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苑臨時給所有員工圣誕節放假，還在短信群里發了不少紅包。惹得大家都一口一個謝謝李總，李總霸氣之類的贊個不停。

“這種感覺挺好的。”李苑笑瞇瞇地收起手機，“我們什么時候出門？”

魏啟文溫淡一笑：“等下午，天黑了以后，帶你去吃火雞。”

他其實是第一次和別人一起過圣誕節。之前對魏啟文來說，圣誕節只不過是普通的一天。如果不是周末，他甚至只會淡漠地看著街邊的裝飾品，然后繼續加班熬夜。

可這次不同了，他想和李苑慶祝每一個節日，想讓每一天都變得更加值得銘記。

公寓的窗邊角落里，有一顆兩米高的圣誕樹，那是他前幾天買回來的，光禿禿沒有任何裝飾品。

魏啟文從儲藏間里搬出兩大哥塑料箱子，在李苑面前打開：“一起裝飾圣誕樹？”

“好啊！”李苑拿起一個陶瓷做的跳芭蕾舞的姑娘仔細端詳，“這是我第一次親自裝飾圣誕樹。之前從來沒有過。”

對于李苑來說，加拿大的四年圣誕節她都是在圖書館度過。同學們放假回家，學校宿舍只剩少數的國際學生。她也不喜歡參加聚會，更多的人聚在一起只會讓她感到更加的孤獨。

這樣一個本該和家人共度的日子，她卻只能遠遠的隔著玻璃看一眼母親，然后給上豐厚的小費一個人離開醫院。

這次不同了。她看著身旁認真往樹上纏繞彩燈的魏啟文，她有了最為親近的家人。手不自主的摟住他的腰，將頭斜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小時候聽別人說，圣誕節去不懂的地方旅行可以收集不同的圣誕樹掛墜，我們以后收集整整一樹好不好？”

李苑點頭頭：“好啊，我要把文苑地產做上市，然后我們就去環游世界。”

等到圣誕樹全部裝扮好，公寓瞬間有了節日的氣氛。

李苑捧著書坐在沙發上隨意的翻著，魏啟文正在讀一些藍鈴的資料為馬上出任總裁做好準備。

等夜色慢慢暗下來，兩人才做起來伸長著胳膊揉了揉后頸。

“我的禮物呢？”魏啟文挑眉問她。

李苑咧嘴一笑：“等吃完飯的時候給你。”

晚餐被安排在了一處私人廚房，就坐落在陽城老區的洋房別墅區里。

主廚是位在加拿大長大的華人，也是一位圣誕狂熱分子。

車才在別墅門口停下，就能看到整個屋子被彩燈圍繞著，在黃昏微弱的光線里散發著溫暖的光。

天空開始下雨了，點點滴滴打落在車窗上。在李苑的學生時代，圣誕節就永遠和皚皚白雪組合在一起。母親醫院門口的巨型圣誕樹總會掛滿白色的燈最頂上會有一刻巨大的星星，還有她一個人走在長街上馬丁靴踩在殘雪上發出的吱吱聲，這就是她對圣誕節的記憶。

魏啟文從車里拿出一把通明的雨傘，在李苑頭頂輕輕撐開。手輕輕放在她的腰上，將她往自己懷里帶，臉上的神情淡定自若，又帶著點寵溺。

進到屋子里，溫暖的壁爐還有墻角的圣誕樹搭配著桌子上精美的蠟燭和鮮花。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音箱里放著李苑最熟悉的圣誕歌曲《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大廚從冰柜里拿出一瓶沒有腰封的白葡萄酒放在桌上，等兩人入座后，才從烤箱里抬出外焦里嫩的火雞。

對著兩人一擺手，留下一句“Enjoying”就開門走了出去。

李苑微笑著送走大廚，收回目光看向魏啟文：“他要去哪里？”

“回家啊。”魏啟文為她到上酒，再優雅的拿起架子為她夾上一根雞腿。

直到看著她喝上酒瞇著眼露出愉悅的神情才再次開口：

“其實，這里會是我們的新家。”

李苑驚訝地瞪大雙眼：“什么？”

“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李苑顫巍巍的放下高腳杯，起身往樓梯口走去。

一只雪白的長毛藍眼睛布偶貓搖著毛茸茸的長尾巴對著她軟萌萌的叫了一聲：“喵嗚。”

她雙手將它抱在懷里，小貓咪似乎很喜歡她，兩個小肉爪子扒在她的肩上嗅了嗅她的頭發。

“這是？”李苑不可置信地回過身看向魏啟文。

“新的家庭成員。公寓不允許養寵物，所以以后只能住這里了。你愿意嗎？苑苑。”

