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丸立香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厚重的帳篷隔絕了外面肆虐的風雪,  被帆布過濾一層的寒風聽上去聲音沉悶。帳內放著油燈，借著燈火的微光，藤丸立香輕易辨認出了帳篷上顯然屬于某個組織的花紋標識。

        風格有些像達達利亞先生衣服上的花紋。

        這樣的念頭在藤丸立香心中一閃而過。

        看上去很真實的夢境，如果不是確信自己是在迦勒底入睡,  并且還有上次做夢的經驗,  恐怕藤丸立香會以為自己穿越了。

        橘發少女微微環顧四周。

        帳篷不大,  基本上有什么東西都能收在眼底。確認周圍除了閃爍的油燈確實沒有別的設備后，藤丸立香用手撐地,  準備起身去外面看看情況。

        然而她撐地的指尖卻突兀傳來了異樣的觸感。

        橘發少女循著感覺向下看去，發現那是幾張寫滿了字的紙張。零星的灰塵與燒灼痕跡覆蓋在上面,  相當一部分字跡都被模糊掉了。

        藤丸立香拿起了那幾張紙。

        「致親愛的小妹：

        有沒有被信件的厚度嚇到？

        不必擔心,  這是我嘗試的新型寫信方式。

        ■■■■仍在繼續，由于過于■■，與本部的對接成本開始變得高昂，信件已經沒法像以前那樣定期送達了。

        我知道你其實很擔心這里的情況。所以,  為了盡可能全面地告訴你近況，從這封信開始，哥哥會用計時的寫法記錄生活的點滴，以便你收到這封信后,  知曉我這段時間過得依然很好。

        ■■月■■日,  打退了幾只■■后，在路邊采到了獨特的花，拜托同隊的烏蓮諾娃用冰封存了起來,  定期輸入元素力就能保存的很好。你會在隨信附贈的包裹中找到它。花朵盛開的姿態有些像你，我想你應該會很喜歡。

        ■■月■■日,  今天巡查的時候去了稍遠一些的地方,  帶了些沒見過的食材回來,  掌勺的阿爾謝尼很開心，用它們做了些看上去很■■■■的菜，味道相當不錯，就是除了我好像沒什么人愿意嘗試？

        ■■月■■日，隊伍里的幾個人■■■■■■，我■■■■■。好在，事情最后順利解決，■■也將繼續。怎么樣冬妮婭，哥哥是不是很強？

        ■■月■■日，在■■遇到了極光，和老家雪山頂上的極光很是相像，可惜■■■■，否則還能用留影機拍下來給你看看。

        稍微有些■■■■。

        ……

        ……

        ■■■■，■■■■。」

        一共七張信紙，到這里的時候已經無法繼續閱讀下去。

        不僅僅是灰塵與燒灼痕跡，越是靠近后幾頁的位置，信紙上還開始出現了大量的劃線與涂抹，仿佛有什么人在信件的末尾大肆破壞，只為讓他人無法解讀。

        明明可以閱讀的部分都只是普通的家書而已。

        莫名覺得背后發涼的藤丸立香打了個冷顫。

        這明顯來自于達達利亞的夢境太過詭異，詭異到她甚至無暇深思自己為何能看懂信紙上那些從未見過的文字。

        有什么東西輕輕掃過她拿著信件的手指，藤丸立香略微抬手，發現那是一朵夾在信紙中間的干花。

        是從來沒見過的花朵樣式。

        藤丸立香莫名其妙地拿著花朵，還未待思考，突然聽到從帳外的風雪聲中傳來了隱約的喧囂。

        聽上去，是什么兵器碰撞的聲音。

        仗著是夢境，藤丸立香立刻起身，一把拉開了緊閉的帳篷。

        裹挾著鵝毛般雪片的狂風立刻爭先恐后地拍打在她的臉上，然而少女卻瞇起了眼，竭盡所能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似乎有陌生的人影正在風雪中戰斗著。

        距離實在太過遙遠，即使藤丸立香更努力地去看也無法看清太多的細節。只是在某一個瞬間，一個閃爍著藍光的眼熟標記在其中一閃而過。

        是「斷流」？

        “達——”

        她想要去叫住夢境中的達達利亞，自己的眼前卻突然一花，視線再次凝聚之時，源自腹部的劇痛也接踵而至。

        “哎……？”

        少女一點點低頭看去。

        穿透腹部的利刃呈現紫紅色，刃部還帶著瞬間凝聚成冰珠的血滴。

        “啊啊啊啊啊——”

        “砰！”

        “嗷！”

        額頭的劇痛與另一個人的慘叫聲同時響起，藤丸立香像蝦米一樣捂著額頭趴在被子上，床邊還蹲了個抱頭的羅曼。

        “嘶——對、對不起！”藤丸立香一邊吸氣一邊大聲道歉。

        “立、立香……”眼角還帶著淚花的羅曼捂著紅了一片的額頭勉強抬頭，“你這是做噩夢了？”

        “啊，嗯……”想起夢里詭異的經歷，藤丸立香輕吸一口氣，慢慢復述了自己所看到的。

        草草在額頭上貼了個止痛貼，羅曼一邊將另一片止痛貼為藤丸立香貼好，一邊聽著少女的話。

        “聽你這么說。”他微皺著眉頭說道，“信件的內容結合你的經歷的話，大概是某次陷入苦戰的記憶吧。”

