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醫(yī)院看了媽媽嗎？”

        把吹風(fēng)機(jī)收進(jìn)抽屜的牧周文，背對著孟盛夏輕聲提問到。除了兩人碰面時的問候，他一直沒有說話，現(xiàn)在開口，一定是心里的疑問已經(jīng)到了他無法忍耐的地步。

        牧周文的心里一定是對于這件事感到恐懼的。這種對他們之間的交易比父母發(fā)現(xiàn)的恐懼，也許比直接面對他更勝，以至于牧周文這段時間以來裝出的諂媚實在無法維系下去，滿臉都是憂心忡忡。

        孟盛夏想告訴他，自己并不希望對方那么向自己獻(xiàn)媚，可他不得不承認(rèn)，牧周文依賴著他的表象，讓他很是受用。于是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把自己的感受說出口，轉(zhuǎn)而提起了牧周文最關(guān)注的內(nèi)容：“叔叔對你說了什么嗎？”

        孟盛夏忍不住去觀察鏡中映出的牧周文，牧周文的臉上有一種復(fù)雜的情緒一閃而過。他沉默了一會兒，而后忽然說到：“謝謝你。”他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像是面對一個空洞大吼幾聲所傳來的回音，“我不知道該怎么報答你。”

        孟盛夏張嘴想說他們的關(guān)系沒必要用“報答”兩個字，但還是欲言又止。對于牧周文來說，他現(xiàn)在就是一個可恨又可怕、卻不得不依靠的對象；再是申辯，也沒辦法改變這點。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牧周文的反應(yīng)不激烈，應(yīng)當(dāng)是牧商不情愿讓自己的孩子們涉險，所以也沒有對他提起任何的往事，這倒也省下了他同牧周文解釋的麻煩。孟盛夏悄悄松了口氣，噓寒問暖到：“阿姨的身體好些了嗎？”

        孟盛夏的提問打斷了牧周文的恍惚，牧周文回過神來，低下頭應(yīng)到：“好很多了。”

        “你……你最近還好嗎？”孟盛夏明知故問，他仔細(xì)觀察著牧周文的表情，只見牧周文勉強(qiáng)地笑了笑，敷衍地回復(fù)著他的關(guān)心：“還好。”

        他們之間的對話停止了。孟盛夏不知道接下來還該說些什么，他望著牧周文枯瘦的面頰打量了一陣，心里很是難過：“你現(xiàn)在太瘦了。”

        “我已經(jīng)比以前吃得多了，”牧周文小心翼翼地接話到，“但是怎么都吃不胖。”

        牧周文顯然還沒有忘記他上次在怒火中責(zé)怪的事情，孟盛夏有些懊惱自己當(dāng)時的失言，可是這時候道歉他又拉不下臉，也只能沉默了。

        牧周文慢慢踱步到他身邊，也在床沿坐下來。他們雖然坐得很近，卻一言不發(fā)，像是兩個并排坐著的陌生人。孟盛夏終究還是沒忍住，主動開口問到：“你哥最近還好么？”

        牧周文似乎沒想過他會問這種問題，過了一會兒才應(yīng)到：“還好。”

        “他們是不是分手了？”

        孟盛夏轉(zhuǎn)過頭去看牧周文，只見對方點了點頭，無聲地認(rèn)同了這點。

        “我之前想得太簡單了。”如果談起最后悔的事項，除了他起初的謊言，那一定是對于陶之軒的輕視，“他不是一般人，你哥哥和他分開不是壞事。你千萬千萬不要和他獨處，答應(yīng)我，好嗎？”孟盛夏盡可能真誠地說到，他抓住牧周文的手，有點神經(jīng)質(zhì)地再次重復(fù)到，“如果他有什么事要找你單獨會面，什么理由你都絕對不要去。”

        不論陶之軒是真情還是假意，牧周語顯然都是他“需要”的對象，而牧周文一定會變成威脅牧周語最好的人選之一，他不希望牧周文成為他們復(fù)雜爭斗中的犧牲品。

        “我知道了。”牧周文被他用的力弄疼了，微微皺起眉頭。可孟盛夏舍不得放開他的手，只是卸了力道，有點戀戀不舍地繼續(xù)感受著那份溫暖，接著講下去：“這件事我不會騙你，相信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來找我，我會幫你。”

        牧周文的目光閃爍，他的眼神里混合著悲傷和憤怒，還有一種孟盛夏無法解讀的情緒。但牧周文很快難以忍耐似的低下了頭，避開了與他的對視：“好。”

        “阿姨和叔叔也要小心陌生人。”牧商這個看上去十分謹(jǐn)慎的男人說不定已經(jīng)開始尋找對策了，可孟盛夏心里總有種不妙的預(yù)感，“我下周會安排阿姨進(jìn)單房。有不認(rèn)識的醫(yī)生和護(hù)士來，一律不要讓他們進(jìn)門。”

        牧周文抬起頭來，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他欲言又止，孟盛夏搶在他開口之前說到：“錢對我來說不是問題，”他撫摸牧周文的臉頰，輕聲阻止了牧周文還未出口的婉拒，“這是我能做到的事。”

