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鐵站
暮色漸濃,虞蜜踩著小高跟,走得有些急。
這條地下人行道較為老舊,有幾處的白熾燈已經不怎么亮了,昏暗的光照讓最近總是聽到惡性新聞事件的虞蜜有些不放心。
在她步履匆匆時,一群吊兒郎當的社會青年正好從對面結伴走來,見虞蜜孤身一人,眼珠子不住地打量著她,嘩笑聲此起彼伏。
“美女,看這邊!”其中幾個膽大的還朝她吹了聲口哨。
虞蜜沒有搭理他們,有著豐富經驗的她應對此類騷擾已經游刃有余——
別給任何眼神,避免一切接觸,就不會發生多余的事。
只是,當她走到拐角時,隱隱聽見身后傳來了腳步聲,像是專門朝著她來的。
虞蜜頓時警覺,想快些離開陰暗的人行通道,然而礙于旗袍束縛,她的行動力受限,邁不開更大的步伐。
隨著后面的腳步聲越逼越近,虞蜜不禁繃緊身體,手指顫抖著按在了手機的緊急撥號處。
若是有什么意外,她就——
“姐姐,是我。”
熟悉的嗓音,讓虞蜜一愣,隨即轉過身去。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結實,穿著寬松的黑灰色運動外套的英俊少年朝她走來,黑發利眸,眉眼張揚,脖頸到胸前的筋肉線條分明,站在燈下就像一只充滿侵略感的野獸。
虞蜜提起的心稍稍放下,略帶些訝異:“糜辰你怎么在這?”
按理來說,糜辰應該在陪那位客戶才對,怎么會跟在自己后面?
少年斂眸一笑,露出乖巧的單側酒窩:“我今晚和朋友約了球賽,正準備搭地鐵過去。”
虞蜜蹙眉:“那你怎么不坐車,家里人也不送你嗎?”
“因為我是堂哥送過來探望姨媽的,他負責開車,我跟他吵了幾句,他就急哄哄趕我下車”糜辰聳了聳肩,語氣不咸不淡,“我實在沒辦法,只能自己走去地鐵站,沒想到會在這碰到姐姐。”
女人見他輕描淡寫訴說著自己的委屈,不禁心中一軟:“怎么還吵架了?”
糜辰垂眸不語。
頓了頓,虞蜜忽地想起了什么:“欸,對了那個黃女士就是你的姨媽?”
“嗯。”
虞蜜想起自己今天成交的訂單,心情復雜了起來——
該不會真的和好友說的一樣,是糜辰幫她當說客,讓他姨媽同意選自己的吧?
糜辰似是看穿了虞蜜所想,輕聲道:“姨媽并不知道我們認識,姐姐別擔心。”
“”心思被發現的虞蜜有點小尷尬。
“姨媽的口味挑剔,身邊常帶私廚隨行,能被她看中的話,說明姐姐的手藝高超。至于我和我堂兄,都是來蹭吃蹭喝的,沒有決定權。”為了安虞蜜的心,糜辰耐心解釋,“流程也很公平,我并沒有幫姐姐說話,是姨媽自己定下的結果。”
虞蜜放心了些:“那就好。”
糜辰笑了笑,他不會告訴她的是,這其中也有他打了滿分的原因。
“對了,姐姐這是去哪?你那個朋友呢?”糜辰忽然問道。
虞蜜隨口答:“我去還衣服,這身旗袍是租工作室的。我朋友有事先走了。”
“哦那姐姐要去哪個站?”糜辰一邊不動聲色地問下去,一邊自然而然地與她并肩,“說不定我們順路。”
虞蜜看了眼手機的導航:“荔園站。”
糜辰飛快地眨了眨眼:“看來咱們都在二號線。”
“嗯?”
“我要去的體育公園,就是你的下一站,”
虞蜜不由驚訝:“這么巧?”
