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一次交鋒,  瑪修勉力擋住襲來的衣帶，謹慎地將大盾再次豎到身前。

        方才第一次交手的時候，仗著對面的女鬼對己方實力的不了解,  瑪修成功將即將被吃掉的女人救了下來，并送到了藤丸立香那里。

        但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女鬼并沒有去管被救走的人類，而是毫不猶豫地開始了狂風驟雨般的攻擊，直到現在才又一次恢復了對峙的狀態。

        對面的女鬼這次沒有立刻攻過來,  她斜斜瞟了一眼自己被扯斷后正在重新生長的衣帶,  漂亮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的確有幾分實力。”女鬼輕蔑地說道,  “但是,  如果所謂的‘英靈’只是這種程度的話,  你們那螻蟻一樣的生命也就到頭了。”

        捕捉到關鍵詞的藤丸立香瞪大了眼,  “等等……你說英靈？”

        有關「英靈」這一存在的情報,  哪怕是鬼殺隊的主公也只是從他們這里了解泛泛,  從那些記載里也能看出百年前的達達利亞同樣沒有透露過相關的情報，那么這只鬼又是怎么知道的？

        然而女鬼顯然并不屑于回答藤丸立香的問題，背后的衣帶突然如毒蛇般揚起，以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的速度猛地打上了屋頂的房梁。

        僅僅是普通木質的房梁根本無法承受女鬼的一擊，斷裂的下一秒,  整個房頂就與房梁一同塌了下來。

        “前輩！”

        原本還在和女鬼對峙的瑪修慌忙回身，然而兇猛的攻擊接踵而至。突破沙石的女鬼以那雙寫著“上弦·陸”字樣的雙眼隔著盾牌與瑪修對視，嘴角勾起猙獰的微笑，“報團取暖的弱小蟲子,  還有閑心擔心別人？”

        好在已經經歷了三次特異點的藤丸立香也沒那么容易被活埋。少女眼疾手快地撈起一旁重傷的女人臥倒在地,  不顧滿地的塵土碎石果斷腳下發力,  狼狽但迅速地滾到了墻角邊緣。

        大量的磚瓦落下,  激起煙塵四起。

        “立香！沒事吧？！”通訊里的羅曼焦急地喊道。

        “咳咳……沒、沒事……”吃了滿嘴灰的藤丸立香劇烈地咳嗽著,  “塌下來的木板剛好撐起來一個空間……”

        “嘁，運氣嗎。”名為墮姬的女鬼布滿青筋的眼角輕輕彈跳了一下。

        她又想起了那時無慘大人的命令。

        “記住這個氣息，上弦鬼們。”

        一滴滴暗紅色的液體從高處滴落，又像活物般在半空中分成細絲，鉆入下方跪伏著的鬼體內，“遇到帶著這個氣息的，不論是人還是所謂的‘英靈’，全部殺死！”

        墮姬眼睜睜看著那血絲從指尖滲入，整個鬼仿佛一瞬間被拖入了鬼舞辻無慘埋藏百年的記憶中。

        不停歇的戰斗、無光而瘋狂的藍色眼眸、以及……

        那一瞬間，每一個細胞都被狂暴的能量反復撕裂的劇痛。

        “唔！”僅僅半秒的虛幻苦痛仿佛照進現實，甚至令墮姬差一點維持不住跪姿。

        ——不該存在。

        他們是食人的惡鬼，他們凌駕于人類之上。這種帶來恐懼與屈辱的“東西”，絕對不該存在。

        那一刻，沉浸在鬼血記憶中的墮姬思維與鬼舞辻無慘高度同步。

        “哪怕是可能性……都要滅殺掉！”

        墮姬輕聲自語著，已經縮成一線的鬼瞳微微抬起，死死地盯著散發出相似氣息的藤丸立香。

        那是御主與從者的契約帶來的相似魔力。

        “去死。”

        借著先前的煙塵鉆入地下的衣帶在此刻發動，毒蛇般向著藤丸立香絞去。

        藤丸立香剛要向一旁閃避，通訊里的羅曼卻突然說道：“立香，趴下！”

