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問題有很多，但是能問波爾圖的問題卻沒幾個，波本大腦飛速運轉，最后還是選擇有些冒險地開口：“請問您的身份是？”

        直接問一個疑似被監視的實驗體以及代號人員這種問題的危險性當然很大，但是面前的少年對他的態度似乎有種微妙的縱容，之前的對話中有些提醒是完全可以免去、卻為了防止他因為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失誤而被特意提出的。

        無論是那個奇怪的任務要求，還是他只粗粗看過一遍的《注意事項》，都能從中看出gin對波爾圖的看重。

        最起碼，安室透可以肯定的是，波爾圖絕對不是純粹被作為一個即將死亡、被套取情報以及監視的叛徒或者實驗體看待的——他應該真的有和他特殊的代號相符合的能力和權力。

        那么，在一個似乎對自己有一定好感的高層面前，這種雖然有一定危險但是對于一個代號組織成員也完全可以解釋的問題并不是不能問。

        “……”波爾圖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安室透把注意力放在他臉上的時候卻什么也沒有發現，那張蒼白而精致的臉上只有平靜的冷漠，“你倒是……”

        少年本來眼睛都有些亮起來，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有些心意闌珊，最后只是再次捂著唇咳嗽了兩聲，出口的話直白不帶任何修飾：“前兩天是gin照顧的我，我算是他的前輩�！�

        【gin的……前輩？】安室透瞳孔驟縮，是聽到了什么完全不能理解的話。

        而此時波爾圖已經沒有了和他繼續說話的興致。要交代的都已經交代完了，他干脆回自己房間去休息了：“晚上記得做飯，按菜譜做。”

        做不好的話我就讓gin換人，干什么不該干的事情我就把你的馬甲掀給gin看。

        因為種種原因現在萬華的心情并不好，也失去了繼續和面前這位波·安室透·本繼續拉扯的興趣。

        ……更別提安室透根本沒有太宰亂步的劇本組能力以及國木田社長面對劇本組時的自覺，現在萬華就只是還對安室透的手藝抱有那么一點微薄的希望了。

        安室透應該慶幸自己向自己的竹馬學過那么一點點做飯的手藝、前一個“波本”也給自己留下了些微本能，這才能讓萬華沒有在見到他的第一天就把他換掉。

        就算知道gin哪怕不會對沒有暴露臥底身份的安室透下死手，但對被自己嫌棄的人也少不了其他手段。剛換了世界破碎了真名的萬華的精神情況，可還沒有穩定到會為一個被自己遷怒的人考慮的程度。

        雖然拯救過世界，但是他拿的劇本不是爽文男主，更不是救世主。

        不過粥的味道總算沒難吃到那個地步，萬華勉強控制了一下這幾天被折騰到不穩的心態。

        安室透在收拾衛生，而萬華安靜地解決完晚飯就回房間休息了——他要回自己房間里的時候是可以拒絕陪護的，但是時間不能太長，太長時間沒有回應的話陪護人員就要確認一下他的意識是否清醒、身體是否有異常了。

        萬華本來還想算一點東西休息一下，但是被系統打斷了：【建議行路者不要立刻進行此類高強度計算，您的身體情況和精神情況都不太適合在現在進行陣法建模。】

        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拒絕系統給出的建議，萬華干脆坐在輪椅上發著呆和系統聊天：【任務數據怎么樣了？】

        【情況正常�！肯到y給他解釋，【這個任務的難點是在不暴露自己真名、不對真名造成傷害的前提下完成任務，您在整個任務中只使用了自己的代號就成功登上了boss的位置，所以任務是圓滿完成的。】

        【現在的問題在于您完成任務時沒有記憶，身上也沒有定位坐標，為了核實任務確實由您完成，需要由我負責對數據進行一次梳理，審核完成之后您就可以離開這個世界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將這段時間壓縮到本世界時間四十天上下�！�

        系統當然感知到了萬華面對重置世界線后熟悉的陌生人的煩躁，在此貼心地提出了建議。

        【……不用�！咳f華知道自己的內心有些煩躁，他倒是不在意自己對安室透的遷怒是不是合理——他在社交方面的問題也有那種“若合我意，一切皆好”的行為準則的原因，只不過之前在文野的時候沒有給他發揮空間而已——但是這種任性不能對正事產生影響。

        他稍微調節了一下心情，保證自己略顯不穩的精神狀態不會影響到自己才破碎不久異常脆弱的真名，【按正常速度來吧……他們身上的時空數據是不是有問題？】

        成為行路者之后對時空能量的感知能力自然會有所提升，更別提他這種道路方向和“世界”有關的了，而萬華不認為自己的感知有問題，也不認為自己從gin、艾比斯身上都感受到的異常再次出現在安室透身上會是正常的。

        少年終于說出了那個可能性：【世界線重置的時候不會是以“我”為錨點的吧？】

        世界線半重置相對與全重置需要的能量更小，但是卻是全重置更常用。

        這一方面是因為半重置只能修改一部分設定與時間節點，不一定夠用，另一方面就是因為半重置的世界線往往不太穩定，在修改后產生的蝴蝶效應過強的情況下會導致世界線整體崩盤。

