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孟盛夏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去海釣的事。
他第一次海釣的時候才十歲,還不了解該怎么收線。魚線那端一傳來重量,他就急切地想把咬鉤的魚拖到船板上,卻被奮力抗爭的獵物弄斷了魚線,還險些被它拖拽落水。他不免氣憤自己的失手,沒有節(jié)制地憤怒地怪罪自己的笨手笨腳,而一旁的白衍卻沒有安撫他,只平靜地等待著自己的魚兒上鉤。
“不要著急把魚拉上來。”白衍這么教育他到。他捻著手里的線,先是緩緩收著魚線,然后忽快忽慢,與和自己角力的魚對抗著。在魚竿繃得十分彎曲的時刻,白衍會放掙扎的魚一點自由,等到對方漸漸放松警惕的時候,他便猛地將線收回來。被魚竿扯出水面的魚,很快被旁邊伺候著的人用網(wǎng)兜罩上,成為他們那天晚餐的一道菜。
以退為進,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這是他從白衍身上繼承的最好的行為策略。只是孟盛夏自己平日里鮮少這么做,他沒有太多耐心這么對待他身邊的人,大多數(shù)人和他也發(fā)展不到他需要這么做的那一步。
可是牧周文……孟盛夏不知道那個看上去耿直又有些不解風情的beta有什么魔力,但他知道在不知不覺之中,他的“等待”已經(jīng)變成了“期待”,對方每一個特別的反應都能讓他感到有趣。他的感情中,有什么東西在脫離自己的控制——孟盛夏享受這種還不至于瀕臨危險的新鮮,也暗自渴望是否有什么能夠徹底顛覆這種平靜。他抱著這種心情趕到了教室,像之前一樣不言不語地坐好。
今天的課堂卻有些不同,他意識到牧周文似乎有意無意地瞥過他,似乎對他早上缺席有些不適應。下課后,孟盛夏更是故意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錯開牧周文離開的時間。他一邊整理自己的東西,一邊注意到,其他人一起離開的牧周文在走出教室門口的時候,回望了他一眼。即使只有很短暫的瞬間,也足夠捕捉到這個事實的他一笑。
“不要答應我啊!泵鲜⑾男χ,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他的心里既對牧周文的反應欣喜,卻也不想對方真的選擇向他“倒戈”。畢竟他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利用這件事而已。
他去了牧周文最喜歡去的食堂,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坐下。他本以為今天也會是自己一個人解決了,卻沒想到有人來到了他的跟前。
孟盛夏見過許多次這種仗勢,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和他搭訕,于是他放下手機,抬頭看向對方以示尊重,無聲地提示對方可以開始說話了。
孟盛夏瞥了面前的女孩一眼,他雖然因為把頭發(fā)束起來、又去掉了一身的飾品少了往日那種凌厲,抬起頭的時候,那具有侵//略性的外貌依舊讓對方愣了一會兒。然而出乎意料的,這個站在他面前的女孩雖然有些面色微微漲紅,開口卻是氣呼呼的語調(diào):“你不要再來打擾小牧了,他不是拒絕你了嗎?”
這是來和他問罪嗎?孟盛夏想了想,在自己回憶的角落里找到了對方的信息:“你是籃球社團的經(jīng)理嗎?”那個他第一天看到牧周文時候,一直擔憂地跟在牧周文身邊的女孩。應該是個beta吧,孟盛夏想到,如果是平常,他早就會用信息素讓對方閉嘴了?稍谑程眠@種人多的公共場合,他也不想觸犯保護法條例——萬一這里面不巧坐了幾個omega,那他可得考慮一下保釋金得花多少錢了。
女孩顯然沒有做過被他記住的準備,被他這話驚得一下子泄了氣:“你,你怎么會記得……”
“因為他呀。”孟盛夏對她的質問不以為意。他沒有和女性糾纏的習慣,自然也不會對對方的“宣言”放在心上。
“小牧他不愿意……”
“我知道啊!
“那你還——”對方氣得有點語塞,但看來和牧周文一樣,不擅長嘴上功夫。
“追人不犯罪吧?”孟盛夏十指交叉,下巴頂在自己的手背上,有些無辜地反問到,“我應該沒有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吧,我知道你們是法學院的,可是喜歡一個人,應該不是罪過吧?”他說完這話眨了幾下眼睛,滿意地看到對方為自己而困惑的怔然和羞澀。
“……不不不,這,這雖然不是犯罪,”女生過了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喊到,“可是他不喜歡你,你就不能再纏著他!”
“你喜歡他嗎?”
孟盛夏沒有回應她的指責,而是直接地拋出了這個問題,如他料想的一樣,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你說什么呢!”