他站起來神情嚴肅認真，配著身上那一套深藍色西裝給人一絲不茍的錯覺。只有那雙眼，閃動著熾熱的火焰，那種只有在少年人上才有的激情和欲望。就像他求婚時一般問她“愿意嗎？”

李苑放下貓咪，看著她跑到魏啟文腳邊輕蹭著他的腿，成功讓西裝褲沾上一層白花花的毛。

背景音像是慢慢離得遠了，她已經聽不太清歌詞。只記得魏啟文牽過她手，讓她重新做回座位上。那瓶白葡萄酒的味道似曾相識，她想起來了，是加拿大的一家私人酒莊，她暑假的時候去那里打過工。

“這太魔幻了。”李苑喃喃著，像是一場夢，美好的有點過分所以是時候醒過來了。

她捏了捏自己胳膊，刺痛。

“苑苑，我愛你。”魏啟文蓋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只想給你最好的。”

聽著他熱烈的表白，李苑只覺得自己的禮物有點拿不出手了。

她的包里有一個藍色的紙盒子，正在她糾結著拿出來的時候，貓咪跳到沙發上蹭倒了她的包。

那個紙盒子就這樣在她還沒有準備好的情況下忽然掉了出來，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魏啟文起身拿起紙盒子，眼神里是好奇，嘴角卻笑了起來。他猜到那是給他的禮物。

“那個……我其實……”還不等李苑說完那句話，他已經打開了手里的盒子。

絲綢布上放著一個不算圓潤的彩瓷小碟。上面畫了兩個小人手牽著手，中間有一個小小的愛心。

“你做的？”魏啟文聲音顫抖著看著她，“這是我們嗎？我很喜歡。”

他的手指細細撫摸著盤子上的兩個小人，他從來不曾受到過禮物，自從做了魏啟文，每一份禮物都不過是利益往來，送禮的人別說心意，估計連禮物都不是親自挑選。

盤子是一個不太圓潤的形狀，卻是他心上人親自制作，魏啟文只覺得心里暖暖的：“我會好好珍藏的。”

李苑臉更紅了忙低頭往嘴里塞了塊雞肉。這是她第一次做手工，還好他喜歡。

***

圣誕節才過完的那個周末，李苑給施穎打去電話，他們要搬家了。

當然她的目標不是不只是她，還有她身旁的段一。

公寓所有東西都封好放在了紙箱里，李苑絕望的一遍遍數著，她居然有14個箱子的東西，和一旁的兩個皮革行李箱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為什么魏啟文會只有那么點都東西。

“我只有衣服，和兩個電腦。”魏啟文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身上依然是深藍色的西裝，李苑偷偷看過他的衣柜，大概掛了三套差不多款式一樣顏色的西裝。

反觀她自己，14個箱子有一半都是衣服。

施穎站在公寓門口，穿著8厘米高跟和淺駝色大衣配著手里桃粉色的迪奧手包，隱約看到了走廊上的紙盒沉默著考慮自己需不需要真的走進去。

她的眼睛被巨大的墨鏡遮住，只有那張抹著艷麗口紅的小嘴在往外放著毒汁：“我以為的搬家是我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喝著下午茶然后看著你指揮搬家公司。你……不會真的需要我搬箱子吧？”

“不會不會，不過我確實需要人幫我封箱子。”李苑一把將她拉到一旁，讓電梯里穿著統一制服的專業搬家團隊進屋。

最后走出電梯的是一身休閑服配著樂福鞋的段一，手里還拎著一個粉紅色的蛋糕盒子，看到一身灰頭土臉還在頭發上捆上了防塵布的李苑，他好看的眉毛微微皺在一起，充滿迷惑，似乎在問：“這是下午茶最新的時尚么？”

等到李苑笑著接過蛋糕往他手上塞上膠帶和剪刀的時候，他更加迷茫地望向一旁的施穎。顯然他在走出電梯時并不知道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些什么。

魏啟文熱情的招待了他們，三個人在陽光房的茶幾上，沖上香濃的咖啡陪著芝士蛋糕。似乎今天真的不是搬家，只是平凡的一天，幾個好朋友聚在一起的下午茶。

“我真的不需要看著嗎？”李苑邊往嘴里塞著蛋糕邊小聲問他。

魏啟文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如同冬日暖陽：“不用，只要等著就好了。我付了很多錢的。”

