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灼向前走了兩步，扭頭看向一直在他身后吊車尾的何溯，正巧看到何溯飛快側過臉，不怎么長的發(fā)絲也被他甩出了弧度。

        自從他說了最后一句話之后，何溯就再也沒發(fā)表任何意見，甚至賭氣一般墜在他的身后。

        聞灼也不想慣著他，“你三歲小孩嗎？說不過就冷戰(zhàn)？”

        何溯依舊不理他，見他一直不走，甚至站在原地玩起了游戲。

        聞灼發(fā)現自己的心理年齡確實是到這兒了，如果現在站在何溯面前的人是十七歲的他，何溯的這個態(tài)度簡直是在墳頭上蹦迪，他下一秒就能給他踹下去，埋起來。

        “快點，有事跟你商量。”

        聽到聞灼這么說，何溯抬眼看他，見他神色不似作偽，才磨磨蹭蹭地走到他的面前，眉頭輕壓，不耐煩地說：“說。”

        “幫我把葉湫綁起來。”

        聞言，何溯關閉了終端，神情也認真起來：“你想怎么做？”

        “想活著就得暴露，不如破罐子破摔。至少我得知道對抗他的方法。”聞灼道，“不然死都死得不安穩(wěn)。”

        何溯一把捏過聞灼的下巴，讓他面對著自己，琥珀色的瞳仁中遍布無機質的冷：“你要是死了，我第一個先弄死他。”

        微微仰頭的聞灼臉上驚愕的神情漸漸淡去，他伸手打掉何溯的手。接著想也不想，一腳踹了過去。

        何溯后退一步，躲過聞灼的攻擊，說：“晚自習之后，體育館見。”

        “體育館？”聞灼重復了一遍，“人太多，不好下手。”

        體育館是alpha的聚集地，這些人荷爾蒙爆棚，精神力旺盛，仿佛永遠不會累一樣，一下晚自習就會爭先恐后地來到體育館，不玩到快要熄燈絕不會離開。

        “你來就是了，剩下的交給我。”

        下了晚自習，聞灼如約來到體育館門口。

        當他看清楚體育館內的景象時，瞬間明白了何溯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只見往常這個時候熱鬧非凡，人聲鼎沸的體育館中間只有葉湫大喇喇地躺在地上，環(huán)顧四周，別說人了，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聞灼緩步走了進去。

        走近才發(fā)現，葉湫的雙手被人綁住，雙眼也被罩上了黑色的布條。

        活脫脫被人綁架了似的。

        聞灼沒想到何溯所說的方法這么的簡單粗暴，心中連日來因為頻繁出現幻覺而累積的陰郁怨念，消減了幾分。

        體育館外一處隱蔽的監(jiān)控室內，顏珞看著監(jiān)控內不斷靠近葉湫的兩人，心中微微激動。

        “溯哥，你猜聞灼會對葉湫做什么？”

        何溯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光屏上的人，心不在焉道：“不知道。”

        顏珞笑嘻嘻道：“雖然我不知道葉湫怎么惹到他了，但是就聞灼睚眥必報的性格，他肯定會被整得很慘，這個妖孽，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他又看了一眼一絲不茍的何溯，疑惑地問道：“既然這么擔心他，為什么不跟他一起去？說起來，把葉湫弄到這里來也是你找別人做的？你不能直接出面？這種好事為什么不找我？”

        “我不能暴露自己。”何溯冷淡地說道，他微微側身，“你出手他也會懷疑到我的頭上。”

        這是聞灼晚自習期間對他反復說過的話。

        現在他們的關系無論在誰看來都不像敵人，葉湫自然也不例外。聞灼之前對葉湫說過的那套說辭已經作廢，這時他若是出面，只會讓葉湫保持警惕，說不定對聞灼的攻擊更加猛烈。

        舌尖舔過后槽牙，何溯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監(jiān)控里二樓樓梯拐角處的黑暗中，那里有一處綠豆大的紅色光點，此時正顏色暗淡地埋伏在角落，只等著主人一聲令下，才會有所行動。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么在乎一個人。”顏珞饒有興趣地說，“溯哥，他已經是omega了，如果被匹配給其他的alpha你真的會什么都不做嗎？”

        何溯猛地轉頭看向他，神情中流露出自己的所有物被冒犯到的不滿。

        良久，他嗤笑一聲：“聞灼那個狗脾氣，誰都強迫不了他。”

        顏珞依舊沒有住口，似乎是想要激怒何溯一般，他接著道：“他只是個omega而已，哪怕再厲害，也無法逃脫帝國中樞系統(tǒng)的追蹤。更何況他又不是石頭，總會喜歡上別人，他之前不是就喜歡過帕里斯······”

