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妙元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周苗終于確定這個奇觀不會快速消失。這讓她的想法，有了一個充足的復原時間。

        雖然這個晚上不會下雨，但誰知道他和江樊那個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陰差陽錯最終導致了這個結果呢？周苗心想。

        于是，她提議在差不多的時間，兩個人重復一遍那個晚上的所有行動。

        趙妙元和謝淮無心摻和，坐在涼亭等著他們的戲開幕，準備勉強擔任后來發現他們的仆人的角色。

        他們眼看著江樊假裝失足，掉進池塘，然后周苗跳下池塘，最后兩個人一起沉入在看不見底的池塘里。

        “自從我知道了靈魂互換這件事以后，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謝淮，你有這種感覺嗎？”趙妙元忽然問道。

        “我也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是完全想不起來。”謝淮的手放在長巾上，準備隨時給他們遞過去。

        “在我進宮的那段時間里，有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趙妙元又問。

        “沒有。”謝淮想都不想就回答，“那段時間，我每天去珍古齋，周苗每天去私塾。他一個人在家里可閑了。”

        “那就怪了。”趙妙元緊皺眉頭。

        池塘的水面動靜越來越大。周苗艱難地冒出個頭，手里勉強拖著江樊，后者浮在水面上，表情痛苦，一動都不敢動。

        “快過來！出事了！”周苗喊道。

        “我好像想起來是什么事了。”趙妙元神色一變，然后二話不說也跳進池塘里。

        “我本來以為他連溺水都想要假裝一下，結果靠近了才發現，他根本就是真的要溺水了。”三個人都上岸之后，周苗當即交代清楚，在底下究竟發生了什么。

        “你不會水，你說一聲啊！要早知道你根本不會水，我就不提這么危險的事兒了。上回把你弄上來，就夠費我好大勁了。我還一直以為你真的是因為累的，所以上回才沒能上來呢。”周苗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抱怨。

        她可不要莫名其妙又攤上一條人命。

        “他會水。”趙妙元淡淡道，給江樊披上長巾之后，一直用拇指掐著他的虎口。

        “啊？那怎么……”周苗問道。

        一向幾乎無所不知的謝淮，眼中也十分疑惑。

        “你上一回來小日子，是什么時候？”趙妙元不答反問。

        “不記得了。”周苗搖搖頭，“我小日子來得很亂。有時候每個月都來，有時候兩三個月就來一次。你不會是說……”

        周苗說著說著，忽然福至心靈，一臉愕然地看向躺在趙妙元膝頭的江樊。

        在場的另兩人也忽然感覺耳中嗡嗡作響。

        “夫人，你剛剛說的，忽然忘了什么事，指的就是這個？”謝淮感到有點難以啟齒。

        “嗯。”趙妙元點點頭，“男女之間發生靈魂互換，中間的麻煩事太多了。我看他們這段時間假扮對方，假扮得那么自如，就跟使用的是自己的身體一樣，都快忘了，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當然不可能一樣。同一個性別，不同的身份，互換之后假扮對方尚且困難重重。不同性別之間的靈魂互換，問題就更多了。

        “解手，沐浴，小日子，這是必須要面對的三件事情。其實，我很疑惑為什么你們那么自然地解決了前兩件，但是卻沒有想起這第三件事。”趙妙元面無表情地說。

        “其實，前兩件事情也不算解決了。”周苗有些尷尬，“我們那是，臨到了，避不開了，才硬著頭皮解決的。最后就干脆破罐子破摔了。今天要不是巧了，我還真想不起來。”

        說完，周苗又干笑了幾聲。

        江樊入水之后不久，便覺得下腹墜痛，如同針刺。原本想要浮起來，叫停這個本來他就不太想要嘗試的想法，結果沒想到，直接手腳抽搐。他原本還以為是因為自己下水前，沒有做足準備工作的原因。現在聽到趙妙元和周苗討論起小日子，如遭雷擊。

        “那……現在該怎么辦？”謝淮同樣覺得尷尬，看見江樊滿臉通紅，閉著眼睛在裝死，硬著頭皮替江樊問起來。

        “還能怎么辦？馬上回去啊。”周苗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等等！”趙妙元說道，“謝淮，你先出去看一圈，確定外面沒有人了，我們再出去。現在他們兩個身上濕淋淋的，要是被人看見了，人多口雜。”

        “放心，我省得的。”謝淮說完，走了出去。

        然后，趙妙元又轉頭囑咐周苗。

        “周苗，你擦干了嗎？好了的話，把你手上的那條長巾拿來，讓他先暫時圍著。”