“可能這就是緣分吧。”糜辰最后三個字說得很輕,以至于虞蜜完全沒聽清。
他們此時已經走到地下人行道的出口,面前是一條上升的自動扶梯。
“姐姐先上。”少年比了個“女士優先”的手勢。
“謝謝。”
虞蜜暗嘆糜辰的細心周到,這扶梯狹窄,站兩人容易擠在一起,最好還是一前一后。
只是她沒看到,糜辰等她上了電梯后,視線卻凌厲地往身后掃,底下站著個神色畏縮的老男人,一對上少年猶如巡檢獵鷹般的銳眸,默默低下頭,把攝像燈還在亮的手機藏了起來。
男孩的身材足夠高大,站在女人背后正好能將她完整罩住——
徹底打消了他人偷拍的如意算盤。
等進了地鐵站,虞蜜親身感受到了下班高峰期的人潮有多洶涌。
以及,現在的小姑娘有多大膽。
“嗨小哥哥,可以加微信嗎?”穿著格子短裙的女孩摟著同伴的胳臂,在糜辰旁邊晃了晃手機,眼睛一眨不眨,里面寫著赤/裸直白的“我想泡你”。
虞蜜此時就在附近,還挺佩服小姑娘的直白與勇氣。
然而糜辰是什么人?他這輩子最不缺的便是諸如此類的告白與示好。
因而,此時他只是慵懶地挑眉,余光劃過身側女人,才緩緩道:
“本人有主,不方便加。”
格子裙女孩有些失望,但也不作糾纏,人家都擺明了態度,沒必要自討無趣。
“有女朋友?好吧抱歉,打擾了。”
看著女孩和她小姐妹離開的背影虞蜜思忖起了糜辰那句話的深意——
本人有主這孩子不會是跟小玥暗度陳倉了吧?
“糜辰,你和”
“我騙她的。”糜辰看她蹙眉,不由笑了一聲,帶著孩子般的直率與狡黠,“要是我想談,肯定會問姐姐答不答應。”
虞蜜:什么叫問她答不答應
等等,這難道是對方在暗示自己,和小玥在一起前會問過自己這個“丈母娘”?
虞蜜渾然不知她和糜辰的腦回路是無法相交的平行線。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但都以為自己正在慢慢理解對方。
好在列車終于到站。
虞蜜甫一進車廂,就感覺到四面八方的壓力逼得她無處落腳,各種汗味、雜味一齊涌過來,讓她心里都有些后悔為什么不多等半小時的專車,偏偏挑了個最擠的時候。
最尷尬的是,她前方還有個四五十歲的大叔,汗臭不止,手臂霸占著車廂的一根扶欄,手肘幾乎要壓住虞蜜的胳臂,虞蜜不得不縮起手臂,避免直接的肢體觸碰。
后上車的糜辰看不下去,他現在正好在車廂門口,左邊便是一個車身與車身之間的夾角,可以讓人舒服地靠在車廂壁上。
“姐姐,你抓著我。”他朝她伸手。
濃厚的汗臭和大叔不安分的視線讓虞蜜實在受不了,她不假思索便抓住了少年的手掌。
接著,被他一扯,虞蜜整個人踉蹌著跌入他的手臂間,還沒來得及掙脫,就聽見少年輕笑一聲,隨即轉了個身,把她抵在了夾角處,讓她背靠著車身。
“糜”虞蜜本想斥責他的動作魯莽,可下一秒卻聽他低聲道——
“別亂動,這里待會還會更擠,這樣站著我們就不會被輕易沖散。”
虞蜜仰起頭看他,少年的眼眸赤誠而干凈,含著灼灼笑意,只是手臂卻撐在她的肩側,握住了一只扶手,遠遠看著就像用一只手把她圈進懷里一樣。
“可這樣”女人總覺得不對頭。
“待會還要經過中轉站,上車的人會更多,姐姐難道甘心和那些臭烘烘的家伙擠在一起?”糜辰湊近了她,低聲提醒,“而且新聞說這一帶的地鐵經常出現變態,還是小心些為好。”
虞蜜啞口無言。
糜辰高大的身軀幾乎籠罩住了她,為她阻隔了身后所有臭味和喧嘩,干凈清新的青草和淡木香撲鼻而來。
她再也無需被他人擠來擠去,狼狽不堪。
