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不詳的預感

正如流傳開來的文字不僅可以記錄事物，貫通古今，還能勾連陰陽，交與神言，請敕法天象地之能助戰一樣，地獄變亦是一種可以幻化萬千的詭譎之道。

不過流傳于民間的地獄變只是表象，并非其真實面目，因此才使得世俗中流傳的地獄變，都是佛家圖案的形式。

那化名為趙州的閑漢子煉體者自然知曉地獄變的精妙之處，他此行前來景泰古鎮，除了要擰掉那位已經踏入生死變，懂禪大法師三化身之一的頭顱之外。

也是抱著幾分窺視景泰鎮之下到底有沒有那座傳說中，以天地第二大佛手持的木魚打造而成的地獄變小酆都。那位天地第二高的大佛在人間留下了太多的傳奇故事，哪怕趙州借助那座自天際遺落人間的古橋，順利晉入了八境煉體之列。

那位大佛也已經隕落了近七百余年，且素來對佛家多有鄙夷，可他依舊對其敬畏有加，絲毫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

外世傳言那位不知法號的天地第二佛已經徹底隕落，但是趙州根本不會輕易相信這等傳言。

一位只是擅長撥云破水的佛家法師懂禪，放在前朝就是個聲明不顯的存在，都已經如此難殺。

天地間有什么人能夠真正將那位，曾經以一尊佛家圓滿金身立地撐天，肩扛一座世道的大佛殺死？

他是大佛，還是天地至高的第二大佛，不是什么大法師。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懂禪那禿瓢僧最巔峰時期，也才不過是一座古寺的講經法師而已。

雖然他成功鑄造出了一具佛家金身，但那具金身實在是太過于稀疏平常，體魄之堅連不塑金身的佛家十八羅漢都比之不過。

葉楓見到趙狗子直接被打入地下，再無一絲可以感知到的氣息，當下心頭一凜，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可面前那具骨體實在是太過于龐大，跟當初在虛妄之城中，所見到的那位老道子祭出的高大法相無異，這絕不是他能硬撼的存在。

那桿滿載殺力的旗戧在其手中，也不過是飄落的毛發般，毫無殺機可言，他一個凝靈境的修者，連大二境的門檻都沒觸及，如何能夠硬撼這種傲視一方天地的存在？

也許事情還有轉機，趙狗子都說自己是條命硬的流浪狗，流浪了幾百年的光陰，硬仗不知打了多少，多次險象環生。但他還是挺了過來，也許這次也會如先前撐破泉臺侯古墳之地那般而出。

趙州操縱旗戧砸入大地，凝聚于戧身之上的磅礴勁氣，將方圓數里地脈完全攪碎，因此以那具百丈骨體為圓心，泛起了一層好似浪紋的土層波，徐徐向外擴散，像是地震過境。

原先尚未被打斗波擊的建筑群，在力量順著地層橫流之時，像是瑟瑟發抖的幼獸般劇烈搖動，緊接著便看到墻壁上有裂隙緩緩浮現而出，宛如被撕碎的畫卷重新拼湊似的。

景泰鎮的建筑融合了銅胎掐絲技藝，比之尋常州城的建筑更為堅固，若非如此，早先那流溢在古鎮之內的蠻橫力量，就足以將鎮子內的所有建筑群撕成碎片。

這也是“壁畫城”的來源之一，以銅胎掐絲技藝打造的古鎮格局，稱得起這一謂稱。

但饒是如此，在旗戧撞入地下的那一刻，這座古鎮最后那點子僅存的風貌還是沒能保留住。這座景泰鎮，或者說壁畫城，在旗戧的撞擊之下，風貌徹底作古。

街道那邊，那閑漢子煉體者與懷素周身皆是一片廢墟。

懷素抬眼環顧四周，這座在亂世風雨中矗立了幾百年的古鎮，最終還是如前朝四百八十寺那般傾塌，沒有什么征兆，轉眼之間便是面目全非。

就跟曾經古國崩塌，佛門垂落一樣，勢如山倒，哪怕旁人有扶山之能，也來不及施展手段去幫扶一把。

以一具肉體留在街道那邊的趙州臉上再無笑意，他的體魄有些佝僂，體魄內肉體力量澎湃而洶涌，仿佛是要撞破這并不算牢固的肉體牢籠而出一般。

沒了骨體的支撐，仿佛又回到了那座名為趙州的破落州城，一身氣力如泛濫的江河般難以控制。作為無骨人，雖然肉體具備著極強的可塑性，尤其是走煉體一脈的無骨人，熔鑄山河之地幾乎是手到擒來之事。

但在尚未熔鑄骨體之前，其實是要承受極大苦楚的，就像裝滿水的羊皮囊，只要稍稍晃動，肉體力量就會肆意撞擊體魄，所以在那段歲月里，他只能百無聊賴的蹲在橋頭。

趙州也是環顧四周，先前在那條小野狗熔鑄古尸之時，他清晰的聽到了一簇極端暴戾的鬼嘯之音，凄厲鬼音宛如弦鳴。

這讓他能夠確定古鎮之下，絕對埋藏著一座佛家地獄變，因此他才會踩碎地脈，將旗戧打入地底，期望能夠將這座地獄變破開。

他收回視線，咧了咧嘴，顯然那桿滿載殺力的旗戧，并未能將古鎮之下的地獄變撕裂出一條口子，反而是旗戧被這座地獄變給吞噬了。

也對，像佛家地獄變這種詭譎莫名的存在，其中囚禁著諸多的鬼物，必然是禁制森嚴，絲毫不會亞于遠古戰場遺址的禁制，單憑這桿旗戧確實難以破開。

他倒是想試試以他這身八境煉體者的修為，能否將地獄變破開一線。

但是眼前這個小禿子，絕對不會允許他如此作為，硬扛著一位曾經佛家三十六護法之首的龍蛇上人破開地獄變，實屬不智。

更何況這座佛家地獄變對他來說并無多少裨益，當下無非只是想領略一下地獄變的風貌，是否真跟那些古寺墻壁上所畫的苦相一樣而已。

趙州問道：“聽說景泰鎮的本體是一尊祖宗級別的景泰藍？”

懷素收回視線，不置一言，面色平靜。

趙州毫不在意，又微笑說道：“小僧人既然能寫得一手好字，那么應該也精通那道自上古流傳下來得掐銅胎吧？”

言外之意，若是這只祖宗級別的景泰藍破碎了，也不是不可以修復，前提是這小禿子得精通“掐銅胎”技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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