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凌從軋鋼廠下班回到家后，對在院子里收衣服的賀媽問：“阿媽，阿秀在哪里了？”

        賀媽聞聲，轉(zhuǎn)頭道：“阿凌啊，你媳婦應(yīng)該還在田里吧。還沒有回來。”

        “阿媽，我跟阿秀去鎮(zhèn)里的衛(wèi)生站看方嬸，晚上你帶兩娃先吃飯吧。”

        “好。”賀媽應(yīng)聲后，意味深長道：“阿凌啊，方嬸的事你讓方叔去處理吧，我今天看方叔已經(jīng)回來了。”

        “行，我通知方叔去。”

        賀凌話應(yīng)剛落，就騎著自行車駛了出去。

        日落西山，夕陽的余暉中，勇娃子踩著解放鞋，挽起了褲腳，手里牽著牛，肩膀扛著農(nóng)具，累了一天收工回家，卸去一天的疲憊，吹著絲絲涼風(fēng)，心情很是舒坦，嘴里小聲哼唱著村里的民謠。

        林秀怕牛，不敢靠得太近，走在了他的前面，兩人慢悠悠地走著，聽到他的歌，覺得很新奇，回頭笑問：“勇娃子，你唱的是什么歌啊？”

        沒想到秀嬸子對他唱的歌感興趣，他的臉頰微紅，略帶羞澀道：“我瞎唱的，不好聽。”

        林秀笑道：“不會啊，很好聽，不用害臊，你繼續(xù)唱吧。”

        “嗯。”他笑得靦腆。

        賀凌拐了個彎，看到媳婦兒和勇娃子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心底驀地涌出一股酸澀感，這種感覺很陌生，就是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如果牽著牛的是他多好。

        臉色倏然沉了下來，車騎到了她的前面停下。

        林秀眼眸一亮，語氣驚喜地問：“你怎么過來了？”

        耕田都是日落而息。

        她沒有手表，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鐘了。平常都是她先到家，現(xiàn)在天氣暖和了，估計是白天的時間變長了吧。

        賀凌很想問你不希望我來嗎？或者說我就不能來嗎？

        他的眸光沉了沉，話到了嘴邊就變成了一個低低的嗯字。

        勇娃子看見賀凌，笑著打了聲招呼：“凌哥。”

        賀凌聞聲后，把從媳婦的目光轉(zhuǎn)移到勇娃子的身上，勇娃子年齡不小了，半大不小的男娃了，過兩年都可以娶媳婦成家了。

        現(xiàn)在天天跟他的媳婦相處，孤男孤女的，那怎么行？

        林秀伸手扶著賀凌的腰，準(zhǔn)備坐上車，回頭對勇娃子說：“勇娃子，我有事要跟你凌哥先走，你把牛牽回去吧。”

        李勇點頭，笑笑應(yīng)聲：“誒，好。”

        林秀坐上車后，看賀凌在發(fā)愣，提醒道：“走吧，你不是說要去衛(wèi)生站嗎？我陪你去吧。”

        “嗯。”他回過神來，踏動了腳踏板。

        林秀摟著他的腰際，看著日落的景色，暮靄沉沉，遠(yuǎn)處的山披上了金沙，周圍一切染上了金黃色，鄉(xiāng)村寧靜，她的臉頰貼在他的后背，心情也跟著變得很平緩。

        賀凌薄唇微抿，幾次都想開口問她跟勇娃子聊什么那么開心，嘴里像被棉花堵著，什么都說不出來，一路載著她到了鎮(zhèn)里的衛(wèi)生站。

        一輪新月早已升起，兩人在衛(wèi)生站門口下車后，將自行車停在整齊劃一的車棚里。

        林秀發(fā)現(xiàn)他一直繃緊著臉，心事重重的樣子，心里納悶，他是不愿意她也來醫(yī)院嗎？

        兩人各懷心思，一起走了進(jìn)衛(wèi)生站。

        衛(wèi)生站是三層樓的平房，占地面積很大，在家家戶戶基本是瓦房泥墻的對比下，衛(wèi)生站顯得很高大上。

        衛(wèi)生站里通電。

        天花板上吊著幾盞白熾燈，亮的晃眼。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用煤油燈的夜生活，一下子踏入白熾燈強光下，眼睛沒適應(yīng)過來，有一瞬間的暈眩感。

        驀然，肩膀被他扶住了，她心里在想他為什么不高興，看著他還是陰沉的臉色，一下子沒搞明白。

        被他摟著一起走了上樓。

        他的個頭很高，她的腦袋才到他的下巴處，在他懷里還有一種嬌小的感覺，特別有安全感。

        樓梯到了三樓，經(jīng)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明暗交錯，走過了一間間病房，他們走到了其中一間病房停下了腳步。

        病房里，兩邊整齊地擺著三張簡易病床，病床間用布簾子分隔開。

        一進(jìn)門，就見到了方蓉蓉。

        賀凌輕聲開口：“阿蓉。”

        方蓉蓉倏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禁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視線對上依偎他身旁，正笑瞇瞇的林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斂了斂神色，淺笑道：“凌哥。嫂子。”

        賀凌走進(jìn)去，掀開布簾，看一眼在病床上睡著的方嬸，小聲問：“今天方嬸的情況怎么樣？”

        語氣帶著一絲憂慮。

        方蓉蓉半垂著眼簾，“今天也輸了三瓶點滴，醫(yī)生說我媽問題不大，就是后期需要定期來衛(wèi)生站檢查。”

        賀凌：“好。你阿爸回來了，我跟他說過了，他說明天會過來。”

        “嗯，麻煩你了，凌哥。”方蓉蓉軟聲道，語氣有些哽咽，“要不是有你，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賀凌不以為然道：“沒事，大家都是一個村里，互幫互助是應(yīng)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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