        迦勒底訓練出的條件反射令藤丸立香瞬間趴伏，而也就在下一秒，從遠處激射而來的苦無幾乎是擦著少女的發絲略過，將那幾根衣帶釘在了地上。

        “音柱先生！”

        “天元大人！”

        兩聲呼喚幾乎是同時從瑪修和重傷的女人那響起，不同的是前者是純粹的驚訝，后者還帶著發自內心的驚喜。

        站在高處的宇髄天元只是掃了一眼場內就明白了大致發生了什么。自高處瞬間跳下，當先去查看了女人的傷勢。

        “天元大人……我不要緊。”女人低聲說道，“她們救了我，您先去幫那個名叫瑪修的孩子！”

        “是嗎。”

        宇髄天元目光掃向旁邊的藤丸立香。與前者目光接觸到的少女立刻緊張地直起了后背，卻感受到溫熱的手在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做得華麗嘛，小丫頭。”

        “啊，不，您、您過獎。”被這個剛見面就氣勢威脅的男人夸獎，頗有些手足無措的藤丸立香下意識地擺手否定，臉頰卻已經不自覺紅了起來。

        宇髄天元頗覺有趣地咂了聲嘴，卻沒有再逗弄她。而是站起轉身，與站在最前方的瑪修并肩而立。

        “打得不錯。”他對一旁的瑪修說道。

        瑪修緊緊將目光鎖定在對面的墮姬身上，嚴肅地說道：“過譽了，音柱先生。”

        “喲，謙虛這方面你們倒是挺像的。”音柱挑了挑眉，轉而看向那個沉默看著他們的女鬼，“怎么，不攻擊嗎，上弦的惡鬼？”

        對面的女鬼微微歪著頭，艷麗的雙眼向上挑起，冰冷地注視著對面的兩人。

        “啊啊，真是讓人不爽。”她低聲說道，“一個又一個的……為什么不能乖乖地去死呢？”

        從一開始，那個橘發人類身上的氣息就在挑撥著她的神經，原本被那個“英靈”阻礙這么久就已經很讓人不愉快了……

        “僅僅是個人類的柱而已……也敢妨礙我？”

        那幾枚苦無上顯然淬了紫藤花的汁液，原本即將得手的衣帶被燒灼出了幾個黑洞，即使被立刻截斷，也令那本質上是血肉延伸的衣帶傳來持續不斷的疼痛。

        “鬧劇就該快點結束。”女鬼說道，“你說對吧，哥哥？”

        “啊，當然。”

        低沉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藤丸立香猛地一個激靈，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對自己用了需要恢復很久的禮裝效果。

        “緊急回避！”

        “嚓！”

        怪異的鐮刀像切豆腐一般扎入了地面，藤丸立香帶著女人在地上一個打滾，直接讓自己鉆到了宇髄天元和自家后輩中間。

        雖然前面的女鬼也很危險，但某種潛意識的神經卻在瘋狂提醒著她，后面這只鬼的危險性甚至更勝一籌！

        身經百戰的宇髄天元不輕不重的一腳揣在藤丸立香的屁股上，將兩個人往中間再趕了趕，自己則一個旋身對上了身后突然出現的鬼。

        “又一只……”他嚴肅地想要出聲提醒，但是剛起了個頭，就被迦勒底通訊里猛然高漲的聲音打斷了。

        “這怎么可能！”羅曼不敢置信的聲音從通信中響起，“那兩個鬼……那兩個屬于這個世界活物范疇的鬼，竟然出現了靈基反應？！”

        “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存在‘可能性’。”

        幾百年前的夜色下，年幼的魔女這么說道。

        “哪怕是「千里眼」都有疏漏的時候。打破時空壁障這種事，聽上去不可能，但是現在的我們并非沒有突破之力。”

        “月食日帶來的空間薄弱、俄刻阿諾斯本身與這個世界連接的通道，以及……”少女頓了頓，看著面前的兩位從者，“身為神明的月神大人，和身上帶著不容忽視的異界氣息的達達利亞先生。”