        “哦哦哦，好了好了。”周苗一把將掛在脖子上的長巾遞過去。

        “起來。”趙妙元說道。

        “你讓她背過身，我再起來。”江樊把趙妙元的手扯過去，放在自己的眼睛上，依然不愿意面對這個現實。

        “沒有這個必要，都是女的，這種事情有什么好不能見人的。”趙妙元催促。

        但是江樊依舊選擇充耳不聞，嘴里哼哼唧唧的，就是不愿意起來。

        “你要是再不起來，過不了多久，你下面的這塊地方就會染上血跡。到時候更丟人。”趙妙元繼續說道。

        ‘丟人’二字，一下子擊中江樊的防御。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江樊連疼痛都不顧了，當即跳起來。好不容易雙腳踏在地面上，卻感覺全身發軟，腹痛難忍更甚剛才。不僅如此，他還明顯感覺到一股熱流，正在從他的體內緩緩流出。

        趙妙元才剛剛用長巾環過江樊的腰，都還沒來得及系緊，就感覺到江樊軟軟地，把自己的全部重量壓了過來。

        “站直。”

        “不要！肚子疼！”江樊說完，嘴里還小聲哼哼了兩聲。

        趙妙元沒有法子，只能輕嘆一聲，說道：“周苗，勞煩你幫忙把長巾系緊。”

        幾個人一番折騰，小心翼翼地避開巡夜的人手，才摸回了西廂。

        “你先躺著，我讓畫扇給你煮個四物湯，順便再讓人給你燒水沐浴。”趙妙元在榻上鋪了張毯子之后，才慢慢讓江樊躺上去。

        “周苗，具體的事情你知道。你跟謝淮先照顧她，我去你屋里拿些換洗的衣服過來。”趙妙元繼續交代。

        “夫人！要不還是我去吧！你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兒了。”周苗聽到吩咐，下意識就要應下，但是看到江樊目光凜凜，實在不敢觸他眉頭。

        “衣櫥里面就是，你自己找找。”趙妙元頭也不回，“你現在不方便回去。”

        趙妙元來去匆匆，只剩下三個尷尬的人在面面相覷。

        如果說周苗對這種事情熟門熟路，謝淮簡直不知道自己留在這里能幫些什么忙。只能木愣愣地呆站在一邊，看著周苗去衣櫥里翻箱倒柜。

        “找到了！”周苗說道。

        她捧出一箱明顯沒有使用過的月事帶，搬到床邊。

        “你先暫時背過身去！或者，你去給他弄個手爐，總之別往我這邊看。”周苗正要把箱子打開，忽然想起謝淮還站在旁邊，連忙對他說道。

        “暖爐？”謝淮驚呼。

        不過九月份的天，氣溫正舒服，怎么就要用上手爐了？

        “他剛剛落了水，身上受了寒，會疼上加疼。有個手爐暖肚子，會舒服很多。”周苗解釋道。

        “哦，好。”謝淮應道。

        雖然他還不太明白這其中的因果聯系，不過既然趙妙元讓周苗先代為處理，可見這件事情應該是她們的共識。

        謝淮不方便在趙妙元的屋子里翻東西，只能退出房間，換個地方弄手爐。

        周苗見謝淮把門關上，這才對安下心。這些東西讓江樊看見，是不得已，但是謝淮卻是絕對不能看見的。而且她拿的，還是趙妙元的東西。

        “這叫月事帶，一會兒你洗完澡，把它穿上。”周苗從箱子里拿出來一個素白色的長條物件。

        “這種東西，換做是平常人家，用完還要自己清洗。不過你就別了，你到時候記得找個地方，把它埋了。這種東西不干凈，不能隨便處理。”周苗繼續說道。

        江樊疼得直冒冷汗，聽見周苗一連串的解釋，也顧不得羞恥，強忍著疼痛，聚精會神去聽周苗的話。

        “聽懂了嗎？”周苗說著，自己也意識到江樊的狀況不對，說話的速度慢了許多。

        江樊聞言，無力地點了點頭。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這幾天辛苦你了，再忍個兩三天，就差不多可以正常行動了。”周苗說完，

        “還要疼個兩三天！”江樊驚呼出聲，但是因為疼痛，讓他的驚訝像是蚊子輕哼一樣微弱。

        “一般都要疼個兩三天的。”周苗不以為意，“疼個幾天以后，往后的幾天就不會疼了。”

        江樊現在覺得，稱呼這種事情叫做‘小日子’的，一定都是男人。經歷過這種事情的人，是絕對不會稱呼它為‘小日子’的，這分明是‘大日子’。

        “也不一定會都像你現在這么疼的。”周苗再次解釋，“你現在主要是因為受寒著涼了。這幾天注意保暖，喝些四物湯，注意清淡飲食，會好過很多。”

        好過很多，并不是不會疼，江樊敏銳地捕捉到了周苗話里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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