        “苦戰……”

        藤丸立香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利刃穿透軀體的疼痛仿佛還殘留在那里，哪怕之前就知道達達利亞一定經歷過很多戰斗，藤丸立香也是第一次對此感受得如此之深。

        “想知道更多的話，可以之后去問達達利亞，先不說這個。”羅曼翻了翻自己手中的文件，“立香，你的各項指標依舊正常，看樣子即便是那樣奇奇怪怪的特異點也沒有對身體造成影響，可以暫且放心。”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所以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全部沒有頭緒。”羅曼嘆了口氣，“總之，今天的檢查到這里結束，我們該去會議室參加作戰會議了。”

        達達利亞作為英靈不需要怎么檢查身體，身為亞從者的瑪修需要檢查的項目也遠比藤丸立香少，等迦勒底唯一御主隨著羅曼趕到會議室的時候，已經是最后一個抵達的了。

        “前輩，這里！”瑪修壓低了聲音說道，示意藤丸立香坐到她和達達利亞中間的預留位置上。

        “效率，羅瑪尼，效率！”被“安放”在會議室其中一個座位上的奧爾加瑪麗從符文石中飄出來，“怎么這么久？”

        羅曼捏了捏還有些隱約作痛的額頭，說道：“所長，立香她做了關于從者的夢境。”

        “從者？”奧爾加瑪麗聞言先是愣了一下，眼珠在在場兩個從者身上轉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達達利亞身上。

        “哦。”達達利亞微微一笑，“是關于我的夢境嗎，立香？”

        “是的。”藤丸立香點了點頭，將夢境的內容再次復述了一遍。

        聽完的達達利亞輕輕皺起了眉，“家書，還有戰斗……”

        藤丸立香有些期待地看著他，“如果可以的話，我能知道當時的戰況嗎？”

        好歹也是給了自己腰子一刀，印象深刻。哪怕是在夢里感受到的，藤丸立香也想知道那場戰斗的最終結果。

        “唔……”達達利亞摸著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然后在藤丸立香期待的目光中，慢慢開口。

        “我忘記了。”

        “啊？”

        還沒從期待的情緒中扭轉過來的藤丸立香發出了一聲無意識的音節。

        “呀，仔細想想這也不能怪我嘛。”達達利亞將手肘撐在桌面上，臉上笑得像個狐貍，“立香你知道的吧，我的老家可到處都是雪原哦？在冰雪中帶著手下打過的戰斗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怎么會一一記住嘛。”

        藤丸立香不死心，“那家書？”

        “我現在就有一封呢。”達達利亞不知道從哪里掏出那張帶著信封的信晃了晃，“這些年給家里寄過的信也太多啦，記不得你說的是哪一封。”

        “……哦。”藤丸立香有些失落地垂下腦袋，“那好吧。”

        “好了，閑聊到此結束，我們沒有那么多閑聊的時間。”奧爾加瑪麗拍了拍手，“作戰會議現在開始，羅瑪尼，由你來主持。”

        早有準備的羅曼站上臺前，“那么，這次的會議依舊由我來主持。”

        “首先就是第一個問題，關于上個世界的特殊特異點。”

        示巴模擬地球的影響被投影到會議室前端，羅曼指著地圖上的紅點，嚴肅地說道：“大家可以看到，盡管上個世界我們并沒有進入預定的1573年的海洋，但隨著特異點的消失，位于地球投影上代表人理毀滅的紅色依舊消失了。”

        “所以我和達·芬奇大膽猜測，我們并非是進錯了特異點，那片名為俄刻阿諾斯的海洋就是我們原本的目的地。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那個特異點與鬼殺隊所在的世界產生了融合。”

        “融合……”奧爾加瑪麗消化著羅曼的話，“有猜想原因嗎？”

        “目前的猜想是，依舊和那個不知目的的干涉之人有關。”達·芬奇接話道，“畢竟從迦勒底修復特異點開始，靈子轉移和目標世界就出現了太多的意外。哪怕科學與魔術都是在實踐中一點點完善的，這樣出意外的概率也確實太高了。”

        迦勒底整個機構這么多人為了靈子轉移項目籌備了那么久，偶爾一兩次意外也就罷了，這樣高頻率的出現，如果都當作意外處理，那么迦勒底的研究人員們都可以卷鋪蓋回家了。

        奧爾加瑪麗點了點頭，“全部都算作‘某個存在’持續不斷的干涉的話，更能解釋這一系列問題……是這樣沒錯。”

        “這樣的異變是否會影響到后續計劃、猜測能否被證實，只有進入下個特異點才能知道。”羅曼說道，“下個世界是十九世紀的英國倫敦，是所有特異點中最接近現代的，也更方便我們進行觀測。”

        “如果都沒有疑問的話，下一個議題……”

        有關靈子轉移和特異點的話題逐漸討論完畢，會議也在羅曼干脆的聲音中宣告了解散。隨著零星的迦勒底員工走出會議室，達·芬奇笑瞇瞇地貼到了達達利亞這邊。

        “好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私人議題時間了。”漂亮的蒙娜麗莎帶著微笑說道，“有關于你那奇怪的能力，以及一些疑問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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