        月神暴著青筋將想要往美狄亞那邊撲的俄里翁揉成團，達達利亞則帶著不變的習慣性笑容戳了戳肩膀上的芙芙。

        芙芙給了他一口，在胳膊上留下了一圈牙印。

        “天上的月亮快要消失了，待會兒我會全力維持阿戈爾號的屏障，還請兩位全力攻擊。”美狄亞拿著法杖站起身，微笑著點點頭，“那么，時間還算寬裕，我先回去船上準備一番。至于二位……”

        少女看了遠處那兩個磨磨蹭蹭的小孩一眼，“我就不打擾你們告別了。”

        美狄亞轉身離開。這段時間和繼國兄弟熟悉起來的阿爾忒彌斯看了達達利亞一眼，當先走上前去。

        “我很高興認識你們哦，孩子們。”美麗的月神摸了摸兩個小孩的發頂，“要是我和俄里翁的孩子有你們這么聽話就好了……”

        已經被□□到掛在箭筒上說不出話的玩偶熊有氣無力地擺了擺爪子。

        “啊，不如這樣。”阿爾忒彌斯像個少女一樣擊了下掌，“我在此以月亮神明的身份，賜予你們月神的祝福。從今往后，月亮會永遠眷顧你們。”

        這種時候，一向表現得像個戀愛腦的阿爾忒彌斯終于有了神明的樣子，銀白的月光收束在她的身上，顯得圣潔而美麗。

        “祝福這么隨便就給兩個臭小子，到底是任性的希臘神……”掛在箭筒上的俄里翁小聲嘟嘟囔囔著，然而從他看似抱怨的聲音里卻聽不出任何的不耐煩。

        倆小子確實是乖巧懂事得討人喜歡，要是不在他追尋理想型的時候打小報告給阿爾忒彌斯就更好了……

        月神給出祝福后就帶著俄里翁上了船。直到這時，站在后面的達達利亞才走上前來。

        “老師……”繼國緣一伸出兩只小手，將達達利亞的手掌整個包裹在里面，安靜地抬頭看著。

        繼國巖勝倒是仍站在原地，只是那雙緊攥著衣角的雙手到底是暴露了他不平靜的內心。

        雖然相處時間只有一個多月，但是達達利亞幫助他看清了自己的路，看清了自己與緣一的關系，甚至連實力都隨著這些時間的訓練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這些進步并不是實時顯現出來的，甚至對今后的成長都有不可忽視的影響。

        有時，繼國巖勝甚至隱約覺得，達達利亞似乎是幫他和緣一規避了什么既定的未來。

        達達利亞抽出被繼國緣一攥在手里的手，又抬起另一只手，分別在兩個小孩的腦袋上拍了拍。

        “路還是要自己走下去的，這樣才能稱得上男子漢。”他笑著對兩個孩子說道，“你們會長成自己希望的樣子，會成為自己心目中的強者。即使是風雨泥濘也無法阻擋。”

        “嗯，是我說的。”

        “……我會的。”繼國巖勝吸了吸鼻子，壓抑住發澀的嗓音，重復了一遍，“我會的。”

        繼國緣一眨巴兩下眼，慢慢低下頭去，下垂的睫毛剛好遮住眼底的晶亮，“我也是。”

        “哦，對了。”達達利亞握起右手捶了下左掌，“必須做家主什么的，是我騙緣一你的。你想跑隨時能跑，你父親不可能找得到你。”

        繼國緣一抬起頭瞪大了眼。

        “我只是不想看到這么個強者苗子連開發都沒有就歸隱山林。”達達利亞一攤手，“好啦，這次真走了，以后怎么選擇就是你的自由了。”

        月亮已經開始出現月食現象。達達利亞轉過身，向著浮在海面上的阿戈爾號走去。

        “老師——”

        繼國巖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一定，一定，要保重啊！”

        達達利亞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登上了拔錨的阿戈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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