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莫雙被營帳外的歡呼聲吵醒，朦朧間還以為是鎮林軍攻進陣地的聲音，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快速穿好衣服。他記得不久前葉凌寒還說過，他初醒時迷糊的樣子很可愛，此時卻成了可能會要了他命的惡習。

        莫雙隨手拉住匆忙跑過的士兵，忍著頭暈問道：“出什么事了？”

        士兵是莫雙舊部，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興奮道：“將軍，王千校尉帶著他的小隊回來了，他們不但沒事，還趁我們和鎮林軍交戰偷襲了他們的糧倉！”

        戰敗后清點人數時，王千小隊全員失蹤，這種情況要么是將領帶頭臨陣脫逃，要么便是全軍覆沒，王千是君上派來的精銳，展文還因此發了好大的脾氣。

        莫雙聞言也是一喜，他在顏國多年，明白軍糧有損對葉凌寒來說是大問題，短時間內鎮林軍大概無力再次發動攻擊。

        這是養精蓄銳，自查漏洞的好時機。

        如果真的有內奸，必然要趁此時找出來。

        “莫將軍，將軍？”

        “嗯，沒事了，你去看吧，替我恭喜王校尉立大功。”莫雙回過神，隨口讓士兵離去，他即刻去尋之前派去調查展文親信的士兵。

        “將軍哪里去？”

        來人面色不善，直直擋住莫雙去路。

        莫雙頓感不妙，更心系內奸之事，嚴肅道：“我有急事要找幾位將士，有什么事等我回來再——”

        “不必了，”來人冷冷打斷莫雙，“莫將軍要找的人，就在我們展文將軍的軍帳里。”

        “什么？”

        早就想到大肆調查展文親信會被發現，卻也沒想到這么快。

        莫雙到軍賬里時，他派去的幾名士兵被五花大綁在展文面前。

        展文看到他，揚起手中的手中的長鞭，沖著其中一名士兵狠狠抽打下去，軍帳中霎時響起慘叫聲。

        莫雙一驚，趕在第二鞭落下之前撲到那人身前，展文來不及收手，莫雙的側臉被打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展文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莫雙與他同是將軍，又是本該受到保護的坤澤，他掩飾性地以手抵唇咳嗽兩聲。

        “你讓開，我不打坤澤。”

        “他們調查是聽從我的命令，你如果生氣就打我吧。”

        展文沉默一會兒，揮手讓手下把捆綁的士兵都帶下去，問道：“你為什么要調查那些人？”

        “……我不認為葉凌寒有完全預判戰局的能力。”

        “呵，”展文嘲諷地笑笑，“聽聞你在顏國時和那位太子殿下感情甚篤，怎么，你認為自家乾元無能嗎？”

        莫雙聞言不禁皺眉，“殿下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也是最適合君臨天下的人。”

        話音未落，一把長劍橫在莫雙頸側，“你說這種話，是想做叛徒嗎？莫雙，如果你敢通敵，我可以先斬后奏。”

        莫雙突兀地笑出聲，坤澤的笑聲很清朗，此刻卻透著悲哀與絕望。

        “……殿下是最適合君臨天下的人，但我永遠不會背叛莫國。”

        “我一家人的命是世子父母救的，我能做將軍是君上的知遇之恩，甚至我的姓氏都是為了讓我報效莫國。”

        莫雙抬頭看向展文，“展將軍，如若有朝一日鎮林軍擊敗莫國，莫軍丟盔卸甲，只要我還活著，最后一個護在君上身前的人，是我。”

        展文放下劍，語氣放軟了些，“……我相信你，并肩作戰這么多年，你有多拼命我也是見過的。”

        “你說不認為葉凌寒有那樣的能力，”展文沉吟片刻，“要么顏國另有高人，要么……軍中有人通敵！”

        莫雙隨手擦擦臉上的血跡，“不排除顏國還有強者，但既然一半的概率，我們也該好好查查是否有內奸。”

        “展文將軍，私自調查你的親信我很抱歉，但他們可以參加作戰會議，不是沒有嫌疑。”

        “不可能是他們。”展文斬釘截鐵道。

        莫雙向來不會反駁別人，但事關重大，不得不刨根問底，躊躇道：“有，有什么依據嗎？”

        “他們是君上的人，君上的性格，你應該比我清楚。”

        莫雙醍醐灌頂，瞬間明白了展文的意思。

        他們這位君上，疑心深重，朝中有些權柄的大臣都小心提防，更何況手握莫軍的展文。

        君上派人到軍中，說白了就是盯著展文，不給他半點圖謀不軌的機會，而能擔任如此重任的人必然對君上忠心耿耿，或者有把柄在君上手中的人。

        這樣的人，不可能是奸細。

        “君上借口送我良將，往我身邊安插眼線，我沒有立場拒絕，君上又不愿他人知曉自己的監視大臣，我對外只能說是從家里帶來的親信。”

        展文有些責怪道：“你剛回來不了解情況，懷疑有內奸應該提早告訴我，像這樣胡亂調查，若是查到了某些禁忌，怕是要被人滅口，就算你不怕死，也要在乎士兵的命吧。”

        “是我太沖動了，”莫雙懊悔又急切道，“我派去的幾名士兵，對于這件事查到了多少？君上會不會對他們……”

        “我及時制止了，他們還沒來得及查到要緊處，君上應該不至于。”

        莫雙這才松了口氣，“那就好，只不過這樣的話，內奸的線索又斷了。”

        “我倒是想到一個人。”

        “誰？”形勢危急，可供他們喘息的時間不多，莫雙心急如焚一再追問。

        展文眉頭緊鎖，卻是三緘其口，再不肯透露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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