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葉琮覺得自己真是個小丑,辛辛苦苦勞心勞力地反而讓別人強占先機了。
江別寒俯身和沈舒云說話,他眼瞼下垂,眸子里像是疊了層層瑰麗云海,輕輕一瞥就心生綺念,唇邊帶了點柳枝輕點水波的笑意,渾身是詩詞歌賦里盛贊的“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的溫雅之風。兩人的姿勢就像是鬢邊廝磨的佳人才子,說道趣事時相視一笑,仿佛此番境遇皆是不消細說的過耳云煙。
他應該在車底而不是車里。這個死去多年的老梗開始攻擊他。
“原來沈師妹和江師兄在這兒啊。”
葉琮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大煞風景地打破不可言說的氛圍,咋咋呼呼地吆喝。
“害得我好找,沒想到江師兄先我一步了。”葉琮話頭一轉(zhuǎn),帶了點正色說道,“方才我一轉(zhuǎn)頭江師兄就不見了,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江別寒語帶歉意,“讓葉兄擔心了,原是我不小心踩到了一處機關(guān),累得葉兄掛懷。”
“能找到師妹也多虧了葉兄帶路,葉兄于陣法劍術(shù)頗有天賦,又兼有關(guān)愛仁德之心,日后必能成為我正道楷模。”
沈舒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葉琮,“多謝葉師兄仗義相助,先行一步搬來救兵。”
“師妹不必客氣。”葉琮有些尷尬,江別寒可能不清楚沈舒云話里話外的意思,他聽著明褒暗貶的話,受著江別寒的吹捧,愧疚地幾乎不敢抬頭直視沈舒云明澈的眼睛。
江別寒扶著沈舒云站起來,“葉兄不必如此自謙,如若遇到危險,我和師妹可都要依仗葉兄了。”
他說著輕輕咳了聲,語氣了多了分無奈,“若是從前……”話音如柳絮被風吹拂,散落漂泊于四方。
“以師兄的資質(zhì)定能很快恢復的”沈舒云有些惋惜地安慰道,言語中帶了自己都不相信的篤定。
她的眼睛一如琥珀剔透,盛了柔美溫和的光澤,讓人忍不住心生占有之欲。江別寒眸色深了深,淡淡地點了點頭。
葉琮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怎么聞到了茶香四溢的味道?
他看了眼面上一片云淡風輕的江別寒,不由想到了前世自己看過的爆紅網(wǎng)絡的熱門視頻“幫你如何鑒別綠茶”,可是眼前的男子溫雅如玉似乎放在一起都是對他的玷污,難道是他這么記恨江別寒搶了他的風頭?
葉琮暗暗唾棄自己的卑劣,江兄光風霽月怎能如此貶損他!
沈舒云休息了一會兒便提議與魏子平他們會合,以免大師兄憂心。
正要走時,石壁上突然閃過什么東西,半掌高的草里不知是什么惹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靜謐得能聽見噬靈蟲振翅的聲音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詭異。
就當沈舒云拿出符箓,打算招呼上去時,草叢像被一只手撥開,一條似乎是剛出生的黑色幼蛇爬了出來,和沈舒云大眼對小眼。
它瘦小得驚人,約莫手指粗細,看起來似乎隨時就能夭折。
黑蛇睜大眼睛看著手拿符箓的沈舒云,往后縮了縮,體型瘦小的它顯得十分可憐,而手持符箓的沈舒云不免有些兇神惡煞了。
……
沈舒云索然無味地收起符箓,還以為碰到了什么大家伙了。
黑蛇向前爬了幾步,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她,沈舒云低頭沉思,自己這是被訛上了?
她挑了挑眉,“你想跟著我?”
黑蛇聞言連忙點頭,小心翼翼地爬到她腿邊,它就知道,通常這種沒吃過苦頭、富有同情心的女修心腸最軟了,只要賣點可憐就能拿下!
只要她帶它走,自己就不用躲躲藏藏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現(xiàn)在主人身邊。
黑玄蛟滿心歡喜地想著日后服侍主人受到夸獎贊譽的日子,正飄飄然之際就被一巴掌打回低谷。
“不要,我為何要你跟著我?你又有什么處讓我收下你?”沈舒云皺著眉頭,她像是那種能照顧寵物的人嗎?
“何況我沒有隨意收容他人的習慣。”
寥寥幾句話就讓黑玄蛟內(nèi)心堅固的防線崩塌,它趴下身,生無可戀地想這女修真是菩薩面孔鐵石心腸!