在咖啡喝完后，魏啟文又從酒柜里拿出一瓶紅酒，天色還很亮，李苑總有種現在喝酒是在紙醉金迷的罪惡感。

倒是施穎和段一欣然接受，四個高腳杯碰在一起發出好聽的叮當聲。

等天色真的開始黯淡下來，所有的箱子都已經以一個極其合理的排列組合被堆放在了卡車里，就如同樂高積木一樣，讓人看著就心生愉悅。所有家具都被蓋上了白色的防塵布，就像被封印了一般，鎖起那些記憶。

關門前，李苑拽著手里的鑰匙最后一次在空蕩的公寓里一點點的巡視，她的手指慢慢撫摸過被封印的沙發和餐桌。她在和他們告別，她要去迎接新的生活了。

“走吧，我請大家吃飯。想吃什么？”李苑關上公寓的大門，對著門口三人瀟灑一笑。

“逐云居。”施穎脫口而出，她依舊沒有得到逐云居的免預定特權。魏啟文畫出的大餅被沒有實現。

李苑跟在后面視死如歸，她已經吃過太多次了，只要一有施穎出席的場合，他們就會去逐云居，相信領班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每次打開那扇雕花大木門他都會溫柔地送上一句：李女士，歡迎再次光臨。

這次李苑沒聽到那句熟悉的歡迎光臨，因為施穎早她一步推開了那扇門。

卻沒有任何人等在那里，只有一個銅質的牌子掛在門口：婚宴。

魏啟文抵住三道目光微微一笑重新拉開大木門：“看來今天吃不了了。”

話音才落就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昏暗的視線里，一個穿著黑色小禮服的女人有點惶恐的注視著被她捧落在地上的玻璃花瓶眼神卻飄向站在門口的他們四人。

那是瑞清的服裝助理，在短暫的藍鈴工作期間，李苑曾無數次的和她分享同一包薯片同一盒餅干。

“好久不見。”李苑端起笑容對著她打招呼，對方卻像見鬼了一般快速后悔，躲進了屋內。

李苑立刻再次見到了領班，她依然一絲不茍的微微低頭：李女士，歡迎再次光臨。今日有婚姻，所以……”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路帥打斷，他穿著一件駝色羊絨大衣外套，聲音低沉緩慢：“他們是我朋友，坐二樓吧。”

魏啟文上前伸出手和他一握，轉過頭牽起李苑的手往二樓走去。

四個人坐在扶欄的旁邊，一眼就能看清一樓的動向。

一樓的大廳依然空蕩蕩的，只有旁邊擺放著幾張正方形餐桌，上面都統一點綴著粉紅色的芍藥。

李苑不確定的指了指下面一樓的大廳，魏啟文不久前就是在那里向她求婚的：

“這是？”

“他沒告訴你么？”路帥從包里拿出一張紅色的請帖遞上。

李苑還沒來得及打開請帖忽然頭頂的燈都熄滅，只留下桌上晃悠悠地蠟燭。

一段婚禮進行曲從大廳的右上角傳來，那里放著不少蠟燭，可以看到是五人組成的合奏隊。

接著一株光芒中，瑞清穿著一件白色啞光綢面的婚紗出現了。她的神情清冷的像倒映在湖泊里的月光。她抬起頭，準確的對上李苑的目光，優雅地點了下頭，緩慢的從二樓的臺階上緩緩向下走去。

李苑記憶里，她的臉上是撕心裂肺的，是面露難色的，更是帶著嫉妒的神情。

這么淡定的瑞清，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她還不認識李苑的時候。

瑞清優雅的一步步往一樓走去，那里是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男人，緩緩牽住她的手。

“這是？”李苑的眼神里充滿著疑惑，“拍戲？”

“不，這是瑞清的婚禮，她強烈提出要在這里舉辦。作為朋友我很難拒絕。”路帥若無其事地說著，“你們不是來參加的嗎？”

魏啟文的臉色有點尷尬：“施穎提出來這里吃飯，我無法拒絕，也不想掩飾。只能說是剛好。”

樓下的新人開始交換誓言，李苑卻全部都聽不清切，她只是被震驚了。

“苑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魏啟文開口想要解釋什么，卻被李苑打斷。

“沒什么，我明白的。“李苑拿起礦泉水喝了一口壓住自己的震驚。

她愿意相信魏啟文只是沒找到機會開口，或者并不想開口。那樣她在新聞上看到的時候，最多感慨一聲。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莫名其妙的見證了一個女明星的婚姻。

