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只狗
見他被噎住,祝知折心情更好。
待到時候,國子監的司業便宣布了春試開始。
龕朝國子監必修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再以其他科目作為選修。
春試的禮與書都是以答卷考校,所以初開始時他們也沒什么看的。
這留白的時間便是叫高臺上的人相互走動敘敘舊。
比如現下就有不少人去與恭親王打招呼。
他雖沒有實權,在京中也是出了名的閑散王爺,但好歹是皇族。
仇夜雪沒打算動。
一個是他對外仍舊是那目無王法的紈绔模樣,不該如此懂禮;二個就是他也的確懶得動。
今兒天氣好,暖洋洋的日光配上手邊這說不上多么珍貴味道卻極佳的杏花酒,當真閑適。
若是身側沒有某位惹人不爽的太子就更好了。
仇夜雪輕捻著手里的銀制雕花酒盞,微瞇了眼,被這大好的日光照得有點困乏。
就聽祝知折在他旁側道:“阿仇,你可別睡著了。”
仇夜雪掀起眼皮看他,祝知折笑得有幾分意味深長:“畢竟我要你來可不是叫你喝點小酒,曬曬太陽就趴下睡了的。”
“殿下,是你自己說旁的都有你擋了。”
“是么?我怎么不記得了?”
仇夜雪:“……?”
這人是狗么?
他有些不可思議,卻又覺得祝知折干出這事來當真不奇怪。
所以說到底他是為何會信祝知折這張狗嘴里能吐出象牙?
在兩人短暫的說話時間里,國子監的司業就已經一路打招呼上來,行至了兩人跟前行禮:“太子殿下,世子。”
仇夜雪雖身無正式官職,但爵位可不低,就是內閣閣老見了他都要行半個見禮,更何況從四品的司業。
仇夜雪連起都沒起,只偏頭微點了下下頜,算是打招呼了。
司業也不惱,只笑道:“不知這酒和吃食可合殿下與世子的口味?”
仇夜雪未語,祝知折輕笑:“這酒還行,我瞧阿仇都喝了四杯了…這是第五杯。”
正好在倒酒的仇夜雪一頓。
祝知折閑的么。
關注這個?
“少喝點。”祝知折又懶懶道:“別醉了。”
仇夜雪睨他:“我酒量不差。”
司業:“既然世子喜歡,回頭我叫人再裝上幾壇給世子帶上。這酒是我們國子監的司監們閑著沒事兒自己釀造的,外頭可買不到。”
仇夜雪沒拒絕。
又聽他笑著對祝知折道:“殿下,待會兒便是樂試,國子監的春試不分男女,那些千金與公子們都會一塊上場。臣的小女亦彈得一手好琴。”
仇夜雪挑眉。
他這話暗示意味極濃啊。
祝知折也已及冠,但府中別說側妃了,怕是個通房都沒有。
畢竟仇夜雪真沒在他那兒瞧見哪怕一個侍女。
現下京中局勢逐漸明了,祝祁煜并非與祝知折爭斗,于是想要攀上祝知折的人便更多。
姻親就是他們手里最好的牌。
龕朝對姻親雖還是講究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因民風開放,直接私底下這樣談,不僅不失禮,若是成了,日后竟還能成佳話。
——比如仇鈷望與盛韞鈺。
仇夜雪沒心思摻和,奈何祝知折非要拉他下水:“彈琴啊。阿仇,你會么?”
仇夜雪瞥他,散漫的語調極其無情:“不會。”
祝知折點點頭:“我就喜歡不會彈琴的。”
仇夜雪:“。”
這人好煩。
司業微僵,又有其他穿著官袍的大人湊上來七嘴八舌-
“彈琴有些嘈雜了,不如下棋。殿下,小女的棋技,那可是沒話說的。”
“下棋啊,阿仇,這你會么?”
仇夜雪:“不會。”
祝知折懶懶一勾嘴角:“巧了,我也很喜歡不會下棋的。”
“下棋一坐就要好久,殿下是軍旅之人,自然喜歡會些功夫的。殿下,小女……”
“這個更不用提了。”祝知折望著圍在他們身側的人群,輕哂了聲:“我武功已經登峰造極了,還要娶個習武的太子妃,這是要天天拿拳打腳踢當房中□□么?”
