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浮沉天地不由我
又是一天清晨,董棾陪她母親上禺山佛寺去祈福,寺廟建在半山腰,她們一直坐轎子坐到廟前。
跪完了一圈佛像,董棾的母親去安排齋飯和住宿事宜,董棾嫌轎子坐得人腰酸背痛,便自己帶著丫頭繼續爬山,活絡筋骨。
又登了半截,丫頭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小額上直冒汗,董棾攆她去小亭里坐著等,自己往上繼續爬。
越往上,路越難認,可她和項葉不一樣,方向感奇好,順著翻開的泥道,一步步登。
鳥鳴越來越脆,聲也更大更歡快,她有些累,在幾棵樹之間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擦汗。一抬頭,樹蔭留縫太陽,葉子搭葉子地閃,像把湖光搬到了天上。她右手握成小圓,瞇著一只眼,順著圓洞窺“湖光天色”。
忽地來了一陣風,涼干整個汗背,搖動一片河光。她歇了會兒,接著向上爬。
到了山頂,腳下只剩池塘般大小的地,山周圍沒設什么防護,山風狂來,太陽垂低。
董棾看見崖邊站著一人,身穿黑衣,姿態不羈,束發的冠是白玉,襟帶任風招搖。太陽雖掛頭頂,看他一眼,卻無端有了涼感。
董棾倒是沒想到,這兒還有人。
她向他走過去,但他離崖太近,她沒有武功,不再敢往前,便停在了中間。
董棾本想和他說話,但看他一派自然地立在崖邊,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想著他該不愿被人打擾。
她用腳往兩邊抹開地上的灰,看著稍微干凈點了,就原地坐下,放緩呼吸,欣賞風景。
城在高處又矮又密,突起的房角讓人感覺零碎,并沒有什么好看。反倒是這貼手的云靄,溫吞吞地濕涼。
突然,黑衣男子回頭了。
兩人四目相對,均是訝異。
倒是董棾先瞇著眼睛大方地開口:“好久不見,飛鳥公子。”
鄺竒眉心輕皺。
董棾看他立在崖邊,人又清瘦,好心提醒他:“里頭風景不比那差,小心掉下去了。”
鄺竒仍然沉默。
董棾自討沒趣,聳聳肩,一癟嘴,不再理他。
鄺竒沉默著走到她身前,站在那,擋完全了她面前的陽光,他問:“你叫什么名字?”
董棾邪邪一笑,說:“我從不告訴拒絕我的人,我的名字。”
鄺竒往左邊移了一步,陽光又刺過來,閃得她瞇了眼睛。
他說:“好習慣。但緣分難有第三次,不知我可還有機會?”
董棾心里疑惑,這不是第二次見嗎。
她收拾表情,回:“先往右邊站一點。”
鄺竒聽話得移了一步,又幫她擋住了太陽。
又聽見她說:“美的東西值得多一次的機會,明日哺時,青洮河邊,黃頭的蜻蜓船是我的,在那兒見吧。”
鄺竒聲音平穩,說:“你叫什么?”
董棾綻開了笑,回:“董棾,一個寫文章冗長的林間浣衣女。”
鄺竒難得笑了一下,又聽見董棾問他:“你呢,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鄺竒低頭看她,尾音上揚地回:“我叫鄺竒,一個居無定所,不可不努力地掙立身之本的民間小賊。”
董棾聽完笑了,說:“真夠拗口的。”
鄺竒挑挑眉,回:“現想的和早編好,當然比不了。”
董棾“哼”了一聲,說:“小毛賊,姐姐我沒錢,雖有一色,你卻是劫不得的。”
鄺竒繞過她往后走,聲音往后傳來:“恕我眼拙,除了山色云色,倒是未見到什么別的顏色。另外,浣衣女本最秀氣,你卻不太相符。”
說完,就運著輕功下山了。
董棾聽見了,氣得撿石頭砸他,用盡力氣地沖他吼:“毛賊,那是你眼瞎!”
第二天
簡云楟親自來巖府遞貼,邀項葉“黃昏”去御賜的燈船里賞月。
巖絕平時從不會插手項葉的交友、出行,但今天恰好遇到了來遞貼的簡云楟,約項葉的時辰還是“黃昏。”他特意多磨了一會兒,等人回來報消息,看項葉答應沒答應。
前頭不一會兒就跑進來個人,和巖絕稟報:“相爺,小姐收下了帖子,這會兒正在前廳,請二皇子一起用茶點。”
巖絕點點頭,但并未去前廳,而是直接出了門。
到了晚間,項葉換了正式的裙子,仔細打扮了一番,才出門赴約。
早上的時候,簡云楟和她說,今晚帶她去和他的表哥見一面。
他說,他自小和表哥相識,關系甚是親密。表哥是江湖人,性子灑脫,不拘禮節,與她應該很合得來。
項葉心雖寬了點,卻還是備好了禮,讓蕪芮提著。
她備的禮是一塊品相不錯的佩玉,前兩月她買來,本打算給巖頂的,后來經許多事情一耽擱,就忘了。今日收拾時想起來,就挑了這塊,不算太貴重,總歸是個心意。
晚間的“燈船”搖搖地晃在湖上,轂紋不平,風不靜。別的船歌舞升平,在岸遠望,能看見一排的細柳腰扭動,簡云楟的船不一樣,只有五彩的燈,一桌的酒,不聞樂聲。
簡云楟聽見腳步,就知道是項葉來了。
他早早地在船頭等項葉,讓她搭著自己的手踏下船,項葉接過了蕪芮手里的盒子,跟著簡云楟進了小蓬。
拉開簾子,項葉就看見有個人半躺著喝酒,風姿清絕。
簡云楟低著頭走過去,坐到男子對面,和她介紹:“葉葉,這是我表哥,鄺竒。”
男子回了頭,看見項葉,瞳孔一震,之后,笑得瀟灑,說:“弟妹,喝酒還是喝茶?”
項葉認出了他,覺得驚喜,輕松地回:“自然是喝酒。”
簡云楟倒沒想到兩人如此自然,果然是性情相投。
項葉坐到桌子的另一角,三人各占長桌一邊。她把備好的禮遞給鄺竒,說:“一點心意。”
鄺竒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才放到旁邊。
他又從懷里掏出個小盒,遞給項葉,說:“是對玉墜子,我爹早就買好了,叫我拿給未來弟妹。”
項葉接過來,低聲道謝。
鄺竒說:“新婚時候,我可就不送了啊。”
項葉笑笑,簡云楟說:“沒事,到時候我親自去你家抬酒,不勞你費心。”
鄺竒白他一眼,說:“要酒沒有,要命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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