在他手臂和身體構成的小小天地,她很安全,既不必心憂旗袍下的風光是否會被偷拍,也不必焦慮跟陌生人發生肢體接觸。
虞蜜雖有些小尷尬,但還是接受了這份善意。
只是,生活總是充滿了意外。
在下一個中轉站,上車人數激增,人們猶如被框在窄小車廂里的沙丁魚,想上車的瘋狂推搡著彼此,想下去的寸步難行。
原本就不太自在,一直低著頭看手機新聞的虞蜜只覺得糜辰又靠近了自己幾分,原本的空隙再次縮減,她甚至能感受到男孩呼吸時噴灑在她耳垂與頸側的熱氣。
“姐姐”他的聲音啞得厲害,像是許久沒喝水,“后面,老是有人推我,你別生我的氣,我不是故意挨著你。”
虞蜜能怎么辦,她只能看著糜辰苦笑:“沒事,我知道。”
那一大摞上車的人在他后面推來搡去,她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糜辰的無奈?
列車一動,車上的人都東倒西歪,虞蜜靠著壁角,也有些站不穩,而她身上撐著的少年由于慣性,身體無法控制地前傾,堅實而溫熱的胸肌壓在了女人身上,與她抵在一處。
事發突然,虞蜜張了張口,接著下意識想退后,可身后便是車廂,根本躲不開。
糜辰呼吸一滯,女人在他懷里像一只驚顫的白鴿。
而她耳畔的亂晃的珍珠耳墜,攪得人心也亂,氣更躁。
他的喉結重重滾動著,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皮:“抱歉”
話還未完,列車又跟著加速,虞蜜感覺對方悶哼一聲,如山巒般壓了下來,視線中僅剩的光亮也被他全部吞沒。
“糜糜辰,起來!”她的手忍不住抵抗在他胸前,阻隔著對方,頸側似有什么擦過,干燥而柔軟的觸感激起了她一身的雞皮疙瘩。
“呃——”少年喘得厲害,炙熱氣息裹住女人的耳瓣,隱忍又委屈,“都是他們擠我”
虞蜜咬唇,手指用力把他推開了些,可喘氣時馥郁的幽香如絲般縈繞著周身,令人心蕩神怡。
糜辰凝望著女人泛起薄紅的頰,如同蝶翼般顫抖的睫,還有因為緊張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與他胸膛摩挲的綿軟,心頭被一種鼓脹的情緒填滿。
明明比自己年長,可是每次露出這種慌亂的表情時,都很要命。
如此飽滿,誘人,仿佛一咬就會溢出甜汁的蜜桃。
他此時的眸色漸深,腦海里已經過了一遍把人拆骨入腹的畫面,但嘴上卻乖得很:
“姐姐別怕,我馬上站好。”
虞蜜看他脖頸間沁出的汗珠,從鎖骨滾落淺蜜色的胸肌,像是熱得不行,又像是在忍耐著什么。
“你”女人到底心善,雖然尷尬,但還是關心地問了句,“沒事吧?”
“我被人從背后頂了好幾下,”少年干澀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痛苦,“好難受。”
前半句并沒騙她,但后半句的“難受”卻是另一層意思。
虞蜜有些內疚,她知道糜辰這一路都在照顧自己:“那你先休息一下,我們換個位置?”
“不行。”
疾馳的地鐵,擁擠的人海,少年再次俯身,貼近了怔忪的女人,在她耳畔低聲呢喃:
“我得保護你的。”
虞蜜終于抬頭,對上少年那對沉暗的烏眸,里面似有炎炎烈火,要把一切都焚燒殆盡。
大火里,她的身影就在他的瞳孔中央,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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