葉琮見它實在可憐巴巴的,不由開口道:“師妹要不收下它吧,它這樣子怪可憐的,既然遇見了也是有緣。”
“況且這蛇的來歷也不是毫無用處。”
作壁上觀的江別寒眼里的流光像星子一閃,轉(zhuǎn)瞬即逝,淡淡看了眼地上的黑玄蛟。
“依葉兄所言,有何不同凡響之處?”江別寒臉上的笑意堪稱完美,如愈開愈盛的花。
葉琮指了指地上的蛇,氣勢恢宏,斬釘截鐵道:“這應是斷水寒蛇,斷水寒蛇喜陰涼,可召雨,數(shù)量極其稀少,成年的斷水寒蛇甚至有金丹后期修士的修為。”
“師妹可收下當做靈寵,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江別寒挑眉,目光沉靜如水,笑得和顏悅色,“按照葉兄倒真是件美事。”
黑玄蛟本以為他識破了自己的身份,正惴惴不安、不知所措,結(jié)果白擔心了一場,原來又是個眼瞎的。它跟在沈舒云身后,看著葉琮的目光有些鄙夷,竟然把血統(tǒng)尊貴的它和低賤的蛇妖混在一起,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黑玄蛟在凡間學了不少東西,心里催生出了一種傲氣,它不和沒文化的人一般見識。
“魏師兄。”一旁的弟子見大殿空無一人,不由語帶憂疑地出聲。
魏子平掃了眼寂靜空曠的大殿,看來被妖獸逃走了,此次他們注定要無功而返。
魏子平雙手結(jié)印,施展溯尋術(shù),終于確定再也找不出半點痕跡后睜開雙目。
一切清掃得太干凈了,干凈到這里似乎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這顯然不是一個豬妖能做出來的,他皺了皺眉頭,覺得事情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應及時稟告宗門。
“找到沈師妹了嗎?”魏子平肅色正聲道,他的面相看上去就有些嚴苛,此刻嚴肅的模樣更覺刻板了,“如若發(fā)現(xiàn)了沈師妹的蹤跡立刻向我稟告。”
他抬頭看了眼早已熄滅的火鼎,眼中帶了些擔憂,有這樣一只攪風弄雨的手,沈師妹還不知道如何呢。
輕輕一聲嘆息落地,幾乎小到微不可聞。
“師兄放心,師姐她吉人天相定會無事的。”魏子平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平素里默不作聲的徐青陽竟然罕見地安慰自己。
徐青陽雖被鴻宇仙尊收為親傳弟子,但他一向默不作聲,行事低調(diào),況且眾人也心知肚明他是為何被鴻宇仙尊收為弟子的,因而存在感極低。
魏子平聽過不少弟子私下里抱怨他性格古怪,不肯說話,此次驟然開口怕也是師妹的緣故。
他面帶笑意地點點頭,等徐青陽告退時卻叫住了他,“師兄還沒問你在門內(nèi)生活可還習慣?若是有何不便之處可以告訴我。”
儼然一副端正無私的大師兄模樣。
徐青陽沉默地搖搖頭,又怕魏子平誤會,還是略顯生硬地回答:“師兄師姐們都對我很好,多謝大師兄關(guān)心。”
魏子平見他神情不似偽做,總算放下心,他怕徐青陽性子沉悶實誠,門內(nèi)有弟子看不慣他成了仙尊親傳弟子,暗地里給他使絆子,以他的性格恐怕吃了不少暗虧也不會說與人的。
藏在一堆弟子里并不惹眼的紀芙時刻注意著徐青陽,看見這一幕她不由記起來前世徐青陽初入青竹峰,由于性格冷僻沉悶,被人捉弄,后來眾人見他打落牙齒,血往里吞的性格越來越過分,有恃無恐地欺凌。也對畢竟這只是個不受師門重視,沒有家族作為依靠的普通弟子罷了。
她還記得,那天天色極暗,暮色四合,幾個師兄就像逗弄一只老鼠一樣溜耍他,拋著一支半舊的平庸至極的簪子,扔來扔去,最后想出來個點子,要把簪子從山上丟下去。簪子被丟下的那一刻,徐青陽像猛然繃斷的弦,一下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把離自己最近的人掀翻在地上,仿佛使出了渾身力氣,出拳毫無章法,感覺不到身上的疼一樣,像一只囚困已久的獸被釋放了出來。
身邊的人怎么拉也拉不開,事情最后驚動了執(zhí)法堂,執(zhí)法堂的人趕到把徐青陽拉開時,他雙目充血,青筋暴起,似乎陷入魔障。門內(nèi)毆斗是十分嚴重的,那個被打傷的師兄傷得極重,傳聞只要再晚一點就沒命了。紀芙對后續(xù)事件也沒太關(guān)注,她那時只沉浸在自己被排擠的怨懟心思里,也沒留意外界的事,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徐青陽一定受到了極為嚴苛的懲罰。
執(zhí)法堂也一并懲戒了欺壓徐青陽的弟子,自那以后就無人膽敢欺凌他了,但他也越來越被孤立,就像空氣一樣被人忽略,直到他不知何時墮入魔道,成了正道追殺令上位列第二的邪修——三清宗的恥辱。
紀芙的目光有些復雜地看著徐青陽,徐青陽被人長久地注視,下意識地對上了紀芙的視線,還不等紀芙慌亂起來,那黑白分明的瞳仁便和她錯開,似乎只是眸光平淡地碰上了而已。
徐青陽低下頭,入門后他就覺察出紀芙不知為何對他有些懼怕,他抿了抿唇,那種懼怕似乎是他會做出什么可怖的事一樣,他想好在她并沒有厭惡自己不是嗎?雖然不知道這種無緣無故的懼怕從哪里來的,但徐青陽從發(fā)現(xiàn)的那一刻起就盡力避開她。
像一只被困于黑暗許久的獸,乍然放出來見到陽光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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