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棾想：“他在想什么，為什么不能直接說出來呢。我是說錯了，還是說得太直白，我還要調(diào)戲他嗎。”

羅迢這個人擴疆了董棾曾有的一方土地，他和別人不一樣，不平坦，毛病，新奇，充滿冒險。若把他看做一個陣，董棾在闖之前，就已經(jīng)被陣前的莫名的白霧熏到眼睛。她隱隱感覺到了，這個陣再走下去，怕是要冒些風(fēng)險。但是古往今來再多諺語、真言，在選擇面前，常敵不過好奇。因為人還有另一種話語：“不經(jīng)歷，不成長，不透悟。”

董棾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灰，朝他伸出手，說：“走吧，一起回家吃飯。”

羅迢靜了一會兒，拉住她的手。

一搭飯吃下去，董棾沒吃出個啥滋味。既沒對這人有更深的了解，也再沒更多驚奇的東西出現(xiàn)，一切都很平常。

她覺得有點無趣，吃完飯也不多留，就先走了。

一連幾日，董棾的衣服店里遇上點事，她忙著處理，倒沒抽心思再搭理羅迢。反倒是羅迢，出人意料地往府里遞了帖子，約她第二天去喝茶。

她拿到小帖，看見上頭工整嚴(yán)肅的字，筆鋒一點多余的墨水都不漬出來，她望著好笑。笑這人呆板，又莫名覺著討喜。

為了赴約，頭天晚上，她忙著弄完了衣服店的活計，回家提前扎發(fā)髻、再描妝，配衣裙。紅的一路太艷，不好。紫的過分笨重，顯老。粉的雖然天真，不雅。黃的素馨適宜，但差點味道。選來選去，最后挑了條藍的大蓬紗，雖然正式，不太方便走路，  但一路坐著馬車過去，也沒什么大問題。這裙子獨好看在一個地方，跪著坐下來之后，地上能開花。女孩子都是香的，比茶香，比茶亮，天生就和花一樣。

真到了日子，兩人見了面，就發(fā)現(xiàn)，彼此都是打扮過的。這打扮不打扮，在相約的時候特有講究，非得兩個人都搞，或者兩個人都不在乎，一般最后才能成了。但凡有個小心眼的，見著你不灑灑洋洋地漂亮，就得在心里頭埋怨，你不重視。

董棾其實打心眼里，不太在乎這些，雖然沒人愿意丑，但讓她花盡心思來弄的大頭，是她能感覺到，羅迢一定會在乎，所以她必須得打扮。

羅迢和她聊的東西十分平常，好幾回，她走了神，想找點別的話題讓氣氛鬧起來，但很明顯，羅迢沒那么多心力，想象力也不足。

用個俗氣的比喻，這兩人就不是一個塘子里養(yǎng)出來的魚。一個想要浪漫的飛天愛情，滿是刺激，一個在乎估家的活計，但求安心。

羅迢總給董棾一種安心的感覺，這種感覺，董棾沒在別人身上找到過。他像另外一個池塘里的大魚，以其身軀之龐，讓董棾看見了不同的安定美。魚肚子上的花紋怪、故事又多，美得怪異。她隨意停留，所以樂于欣賞。

坐了好一會兒，羅迢直接地問她：“我剛剛講的，你不想聽嗎？”

董棾早亂攪的思緒回神，說：“其實還好，我只是更想談?wù)剟e的。”

羅迢問：“你想談什么？”

董棾說：“你喜歡看月亮嗎？”

羅迢問：“不喜歡。”

董棾說：“為什么呢？”

羅迢說：“我晚間歸家，時常覺得冷，月亮照下來，地都是涼的。”

董棾說：“那你喜歡太陽多一點？”

羅迢說：“還好。”

董棾動動坐麻的腿，拉拉裙子，說：“你想喝酒嗎？”

羅迢皺起眉：“現(xiàn)在是白天。”

董棾又說：“你愛聽曲嗎，我知道有個俏姑娘唱曲特好聽，琵琶也不賴，要一起去嗎？”

羅迢終是敵不過她亮起來的眼睛，展笑說好。

泛舟游湖，小曲蕩波，日頭暖頰，美酒佳人。這是董棾過慣了的自在，一到這場上，以往的習(xí)性不用找，自己就回來了。

她拿調(diào)皮話逗弄羅迢，又上扇子，嬉戲打鬧。羅迢和以前遇過的羞澀公子哥沒太大區(qū)別，總是逗弄得董棾大笑。

羅迢平日叫董棾出來，不是喝茶，就是練書法，只有一回，請了董棾去爬山，爬到一半，羅迢見著人多，就拉她回去。

他們的日子，本該就這么一天一天地推著過下去。雖雞蛋碰石頭的地方不少，可時間一長，兩邊大都習(xí)慣了對方的生活方式。

羅迢覺得她太鬧騰，但還能忍受，加上如今喜愛，萬般皆沒大問題。董棾雖嫌他無聊，可也沒再和別個相處，閑下來就去管管鋪子。

直到有個人的出現(xiàn)，打破了一切。

董棾都快忘了，上一次和巖頂講話，該是什么時候。

那天羅迢去中司調(diào)文典，簡國的禮史二部，向來不分家，都?xì)w在中司里管。董棾天天玩樂，總打馬哈，對這些是記了又忘，忘了又記。

那天，她去門口等羅迢的時候，根本就沒想起來，巖頂也在那兒任職。那會兒又是用飯的點，大家差不多都要出來。偏生還巧，巖頂比羅迢先出來了，見董棾就堵在大門口，大喇喇地站著朝里望，想避都避不開。

巖頂只說了兩句話：“董姑娘，好久不見。”

“你在等人嗎，那我先走了，告辭。”

如轱轆轱轆的車輪在夜間空當(dāng)時，從門前碾過，一屋都是響聲。

明明很簡單的對話，董棾卻答不好。其實答得也沒毛病，自己偏偏覺得沒答好。

等羅迢出來，兩人再一起吃飯做事，很明顯地，董棾興致不高，不僅不高，還第一次讓羅迢瞧見了愁容。

他以為是自己出來太晚，讓董棾等久了，所以鬧脾氣。他開口問，卻發(fā)現(xiàn)董棾根本沒有聽的心思，多是敷衍。

他猜想董棾遇到了難事，不好說，便不急著追問。只想等她自己先捋清楚，可這一捋，一不說話，就是一整天。

后來幾天，也都差不多情境。無論做什么，董棾都顯得興致不高。

自認(rèn)識董棾以來，羅迢不是沒調(diào)查過她從前的事。她被退婚之事，他并不在乎。許多人講她愛見異思遷，他也不拿這些閑言碎語當(dāng)回事。但董棾這莫名其妙的冷淡，真令他慌了神。他私下去查過，董父最近的官路暢通無阻，府里也沒傳出任何的壞消息。他甚至還去找了店鋪的伙計，詢問最近的生意如何。但問來問去，都是沒問題、沒問題，該死的沒問題。

羅迢開始擔(dān)心、焦慮，她是吃膩了，想換口味嗎。他不是感覺不到，他們不一樣。可如果她說不想要他了，他該怎么辦。數(shù)個夜里，他反復(fù)發(fā)問。


　　(https://www.dzxsw.cc/book/33522766/4325442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