個人愣住了,腦袋有點呆滯。旁邊逢紀(jì)見袁紹不說話,怕他失態(tài),連忙咳嗽一聲,袁紹醒悟過來,將身一直,說道:“高將軍為何如此?有話好好說!”
高覽只連道死罪,向袁紹請死,說是他鎮(zhèn)守的東平舒被賊人襲擊,已經(jīng)丟了。袁紹腦袋一轟,東平舒位在公孫瓚大軍所處的西面,他將高覽等調(diào)過去鎮(zhèn)守,就是想要據(jù)守此處,封鎖公孫瓚往西發(fā)展的道路,以步步緊逼之勢,將公孫瓚逼回幽州,如今東平舒一旦丟失,不說向西的道路留給了賊人,且嚴(yán)重影響了他整體布局,怎不關(guān)切。
袁紹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重嘆一口氣:“公孫瓚此賊子當(dāng)真是狡猾,見我先后在西面抽調(diào)走了文丑和麹義兩路兵馬,知道我西路空虛,故而趁機發(fā)兵襲取。說起來,這東平舒的丟失也不全怪高將軍你,高將軍你可不必負(fù)全責(zé)。”高覽聽來,連忙搖頭道:“袁公!這次出兵襲取我東平舒的不是公孫瓚所部。”
“不是公孫瓚?”袁紹猛吸了一口氣,將眼掃向逢紀(jì),同時問道:“不是公孫瓚,那又是哪里來的人馬?”高覽說道:“是……是黑山!”“黑山?”袁紹一愣,立即是火冒三丈:“好個黑山,本將軍不去找他麻煩,他倒是找起本將軍麻煩來了!哼!吾在此起誓,等吾渤海一戰(zhàn),攆走公孫瓚此獠后,必將大起兵馬,將黑山一舉踏平,以泄吾心頭之恨!”
轉(zhuǎn)而將眼看向逢紀(jì),問道:“元圖,如今黑山也攪進了我與公孫瓚這趟渾水,只怕不好對付呀!”逢紀(jì)也是皺著眉頭,說道:“黑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與公孫瓚聯(lián)起手來,在我青州后方出事的情況下突然殺來,如今看來,只怕這渤海一戰(zhàn)又要平地起風(fēng)波了。”
逢紀(jì)此時再提青州,袁紹哪里聽不出來,是說他當(dāng)初一個失誤的決策,才導(dǎo)致陳諾的兵敗,以至現(xiàn)在的局面。他所做,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簡直是活該。黑山他沒有放在眼里,那是不可能的,想來黑山傳說有兵馬數(shù)十萬,雖然只是一股匪徒,戰(zhàn)力不佳,但亦是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更何況,他若此時跟公孫瓚聯(lián)起手來,若是攻他后方,則他兩面受敵,是十分不利之局面。再說,現(xiàn)在還不止一個渤海讓他擔(dān)憂,身后還有一個青州呢。袁紹此時將無助的眼神望向逢紀(jì),其實心里不無在說:“我當(dāng)初是不是做錯了?”
到此,袁紹也不得不對陳諾表示出深深的懷念。有陳諾在,陳諾可以在青州替他頂起一片天。可如今陳諾不在,青州的半邊天也塌了。青州塌了,他這邊,也因為有公孫瓚與黑山的聯(lián)軍兩邊攻擊,顯然,局勢已經(jīng)開始不明。有利的局面,只怕從此失去。
他袁紹想想,當(dāng)初公孫瓚起兵時,公孫瓚是何等的厲害,可最后,因為界橋一戰(zhàn),被陳諾擊潰,也一下子徹底扭轉(zhuǎn)了他在冀州的不利局面,使得他占了上風(fēng);可如今,因為他荒唐的一個決定,將陳諾逼走,使得青州的不利局面嚴(yán)重影響到了他渤海戰(zhàn)場,讓他本來的上風(fēng),眼看就要變成下風(fēng)了。這個……似乎有點像是成也蕭何敗蕭何,是上天對他的捉弄。
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袁紹也不得不承認(rèn)這點:“啊,是我錯了,是我錯了!陳然之,你可還活著,你要是活著那該多好啊,快快出來幫幫我袁紹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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