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來到并盛一周后,  萬華發燒了。

        除了外傷以外生的最多的病就是發燒，萬華在這方面非常有經驗。

        家里有準備好的各種常用藥物和用品，其中應對感冒和高燒的最為齊全。萬華熟練地給自己測完體溫,  發現和體感溫度差別不大,  399c，安全范圍內。

        甚至比上次在名柯世界的溫度要低,  家教世界對萬華的能力限制極少,  身體也沒有經過名柯世界的花式削弱，自愈能力也不會比名柯時候身為波爾圖的自己差。

        反正家里的藥物齊全，萬華決定就不去醫院了——不過學校也不想去,  還是請假吧。

        寫完有既定格式的請假條,  萬華打開門，正好對上正在門前徘徊糾結要不要敲門的澤田綱吉。

        “澤田君,  我在發燒，今天就不去學校了——可以麻煩你幫我把請假條交給b組的班主任嗎？”

        “欸？！”這幾天因為要和江戶川君一起上學而養成了早起的習慣，今天早上沒有看見一向非常準時的江戶川君而充滿擔憂開始在鄰居門前糾結敲不敲門的綱吉一驚，“你感覺怎么樣了？什么時候發的燒、現在燒到幾度？醫院……”

        “澤田君。”萬華打斷急得團團轉的綱吉的吟唱，聲音帶著一點高燒產生的微啞，“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早上起來發的燒,  溫度不高暫時不想去醫院,  下午還沒有好轉的話就去。”

        他輕輕咳了咳道“謝謝你的擔心,  但是現在還是去上學吧，你要遲到了,  路上不要太趕,  小心摔跤。別忘了替我帶上假條——但要是實在來不及的話就算了。”

        所有的疑問擔憂都被江戶川君堵回去了,  被溫柔而不失強硬地推出門外的綱吉，拿著假條茫然地走上了前往學校的路。

        不過，看一下時間……

        “啊！真的要遲到了！”

        “痛痛痛痛痛！——”

        雖然到學校時候的狼狽程度和以前江戶川君沒來的時候日常踩點到校的情況差的不多，但綱吉最后還是成功趕在上課之前把假條交到了云雀恭彌手里。

        因為按照程序來說交到云雀恭彌手里甚至比交到班主任手里方便，畢竟整個學校的假條最后其實都是由云雀恭彌批的。

        ……時間實在來不及了，但是不請假是不可能的，綱吉絕對不可能讓身為新任校園男神的好友被曠課，即使要去見云雀學長也不能阻止他替老師請假！

        而收到假條的云雀恭彌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倒不是奇怪假條的遞交人或者不想批假條——在上次之后可以確定面前這只瑟瑟發抖的兔子的確和江戶川有關系，而云雀恭彌也不是那種會無故卡人病假的家伙。

        ——要說的話，他只是有點驚訝，驚訝于那只貓居然真的會生病。

        雖然早就看過了他的資料、知道他的身體的確比正常人差了不止一點半點，但是云雀恭彌對的印象，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是非常規的草食動物——畢竟一般的草食動物見到他只會瑟瑟發抖，而江戶川的態度一向非常自然，甚至還敢利用他。

        云雀恭彌不介意所有人都恐懼、仰望自己，食物鏈頂端的肉食動物理所當然地會被草食動物恐懼。

        他并不討厭弱者的臣服，但是也對放眼望去全是草食動物的無趣生活沒什么興趣。

        而江戶川是那個例外。

        第一次天臺見面之后，江戶川就開始每天中午出現都在天臺上。

        他在陽光微風下解決自己的中飯，因為云雀恭彌的接觸露出不解的眼神，偶爾分給云雀一點零食，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眼前的存在是只什么樣的兇獸。

        云雀恭彌當然不會認為江戶川會是個搞不清楚情況的蠢貨。他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少年不是一般的、會在他威懾下瑟瑟發抖的草食動物，在后面的接觸里更是一點點刷新了對他的印象。

        看似羸弱稚嫩的少年敢利用云雀恭彌在并盛的地位去維護自己的同學，也敢在云雀獵食者般的眼神下安然地解決自己的晚飯，更是不止一次看到鬼之風紀委員長咬殺違反風紀者的姿態——但他對云雀恭彌的態度始終沒有發生變化。

        罕見的自然且游刃有余，并不為他人言語態度之類的外物所干擾，江戶川就這樣直接把云雀恭彌視作一個平平無奇的同學，好像無視了他露出的鋒利獠牙。

        或者他不是沒有感受到云雀恭彌獠牙的危險性，而是自認為自己也是同樣危險的存在。

        云雀恭彌不是沒有見過他輕描淡寫把短刀架在那些蠢貨的脖子上、三言兩語把他們逼到跪地求饒的樣子。

        然后少年收起短刀轉頭，在哀嚎求饒聲里自然地問他要不要巧克力，并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收起兇器，向他露出一個草食動物的微笑。