如果說她的前二十幾年都太倒霉了，被攪和著上演一出出悲劇。那么她以后的生活并不需要更多的狗血了。什么誤解，不信任，她都想全部避免。

“這并不是一件大事。她能結婚對我們都好。我也不希望有一個美艷的疑似天仙的女明星隨時糾纏著自己丈夫。”李苑送上一個無邪的笑容，似乎在表明著自己已經可以充分用理智戰勝感性。已經可以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只那一刻，魏啟文覺得他真的不再孤單一人，有人和她并肩理智地分析著利弊，幫他隔離開那些對他的愛情不懷好意的女人。

樓下傳來一陣掌聲，接著是八珍玉食，觥籌交錯。

李苑挽著魏啟文下了樓，在走廊里再次見到了那位助理，她驚恐的閃躲著李苑的目光，像只受驚的兔子。李苑卻只是一笑而過挽著魏啟文繼續往前。

她能感受到助理回過身打量著她的背影。哪有那么多偶遇，只不過是想用心里的惡意攪亂一汪池水。如果李苑拉住那人質問為什么不告訴她瑞清結婚的消息，對方肯定會瞪著無辜的大眼睛裝作不經意的流露出是魏啟文故意隱瞞。

她認識很多這樣的人，總是透過一點點的觀察和猜想，懷著惡意八卦別人，絲毫不在意會造成怎樣的破壞力。只是之前的自己沒有那份能力辨別，或者說脾氣大到禁不止一點點的隱藏和對于無法掌握全局充滿了恐懼。就會去瘋狂的碰灑憤怒，讓情緒占據自己的身體。

可惜現在她已經不再那樣了。

瑞清正站在大廳中間，她的側顏看上去如同瓷器精致卻精美。當魏啟文的聲音響起，她的神情是那般不可置信的喜悅，卻在看見李苑后瞬間變得痛苦和退縮。

要是以前，瑞清看向李苑的眼睛里永遠都有一團火在燃燒，如今那團火就這樣慢慢熄滅，留下一堆死灰，讓整個眸光都黯淡下來，只剩下空洞。

“恭喜。”李苑依舊挽著魏啟文的胳膊。

瑞清并沒有說話，她顫抖著唇，幾次嘗試著發出聲音卻只能呆呆的望著他。一身黑色禮服的新郎迎上來，和魏啟文禮貌的握手，嘴里說著歡迎魏總和李小姐。

沒等到他再說什么，瑞清拉著他的胳膊往后面的餐桌走去。

魏啟文嘆了口氣，自然的牽起李苑的手輕輕說了句：“走吧。”

等在門口的施穎家里抱著一瓶沒開封的紅酒，一臉興奮的指了指酒瓶上的腰封：“能得到路總一瓶酒還得到了逐云居一年免預定。賺了。”

段一這次依舊沒有喝酒，自覺的打開車門讓他們坐進去。

魏啟文坐在副駕駛座上指揮著他往新家開去。后座的施穎輕輕牽起李苑的手，用她的溫度嘗試著安慰李苑。

汽車穿梭在陽城，慢慢駛進年代久遠老區，路面的洋房別墅在昏暗的路燈下竟然有點恐怖。

施穎斜著頭靠在李苑肩上，望著窗外的風景喃喃道：“你搬進了一個什么鬼的地方。”

直到汽車停下，施穎半長著嘴注視著掛滿彩燈閃閃發亮的別墅。門口草坪上還有兩只麋鹿造型的燈飾，配著旁邊掛滿絲帶的巨大廣玉蘭。

“這就是我搬到的鬼地方。“李苑扶著車門站穩，腳上的八厘米高跟讓她失去了平衡。心里佩服瑞清曾經腳踩12厘米高跟健步如飛的穿梭在藍鈴大廈的每一個拍攝棚。真糟糕，又想到了她。

四個人進到別墅，搬家公司早就把箱子按照分類堆放在了不同的房間里，李苑摸索著進到廚房后的儲存間，那里有一個酒柜，隨手拿出兩瓶紅酒來。

她很想狠狠醉一場，來慶祝或者說忘記瑞清這位頭號情敵。

段一脫下外套掛在衣架上，把蘇打水倒進高腳杯，以應付他們一輪輪的捧杯。

施穎東倒西歪的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如同一個吉祥物掛件一樣，嘴角含笑目光含情。

小白跳到李苑膝蓋上蹭了蹭她，結果被一把抱住摟在懷里。

“你好白啊。”李苑用頭蹭它又揉了揉它的肚子，“毛也好長。”

下一刻卻是往后一退，小白嚇了一跳從懷里掙脫出來跑到魏啟文腳邊。

她搖搖晃晃地往沙發上倒去，最后的記憶是魏啟文扶起她的頭，放在自己大腿上，灼熱的手掌一遍遍順著她的頭發。

一直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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