        而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最好還需要一個錨點固定在剪定開始的時間點上。

        而錨點一般都是世界外的存在，看系統的默認，這次的錨點估計就是他了……

        你們這么缺能量的嗎？實在不行向我要啊，我重置一條世界線的能量還是有的好嗎！

        萬華扶額。

        他說這次分離潛意識被投放的時間點為什么這么早——因為作為錨點的存在必須出現在所有的改變出現之前。而這次世界線變動的時間點顯然不能很早。

        這條世界線重置后的改變不多，但是很早，原世界線的三位威士忌都是純黑的，而這種變化必須從他們的家庭下手；至于原著性別女的貝爾摩德，一方面是時間點過早，一方面是能量不夠再改一個沒那么重要卻涉及dna的設定，所以干脆沒改。

        ——這樣就定下了萬華分裂出來的潛意識被投放的過早的時間點。

        但是錨點也就是個錨了，誰見過一顆扣子扣上衣服就能自動補好的？

        錨點真正的作用是成為被剪定的世界線的部分投影，提高投入到世界線半重置里的能量的利用率，并拉一下被剪定世界線的仇恨值……

        雖然以萬華的位格和道路不可能被世界的些微敵意嚴重影響到，但是在這個世界的只是他的一部分潛意識��！

        難怪那份記憶里的自己堪稱幸運e、硬生生被那堪稱天災人禍接踵而至的運氣逼著殺了個boss篡了個位了……

        【……這是隱藏難度吧？】萬華無言。

        【……是因為行路者真名凝聚方式特殊，打碎后收集到的能量不足以進行世界線半重置�！肯到y其實也有點無奈，考核機制的問題，畢竟這種考核都是考生繳費布置考場的，萬華的真名情況就比較特殊，當時聯系他又很麻煩，干脆又動用了應急條例，把考核情況也一起特殊了。

        【……】這也有點說不清了，但凡系統來通知他一聲能量不足呢？他也沒想到當初那個手段后遺癥這么多啊。

        系統：【如果行路者有這個意愿的話，這場考核的時間是可以延長的�！�

        【因為您的真名情況比較特殊，對重新凝聚時所使用的能量的要求也會比較高，而凝聚真名使用的能量必須在考核過程中收集，如果您希望延長這場考核的時間以便于收集能量的話，我這邊可以用世界線半重置發生問題卻沒有與您進行溝通的事故去嘗試為您延長一下考核時間�！�

        其實沒有溝通這件事屬于可以計較也可以放過的問題，剛好踩在邊界線上，系統提出的選擇也是有理有據的，萬華思考了一下：【看情況吧，先等這次任務的數據傳輸確定完成再說�！�

        重塑真名的能量的確是個問題，為了保證能量純粹性必須在未持有真名時收集嗎？……

        雖然考慮了很多，但是實際上的任務卻是當保姆，再疊個照顧病人的要求這不就是護工嗎？收拾了半天衛生還做了一頓飯然后繼續研究《注意事項》的安室透表示無法理解——這個護工誰當不行啊，非要找個代號人員？

        精神狀態已經調整得差不多的萬華從房間里出來下樓，他微微垂著眼，安室透也無法從他平靜的臉色里看出什么，只是之前見面時還能微妙感受到的情緒（？）波動已經完全沒有了。

        少年淡聲：“這段時間你們不會有任務安排，明天蘇格蘭來了你們就能自己安排時間做私事了——但是要保證我身邊至少有一個人看著�！�

        雖然說起來這種異常嚴密的看法像是在監視犯人，但實際上只是為了保證萬華身體突發異常的時候身邊有人照看而已，萬華本人沒什么想法。而既然沒什么想法，那他就會為了安艾比斯和gin的心提醒身邊的人照做。

        就是希望這兩瓶威士忌不會像gin那樣影響他的睡眠……還有，那個《注意事項》未免有點太怪了，真的把自己當瀕危物種嗎？

        而此時某位被拉來照顧萬華的時間管理大師已經認真研究過了那份《注意事項》，里面雖然沒有直接強調波爾圖的身體情況，但是大半都是在說如何精致地照顧波爾圖，細致到醒來一杯水飲食相關忌口，儀器檢查之前要暖過不能涼到他等等。

        而剩下的小半則是非常繁復的突發情況應對措施，正經的監視事宜在這文件里幾乎沒有容身之地。

        gin字里行間都是把對方當成元青花看的樣子，伸手摸一摸都要走好幾個消毒清潔流程，溫度濕度發生變化就拉響警報，要是突然裂了那自己可能就要賠上半條命了。

        可以說是非常生動形象地側面烘托了對方的脆弱，現在安室透看著波爾圖自己下樓都感覺他能把自己摔了，下一秒就能高燒不退表演一個原地休克。

        萬華當然能看出波本在想什么，日常被兩個人當玻璃娃娃看的他非常無語：“我沒那么脆弱……你只要保證飯菜好吃點別忘了給我吃藥就行了�！�

        是的，藥物都是由波本負責分配的。

        本來gin也認為boss能在藥物方面自理，直到看到他拿著藥物連劑量都不看直接吞的樣子——就算知道藥物對自己的正面負面影響都微乎其微也不能這樣啊！

        藥是必須得吃的，嚴格按時間按劑量來，就算是求個心理安慰也得認真吃。但是boss對此又不夠看重，所以必須找個人看著他吃藥。

        但是藥物的影響反正都微乎其微，這項任務才能被交到一個信任度沒到限度的朗姆手下的代號人員手里——反正boss認得出來藥物也看得出來組織成員是否有異心，而且藥物的確也沒有那么重要。

        那些藥物本質上與安慰劑無異，只是安慰的對象不是服用這些藥物的萬華，而是對他的身體情況充滿擔憂的gin和艾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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