她緊張得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短袖領口,一副不知道如何安放手腳的樣子。孟盛夏的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有些痞氣的笑來,繼續(xù)往對方的薄弱處攻擊:“那我們就是情敵了?”他攤手反問到,“你這樣排除異己,不太合適吧!
“情敵?排除異己?”沒想到孟盛夏輕輕松松,就把兩頂帽子蓋在自己頭上的女孩子一下子急得不知道該說什么,只結結巴巴地辯解道,“我,我沒有……”
“因為你是他的朋友,所以我不想說其它的東西。”孟盛夏冷下臉緩緩地說到,“但我想有個事情你清楚,只要他還沒有戀愛,我們就是平等的競爭關系。”他平常不大會這么好言好語地說話,但牧周文也許就在遠處看著,他也不能不給對方面子。
被他的話逼問得有些懵了的女孩子愣了一會兒,一雙圓圓的眼睛里浮現(xiàn)出淚意。孟盛夏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場合,但也知道重話不太好說了,他只能抱著手不在意似的接著說到:“還有別的要說的嗎?”
“巧巧!”牧周文終于來救場了。他或許是終于發(fā)現(xiàn)了女生站在孟盛夏面前,于是一路小跑過來想要拉開這個被他叫做巧巧的女生,但又猶豫伸出手這個動作太過親密。最終還是收回了手,只是出聲勸對方到,“你……不必這么做的!
“可是他一直煩著你啊!
“這是我的事情,我可以解決的。你先回去吧!
女生噙著淚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頭離開了。孟盛夏自己也站了起來,阻止了對方就這么輕飄飄地離去:“過來和我說這些話,然后就走了?”
牧周文的目光里倒是沒有動搖,他先是對被孟盛夏站起來的氣勢嚇到的女生說到先走吧,然后才代替她回復孟盛夏到:“對不起!
“你和我說這個干嘛,我不需要你道歉。”孟盛夏覺得有點好笑,這是干什么呢,明明是對方先來挑釁自己的,怎么自己反而變成了壞人?“冤有頭債有主,她好意思來和我說話,怎么沒勇氣聽我說完呢?”
“她要是和你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抱歉!蹦林芪恼\心誠意地道歉到,“她就是喜歡給我們出頭……巧巧她不是有心的!
孟盛夏知道自己的行為,應當在牧周文的朋友那邊引起了激烈的討論。只是這個巧巧八成是對牧周文抱有好感,所以對自己懷著強烈的惡感,以至于鼓足勇氣來讓自己卷鋪蓋滾蛋。這點為了捍衛(wèi)心上人所以挺身而出的勇氣他倒是不討厭,孟盛夏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對方有點可憐,牧周文顯然沒有理解少女不言而喻的愛慕:“出頭?”孟盛夏搖了搖頭,心里想著是不是要把這事給捅破,他轉念一想,覺得這也許反而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終究還是把它當成了一個秘密緘口不言,“你這些朋友,脾氣真是隨你。”
牧周文不知該怎么接話,他回避著孟盛夏有些過于熾熱的目光,稍稍低著頭,像是等待一場審判的結果似的,等待孟盛夏把話說下去。
“唉,我說,我上次說的話,你考慮得怎么樣了?”孟盛夏主動提起了別的話題來。
牧周文抬起頭,有點茫然地看著他。
“你現(xiàn)在算是對我有一些了解了吧,F(xiàn)在那個問題的答案——”
“我不知道。”牧周文的答案還是一樣的干脆,“所以我……”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這幾天的觀察下來,孟盛夏也多少了解了牧周文的性格,要是順著他的邏輯說下去,他總能有辦法找到脫身的對策。不如直接打亂他的節(jié)奏,讓他亂了陣腳,這樣自己才有掌握主動權的機會。
牧周文應該是完全沒有預料到孟盛夏會突然這么直接地揭露這個事實,還是在人流量不小的食堂里面。不管有沒有人注意到,牧周文的性子就是無法坦然地面對這種事。他的整張臉很快燒了起來,可卻沒有利落地說出沒有這句答復,甚至沒有撒謊的余裕,逃一樣快步從孟盛夏面前離開了。牧周文先是心不在焉地沖到了某一桌面前,站定了又好像發(fā)現(xiàn)沒去對地方,自己轉身倒回去幾步,才終于回到了先前的座位上去。
看著他這么狼狽,孟盛夏掩住自己的臉忍不住笑了。最近以來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笑過,可對方這樣簡簡單單的舉動就讓他由衷地感到了開心。
這樣的時間再多一些、再長一些吧,他如此自私地祈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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