        盡管只是每天在天臺的微風中度過一段短暫的時光，兩個人卻好像達成了什么微妙無言的默契。

        云雀恭彌理所當然地被感染，幾乎把這個沒有展露出半點武力，甚至顯得異常羸弱的少年視作自己的同類。

        不，江戶川和自己是不同的。

        他沒有巔峰的戰力，強大的身體——但哪怕只是看到他的眼神，云雀恭彌就知道，他和自己同樣是肉食動物。

        ……直到今天收到這張假條。

        江戶川生病了。

        其實云雀恭彌也不是什么完全不會生病的怪物——實際上換季感冒對他來說完全是家常便飯。

        沒有人會因為這種事情對他改換態度，畢竟生病并不會影響他的戰斗力，甚至好像還給他加了個奇怪的正面buff。

        “落葉觸地的聲音也會驚醒我”，這樣任性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只起到為恐懼加碼的作用，疼痛總是難以忽視的，而他不止一次把這種東西施加在他人身上，于是非人的戰力帶來疼痛，他在他人眼中被慢慢剝離出常人的行列。

        云雀不認為這有什么不對，他本是雀鳥，把他人的仰望視作習以為常。

        而他本來也是這么看江戶川的。

        直到那個人突然病倒，甚至沒有來上學，托一只兔子給自己請假。

        ——對了，他的朋友，是一只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兔子。

        奇怪，原來江戶川也是“凡人”嗎？

        好像猛然從某種奇怪的迷幻中醒轉，云雀露出了一點奇妙的神情。

        甚至沒有發現自己在云雀眼中已經成為不同品種的肉食動物的萬華當然不會知道云雀恭彌因為一張假條產生了怎樣奇怪的想法。

        除非是當初時空溯游時候的發燒，高溫和回溯的記憶、大腦神經的舊傷多重作用，才對他的意識產生了奇怪的負面作用，但實際上一般的高燒是很難對他的思考能力產生影響的。

        問題在于，他現在面對的“返老還童”，本來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時空溯游。

        所以我以后發燒都會是這樣嗎？萬華面無表情地問自己的系統。

        早上剛測完體溫的時候溫度還沒完全散發出來，澤田綱吉離開、體溫燒到四十度之后，時空溯游疊加高燒產生的debuff終于露出了苗頭——萬華控制不住自己的火焰了。

        世界相對友好的時候，萬華是可以學習各個世界的能力體系的——雖然其他世界不一定能兼容，但起碼在這個世界挺好用的，也不愁兼容性問題。

        身為來拯救家教世界的任務者，這個世界對萬華非常友好，甚至還專門給萬華加了火焰方面的技能點，硬生生把萬華的火焰搞成了瑪麗蘇才有的樣子。

        萬華……好的，我更不想用了。

        畢竟萬華一般鍛煉的都是各個世界通用的能力，火焰就未免有點雞肋，尤其是這個世界的這個火他還有點辣眼睛。他最多在接下來的時間里練習一下控制防止自己的火在關鍵時刻失控。

        然而還沒等萬華有那個時間鍛煉使用控制自己的火焰，高燒debuff已經成功把他的火焰搞到失控了。

        ……系統小心翼翼，如果您不專門研究死氣之炎的控制的話。是的。

        萬華扶額。

        因為自己經常使用的能力對微操的能力很高的關系，萬華的控制能力其實很好。

        正常情況下，他能非常完美地收斂起身體里的火焰，甚至能控制著瑪麗蘇色的火焰給自己炸個微型煙火看——當然大型也沒有問題。

        但是問題是他畢竟不是完全免疫高燒，大腦高溫到底還是對他的意識、專注力和控制力產生一點影響的，這種影響一般不會產生什么嚴重的后果，但是卻會讓本來就在高燒作用下過于活躍的火焰脫離他的控制。

        要說完全失控，倒也不至于，完全失控的話他就不會在這里和系統交流了——但是房子里一直都有火焰游蕩的話，不說會不會閃到自己的眼睛，這很容易讓鄰居覺得自己是個一發燒就在房間里放煙花的奇葩。

        萬華倒也不是在意別人的看法，但是還是不要這么擾民了。

        能讓世界把賜福收一下嗎？火焰太強了容易失控，還是削一下吧，反正這個能力也基本上用不到。

        系統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語氣是這樣的，您的火焰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世界的賜福只是調節了一下您的體質，防止您因為擁有過強的火焰卻沒有相對應的身體而傷害到自己。

        意思是世界意識其實根本沒有給您的死氣之炎加過點，祂只是為了防止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這種能量調節了一下，別的都是你自己給祂扔的鍋。

        萬華……所以我的死氣之炎本來就是這個瑪麗蘇的顏色？

        少年看著眼前還在bulgbulg閃亮的火焰陷入了沉默。

        萬華……

        死氣之炎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異常復雜的眼神，慢吞吞把自己攏成一個團子，飄到萬華的手下，小動物討好飼主一樣蹭了蹭。

        萬·勉為其難·華……畢竟，是我自己的火焰……

        系統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系統而且這個顏色真的一點也不奇怪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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