他說話直白又放丨浪,叫不遠處的禮部尚書額角突突,又想把這太子塞回娘胎里回爐重造一波。
就連圍在他身邊的各人臉色也精彩繽紛。
仇夜雪倒是面色不改地抿了口酒,想起什么似的悠悠道:“哦,那真是巧了。”
他偏頭,一雙桃花眼泛起的漣漪宛若被這杏花酒浸過一般,沒了鋒芒和挑釁,卻更加令祝知折牙癢。
仇夜雪勾起唇,語氣散漫:“殿下,雖說我敵不過你,但我亦會些拳腳功夫。”
他先天不足不能修習內功心法,不代表一些簡單的拳腳他也不會。
再說月滿樓有一套可以不需要內力便能修習的身法,只是比不上輕功那般輕盈,但若不是遇上高手,短時間自保逃跑還是可以的。
仇夜雪從來就不會將自己的性命完全交付于誰。
他會先將自身提升到極致。
祝知折望著他的笑,輕舔了下牙尖,也跟著露了個笑。
故意拆他臺……
怎么就那么可愛呢。
“阿仇你不一樣。”
祝知折彎眼:“你長得那么好,若是不會些防身的功夫,被賊惦記了怎么辦呢。”
祝知折這話無疑是對其余人明晃晃的羞丨辱,他可是太子,就算他現在指著這些人的鼻子罵,他們最多也就是暗搓搓去參他一本說他沒禮數,也不敢當場如何。
再說祝知折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他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參他又有什么用?
□□是真喜愛祝知折,以至于到了一種寵溺的地步。
歸根結底,□□對祝知折除了親情也有萬般愧疚,情緒要比對祝祁煜濃厚太多,許多事他們都插不上嘴。
他們對祝知折這話上了心,看向仇夜雪的目光視線極其復雜,仇夜雪卻完全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祝知折就是故意的。
……不過這人畢竟是太子,總得迎娶太子妃,拿他當擋箭牌推拒算怎么回事?
對于仇夜雪而言,這場春試其實是有些無聊的,上午的文試走完后,大伙兒一塊在國子監用了飯,到下午的武試,他才終于提起了點精神。
武試第一場考校的便是射,仇夜雪瞧見有好幾個郎兒都能將弓拉滿,亦能命中靶心,司監考校他們一些兵法時也對答如流,稱得上武將之材。
之后的騎,仇夜雪就不怎么看得見,只能聽負責監管的巡防營士兵傳來消息了。
春試還是結束得很快的,結束后,國子監內又組織了場蹴鞠。
這時已經散了不少人,祝祁煜也起身告辭了,但仇夜雪卻想留下來看蹴鞠。
讓他意外的是祝知折也沒走。
“殿下沒有公事要處理么?”
“不忙,有我皇兄呢。”
仇夜雪一時無言。
攤上這么個弟弟,祝祁煜也挺難的。
見他二人沒走,有膽大的學子上來請:“殿下、世子,要一塊玩兒嗎?”
祝知折輕笑:“我若是去了,你們可就沒法在那些姑娘前炫技了。”
他說著,還抬了抬下頜示意那些就站在圍場不遠處的千金們。
那學子嘿嘿一笑,不知為何竟不像那些大人那般怕祝知折,反而是道:“那殿下您還是別來了,在這兒看著吧。”
祝知折也不惱,就回了個:“滾吧。”
學子抱拳行禮跑開了。
祝知折見底下那些少年意氣風發地分了隊在那討論“戰術”,眼里涼薄的笑意都真切了幾分。
他先前教過國子監武學的學子,這些小子們與他都很熟識。
尤其那些個被他掩蓋了風頭的小霸王。
有些雖名聲不大好,但心術卻比不少人正多了,且他們這些孩子,大多心性都還很單純。
祝知折視線一轉,落在仇夜雪身上,就發現仇夜雪在看那些姑娘們。
他微挑眉,語氣危險:“阿仇,你在看什么呢?”
仇夜雪也沒瞞著,直接道:“方才沒注意,現在想找找那位定安郡主。”
他記得藕荷說定國侯沈將軍之女,也就是那位差點就與祝知折換庚帖的定安郡主也是國子監學子。
“阿仇,那我勸你最好別看了。”
“怎么?殿下對她余情未了?既然如此,為何……”
祝知折打斷他:“那是我未來大嫂。”
仇夜雪:“……?”
其實祝知折與他的關系緩和了不止一點。
仇夜雪想。
因為祝知折很好語氣地在跟他解釋:“先前我皇兄看起來是太后一派,又不被父皇寵愛,即便定國侯夫人再怎么愛女如命,也不敢叫定安郡主嫁于我皇兄。她怕我皇兄會被我弄了,到時候定安郡主也得跟著死。”
“但定安郡主已然適齡,總會有別家惦記。”
祝知折隨意道:“無法,為了保住他的愛情,我只能出此下策。”
別問為何不能與定國侯夫人說他們其實并沒反目成仇,這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而且也需要定國侯夫人被蒙在鼓里的真實反應。
仇夜雪其實在他說第一句話時就已經明白過來,但他卻沉默地聽完了祝知折的解釋。
其實這太子爺也沒他認為的那般沒有人性。
仇夜雪漫不經心地為自己再倒了杯酒想。
至少他與他一樣,很愛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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