        “……”

        “你不用想著還不還，叔叔阿姨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謝謝，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牧周文深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讓自己的話勉強(qiáng)完整地表達(dá)出來，“你有什么希望我做的事，我會學(xué)的。”

        孟盛夏將額頭抵上牧周文的，這樣親昵的動作讓他倍感安心：“不用。你該做什么做什么吧，學(xué)校醫(yī)院不都很忙么。”孟盛夏明白牧周文的意思，他從前也覺得性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一回事——歸根結(jié)底，他在作為一個alpha的身份認(rèn)知當(dāng)中長大，沒有誰在他成長的道路上告訴過所謂的愛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罔論其它的事項。然而現(xiàn)在他卻覺得那些再多的愉悅，也不及他們這樣的依偎能夠帶給他持久的幸福感，“我只是……想見你。”

        他的立場本不適合說這樣的話，可是當(dāng)情緒平復(fù)，他心里生出的邪念，又會被和牧周文之間存在隔閡的痛苦感沖淡。這段時間以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難免生出諸多煩惱：如果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就好了，如果他早一些坦白就好了……如果他們之間的相識，并非基于那樣的前提就好了。

        可是希望畢竟只是希望，醒來他的身邊沒有牧周文，空蕩蕩的屋子里只有他一個人，像個在人世漫無目的游蕩的幽魂。

        孟盛夏感到一種潮意濡濕了他的臉，他立馬睜開眼睛，瞧見牧周文的眼淚緩緩從眼眶里淌出來。

        牧周文流淚的時候總是沉默而矜持，看上去甚至有種嫻靜的美感，可他一哭，孟盛夏就覺得自己的心都揪起來了：“你，你怎么又哭了？”孟盛夏連忙抬手去擦牧周文的眼淚，卻見對方閉上了眼睛，一句話都沒說，“別哭了，對你的眼睛不好……”

        孟盛夏見不得牧周文這樣。牧周文是個外人看來不喜形于色的人，只有靠近他，才能從眼睛里窺見幾分他的心。一個平日里有什么困難都從不抱怨的人，竟然在他面前淚流不止，這讓他又急又憂：“文文——”

        他情急之下這么喊到，牧周文終于睜開眼，怔怔地望了他一眼。這么一眼，瞧得孟盛夏感覺呼吸一滯。他沒能說些什么，就感到自己的唇上落下了一個輕盈的熱度。

        牧周文竟然主動吻了他。孟盛夏又震驚又困惑，他不敢迎合牧周文的舉動，只能僵在那兒，靜靜等待牧周文的下一步行動。

        “我下周有比賽，”牧周文委婉地請求到，“可不可以，之后再……我可以先——”

        “什么比賽？”孟盛夏打斷到，他刻意忽視了牧周文的話語帶來的心痛感，故作平靜地詢問，“籃球嗎？”

        牧周文點點頭，沒有做更多的解釋。

        “周幾？”

        “下周五。”

        “幾點鐘？”

        “四點開始。”牧周文回復(fù)到，可臉色微微一變。

        “我來接你去吃飯吧。”

        “不知道會打多久，”牧周文含糊地說到，“也許會很遲。”

        “我開車來。”

        “……”牧周文啞然無聲。

        孟盛夏當(dāng)然知道他在擔(dān)憂什么，可是對方這樣的排斥，讓他不免有些焦躁：“我可能趕不上全程。”

        “沒關(guān)系。”牧周文低下頭去，“你路上過來要小心。”他僵硬地用這樣空泛的關(guān)心收尾，可大概已經(jīng)是他能在心情激蕩的當(dāng)下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應(yīng)對了。

        他怎么可能在別人面前給牧周文難堪呢？不論如何，他們兩個人的事，就算鬧得不可開交，他也不會讓牧周文身陷那樣的輿論風(fēng)波的。孟盛夏不知道自己該氣牧周文是不是有那么看待自己的可能性，還是氣是自己導(dǎo)致了對方這么看待自己。他站了起來，徑自先去浴室里洗了一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

        “嗯，我，我在外面，有點事情……哥，真的，我沒有和他在一起，我知道的，我有分寸。”

        孟盛夏轉(zhuǎn)身出來的時候，聽見牧周文正站在窗邊通話。他一言不發(fā)地等待著牧周文結(jié)束了電話，才開口問到：“你哥？”

        沒有意識到他已經(jīng)出來的牧周文猛地一顫，過了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來應(yīng)到：“是。”

        “你們在聊什么？”過去的孟盛夏就算好奇，也不會如此正大光明地探聽牧周文和牧周語的對話，可如今“尊重隱私”這回事似乎顯得沒有必要了，“我？”他的腦內(nèi)有一種瘋狂的念頭滋生、愈演愈烈，他努力克制，可還是忍不住一挑眉，怒氣就在臉上浮現(xiàn)出來。

        tbc


　　(https://www.dzxsw.cc/book/33437843/33079292.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