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鐵拍冬花花自僵
董棾雖不想與她硬對,但本能的個性根本容不得她閉嘴:“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愛仗著所擁有的肆意妄為,曾經如此,今后還會如此。況且,我從來沒覺得自己卑劣到了讓我爹被天下恥笑的地步。我是愛和男人在一塊兒玩,可我從沒用權勢逼過他們任何一個要和我在一塊兒。和我一起游船玩樂的許多人,包括你敬愛的大師兄,剛認識我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大官的女兒。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狗屁瀾滄派的接班人,哪怕后來知道了,我也從沒當回事過。我從前壓根不懂愛情,所以我就去試了,和不同的人在一塊,做不同的事情。但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害人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除了愛,我什么都沒給過他們。同樣,除了愛,我也什么都沒問他們要過。”
小師妹接著說:“你少在這顛倒黑白,好女子是會自重自持的,不懂一件事,你可以先聽先看先觀察,然后謹慎選擇。又怎么能以嘗試為借口,就肆意妄為。你說你什么都沒問那些男人拿過,你又怎么知道,我還寧愿你是有所圖才好!你要是想要武功秘籍,要金銀財寶、聲名地位,大不了如你所愿便是。可你面對和索取的,偏偏是人的真心啊!人只有一顆心,它那么真誠又那么寶貴,你騙到手了,無聊了,就隨意丟棄,你難道以為這傷害能比損財丟物少?人丟了什么,都能再有,可心和勇氣,絕不是你想要了,就能立馬得到的東西!”
董棾有些被嚇到,但她低頭諷刺一笑,又問:“你以為你的大師兄是真的愛我嗎?”
小師妹更怒:“妖女,你又在胡言亂語些什么!”
董棾仰著頭看她,回:“你錯了。他愛的是他的需要,是他的幻覺。如果有天我告訴他,其實我根本不愛看什么劍法,我一點兒也不喜歡吃冰糖葫蘆,我不讀書也不彈琴,就愛打牌嗑瓜子看戲。開了家衣服鋪子,打算就這么混著在京城窄巷里過一輩子,你以為他還會愛我嗎?”
小師妹把手上玩轉的小刀別回腰間,她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董棾說:“沒錯,剛開始為了討他喜歡,和他試試,我編造了很多個我,朦朦朧朧,恰恰似似,可那全不是真的我。不,也不能這么說,我的確偶爾會做點那些東西,隨便翻翻陣法圖,但我對它們可沒一丁點愛意,不過是消磨時間而已。”
小師妹問她:“你為什么不把這些告訴我大師兄?”
董棾又笑了,說:“我為什么要講?沒相處多久,我大概就弄清了,你大師兄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也知道了我倆根本不配。若是識趣的,我提個話頭,他就能明白,自己乖乖離開。偏偏你大師兄不懂……”
小師妹吼她:“他不懂,你為什么不告訴他?你若是講了,何至于有今天,妖女!”
董棾說:“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們在一塊不合當。可他就是不聽,也不愿意信。我有我的習慣品性,但我沒必要、更沒想法把自個兒剖開咯,天天拉出去展示。”
董棾不知是被小師妹的哪一點激到了,不管不顧的:“我再明白點告訴你好了,你把你大師兄當塊寶,可在我這兒,他不過就是只呆頭魚。我可憐他,才不愿意害他難過,想把他騙走。誰知道他全身都黏乎乎的,一沾上,就撒不了手。我也奉勸你,別把人想得那么完美無暇,也別對愛情抱那些美妙得不得了的幻想。就算你大師兄有天娶了你,怕也不一定心里頭真就愛你。”
出人意料的,小師妹聽見她這么罵自己的大師兄,沒再拿劍叫喊著要殺了她,反倒是一個人蹲下去哭了起來。董棾全頭全腦地都不明白,這小姑娘又發什么瘋。她喚她:“誒,別哭了,你怎么了,誒!”
小師妹含著兩泡淚盯她,聲音還泣泣的:“我就是替大師兄不值,喜歡誰不好,偏喜歡上你這個沒心肝的臭丫頭。”
董棾張嘴吹開被汗沾著、黏到嘴邊的頭發。
那小師妹接著說:“你說他見到你真是什么樣子了,就不會愛你,你這蠢貨!他老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女人。有回我三師兄下山,奉師命裝成游商在京城行事,沒想到在家飯館遇上你了。你上去就和我三師兄搭話,請他游船、聽戲,又和他一塊兒喂魚賞花的。我三師兄是風流,是懂事了吧!他自小能描丹青,和你一起那會兒,是不是就給你畫了幅畫。他把那畫帶回了山上,我們師兄弟湊一塊兒烤肉的時候,聽他說起這段露水姻緣,便湊著將那畫翻出來看。大師兄一看見,氣得什么也不顧了,把人抵在山崖上,逼問他和你做過些什么事。”
“你根本什么也不懂!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眼里的光,是會一點一點熄滅,最后好似脫魂了一樣。他給我三師兄下了決斗貼,我三師兄不接。這事鬧大了,被師父知道,兩個人被罰了一連三月只有早飯吃。我們是練武講氣力的,你以為和你們這些躺在浮華里醉生夢死的難道一樣?大師兄本來就瘦,一連三月,眼見又消下形去。你可知我藏了多少回饅頭,都被他拒絕,因為他說,自己該罰。”
董棾聽到這,那大師兄的身影忽地就冒了出來。她猛地想起來,有一回,他來找她,確實一下子瘦了很多,感覺人也老了一圈。可當時,她和他講了什么……
小師妹接著說:“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了。兩年前,我就和小師弟下來查過你。你父親的守衛后來發現了,還和我們有過一番纏斗。那會子我們跟著你,就是想搞清楚,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等把消息探明白了,再帶回去給大師兄,好叫他死心。他是我們這一支最好的奇才,品德極佳,沒人愿意看見他毀在你手上。”
董棾又忽地想起,兩年前有一陣子,父親莫名其妙地把她喊過去,說是最近少出門,外頭怕要發傳染病。可后來一連兩個月過去,病是一點沒有消息,原是如此……
小師妹還在繼續:“最可恨的就在這,我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知道你愛玩,愛和小公子在一塊兒。你比別的還算有點良心,確實如你剛才所說,雖貪溺逸樂,但無所求取,自己也持著分寸,沒隨便和人家怎樣。好幾次我瞧見你和別的男的把酒言歡,都希望你趕緊醉倒,最好……一了百了!”
董棾自嘲一笑:“倒是辜負你了。”
小師妹輕嗤一聲,說:“我大師兄愛你不辨四目。他聽完我們的回稟后,閉關五月,出來時功法又精進一層,所有人都替他開心,也沒人再提你的事。直到有天他又要下山,我見他去找三師兄討你那副畫像,我本以為他要拿著去找你復仇,結果看見他把畫擦干凈,好好地掛在武房正墻上。”
“我當時就問他:‘你難道還喜歡她?’你知道他說什么嗎?他說:‘我試過,我也知道,我本不該喜歡她,她不是個好女子,對吧。可我總覺得,有些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她本性不壞,幼年被人退婚,許是至今也沒能痊愈。小師妹,我想等等她。’”
董棾不自覺的,已滿臉淚痕。
小師妹瞧見,嘲弄她:“原來你也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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