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的。

        緩過一陣眩暈，莫雙在心里苦笑，這次回到莫國，真的太苦了，苦到他每次睡去都不想醒來。

        至今為止，他失去了完成母親遺愿的可能，失去了對莫國未來的一切幻想，連恩人的孩子也沒能保住。

        他真想回到在太子府的日子，葉凌寒一定會幫他擋掉所有風雨，一定會把莫星保護的很好。

        可惜人間事十之八九不能如愿，莫雙本就不會背叛莫國，如今君上手里又有莫星，不論心底有多渴望，他注定不能與葉凌寒重回往昔。

        平復了心緒，莫雙再開口時帶著偽裝的冷漠：“我與太子殿下，現在該叫葉將軍，本就不是同路人。”

        感受到莫雙與他如出一轍的刻意冷漠，葉凌寒未再搭話。

        他同樣心情復雜，平心而論，他絕對做不到恨莫雙，但也不愿輕易放下對莫雙的心結，這些年的感情在那人眼里到底是竊取情報的工具還是真情實感。

        “是不是同路人，也不是你說了算。”扔下這句話，葉凌寒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太難看了，葉凌寒閉上眼自嘲的笑了，事到如今還要用看似強硬的話語去挽留，只為了維持和那人的最后一點聯系。

        他自言自語道：“簡直不像你啊，葉凌寒……”

        不像那個俏皮的公子，更不像那個驕傲有野心的太子殿下。

        葉凌寒的離開，給了莫雙喘息的機會，他怕多待葉凌寒再多待一刻，他那強裝的鎮定就會在那人面前潰不成軍。

        莫雙一邊抓緊時間休息，一邊思考當前的情況。

        多年的作戰經驗告訴他，這里有很大的可能是鎮林軍的軍營。可他為什么會在這里？更令他在意的是，半夏去哪了？

        他已經不想再連累任何一個人了。

        不過葉凌寒不是君上，想來不會為難一個普通的平民。

        略微安心些，莫雙開始暗暗觀察怎樣離開，也想過是否要在軍營中獲取信息，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以葉凌寒的能力，他不會有機會，況且，他不想再對不起殿下了。

        鎮林軍守衛森嚴，他的屋外還有士兵看守。

        莫雙在心底嘆了口氣，看來殿下是打定主意不打算放他離開了。

        冥思苦想間，天色暗了下來，帳外傳來熟悉的明亮聲音，只是這次帶著顯而易見的別扭。

        “殿下讓你去他帳中吃晚飯。”

        是盛平！莫雙驚喜間又有些無措，他不知如何面對葉凌寒，同樣也不知如何面對盛平以及太子府的每一個人。

        一路上，盛平扭過頭不看他，只在有人欲傷害辱罵莫雙時狠狠瞪回去，總算相安無事。莫雙心中一陣暖流涌過，還未發一言，盛平終于看向他，別扭道：“是殿下讓我護著你，否則，我才不管你這種白眼狼呢。”

        “盛平，”莫雙在他離開前叫住他，發自內心道，“謝謝你。”

        盛平肩膀抖動兩下，沒有回頭。

        莫雙苦澀地搖頭，罷了，是他咎由自取。

        進入軍帳，葉凌寒端坐在主位，雖沒旁人，也盡顯地位。

        莫雙沉默地坐在他旁邊，時隔數月，葉凌寒和莫雙的相處終于有了些太子與太子側妃的禮數，兩人心間卻都是苦澀與沉重。

        飯吃到一半，莫雙被兩人間的沉默壓的喘不過氣來。是他對不起葉凌寒，他明白，但絕不能道歉求和，那意味著對莫國的背叛。

        “報——”軍中斥候闖入，語氣充斥著興奮，“將軍，補給到了。”

        此話一出，整個鎮林軍都沸騰起來，一時間軍心高漲。

        莫雙的臉色灰白顯得那么格格不入。

        葉凌寒到底還是無法壓制對莫雙的關心，見他這樣，語氣柔和了幾分。

        “身體不舒服就早些休息吧，晚點再給你看看傷勢，你若不想見秦風和尚百藥，我遣別的醫師去。”

        莫雙根本無心聽他說了什么，滿腦子都是鎮林軍的補給到了，這意味著馬上又要開戰。

        回去，一定要快些回去。

        接下來的幾日，莫雙一邊觀察鎮林軍動向，一邊找機會逃跑。

        鎮林軍是銅墻鐵壁，想從中逃脫是難如登天，唯一的突破點是葉凌寒給他安排的醫師。

        若這人是秦風，軍中人人識得，且身手不差，莫雙自然沒有機會。可葉凌寒知曉莫雙心中有愧，不愿面對昔日太子府中的人，且顏國的醫師因著莫雙做過的事都對他頗有微詞，故給他找了民間的醫師。

        如今，葉凌寒的體貼成為了莫雙逃走的唯一可能。

        殿下，又要利用你對我的感情了。

        給莫雙看病的孫醫師也是第一次接觸到權貴，心中忐忑不安，只因莫雙前兩日雖不太說話，看著卻也是溫和的，這才放心些。

        往日莫雙都乖的很，今日一進入寢帳卻沒看到人，疑惑間，剛往里走了幾步，后腦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莫雙手忙腳亂地換上他的衣服，再把醫師搬上自己的床鋪。做這些時，帳外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讓他心驚膽戰——情況已經足夠糟糕，再不能出什么差錯了。

        他也不想看到葉凌寒失望的目光。

        低著頭走出營帳，與每一位士兵的擦肩都是一場豪賭，莫雙不知道誰認得孫醫師，只能盡力不與人對視。

        “站住，”

        莫雙霎時汗毛倒立。

        “你是哪來的醫師？怎么沒在軍中見過？”

        轉過身，莫雙不敢抬頭，學著孫醫師平時說話的語氣道：“回官爺，我是葉將軍派來給莫雙治傷的。”

        巡邏的士兵打量他幾眼，氣憤道：“哼，我們將軍平時最恨叛徒，這次一定是被迷了心竅，才會如此在意一個細作。”

        莫雙本來不該多惹是非，聽到這話又忍不住開口——他還是聽不得別人數落葉凌寒。

        “這位官爺，你不該這樣說葉將軍。”

        士兵已經走出幾步，聽到莫雙開口，詫異的轉頭看向他。

        “他既是你的將軍也是顏國的太子殿下，他有野心，也有能力，他不會被任何人迷惑。”

        “這樣的質疑，不要再有下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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