        “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何溯的視線重新落在了懸浮的光屏之上，除了聲音沉了些，語氣硬了些，似乎沒什么情緒波動，只有緊抿著的唇暴露了他的內心。

        熟知何溯一言一行的顏珞卻明白，有什么變了。

        他彎了彎嘴角，露出志得意滿的神情。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顏珞不清楚聞灼究竟是什么想法，但是他冷眼瞧著何溯的所作所為，再怎么遲鈍也明白了一些。

        對于兩人之間曖昧卻不挑明的氛圍他真的是深惡痛絕，恨不得直接搬張床把兩人綁在上面。

        為了兄弟日后的幸福生活，他不介意下場助攻。

        體育館里，聞灼站在葉湫的身側，思量著怎么把他叫醒。

        他從來不會跟葉湫有任何的肢體接觸，總覺得這副皮囊不應該有人的溫度，而是冷血動物的滑膩冰冷。

        可這次他蹲下身，伸出手拍了拍葉湫的臉，出乎意料的，指尖的觸感同活生生的人類一樣，溫熱而有生機。

        十幾秒鐘后，躺在地上的葉湫有了動靜，條件反射的，他似乎想蜷起身體，卻因為雙手被束縛而中途放棄，接著便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一般，警惕地傾聽著周圍的動靜。

        “誰？誰在這里？”

        葉湫的驚慌并不是裝出來的，他確實不知道是誰綁了他，系統(tǒng)也無法給予他答案。

        雖說是更高維度世界的產物，系統(tǒng)l512也有自己的局限性，他功能最為強大的一點是能夠悄無聲息地侵入帝國星網除了攻略對象之外的各個角落，所見所聞所感卻都要依靠宿主來完成。

        “我。”聞灼緩緩地吐出一個字，他狀似頭疼一般撫了撫額，“你連自己跟誰有仇都忘了嗎？我都快被你弄死了。”

        “聞，聞灼？”葉湫顫巍巍地說道，“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聞灼低聲笑了笑，“不知道？我能把你抓出來就代表我有證據是你做的。”

        他緩緩靠近葉湫的耳邊：“還不承認嗎？”

        葉湫艱難地扯了扯嘴角，似是非常害怕一樣咽了口唾沫：“難道你說的是你落水那件事？我當時還在食堂吃飯，壓根不知道這件事，不信你可以查看校園光腦！”

        聞灼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葉湫，語氣冰冷了幾分：“我的意思是，幻覺。”

        葉湫的臉上依舊沒有露出半分異樣：“你在說什么？我不理解。”

        “哦？那我說的簡單點，最低級的提升好感度，然后是幻視，目前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是憑空出現幻覺，并且試圖通過幻覺殺死我，這些都是因為跟你接觸時而產生，你說你不理解？”

        葉湫沉默了下來。

        他急躁地呼叫腦海中的l512。

        【葉湫：l512，你最好跟我解釋一下，為什么聞灼把我使用過的幻術一個不差地說了出來？！都這樣了，你說他的身上沒有攜帶系統(tǒng)？究竟是你沒發(fā)現還是發(fā)現不了？！】

        【l512：在第一個世界我就提醒過宿主，不要過于依賴幻術卡，它只適用于對宿主毫無戒心并且有一定好感基礎的人，顯然聞灼并不是這一類人。】

        【葉湫：所以你覺得是我的錯？這個破世界從一開始就出現問題，到現在故事線已然不受控，你有發(fā)揮自己應該有的作用嗎？！】

        【l512：提醒宿主，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還是先解決目前的問題比較好。】

        葉湫內心的怒火被一桶涼水撲了個精光。

        他竭力穩(wěn)住心緒，繼續(xù)和l512溝通。

        【葉湫：你再次檢查一下他身上究竟有沒有和你類似的外掛。】

        三秒鐘后，l512冷冰冰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檢測到任何······】

        【葉湫：媽的，廢物！】

        罵罵咧咧地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對l512開啟了屏蔽模式。

        怒氣上頭的葉湫漸漸平息下來，他細細回想之前聞灼說過的話，察覺到了他話里的漏洞。

        “你之前跟我說你跟何溯不對付都是騙我的對嗎？”葉湫鎮(zhèn)靜地開口道。

        幻相明明他只對何溯一個人用過，聞灼知道這件事本身就有古怪。

        等了許久的聞灼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他歪了歪頭，似在思考怎么回答這個問題，片刻后他說：“顯而易見。”

        葉湫感覺到了侮辱。

        這么顯而易見的事他現在才知道，豈不是在說他蠢？

        他想譏諷回去，但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便克制住了這份心思。

        “你們的關系不是同學、朋友那么簡單是嗎？更進一步······戀人？”葉湫磨著后槽牙繼續(xù)問道。

        聞灼不答反問：“所以你是為了何溯才必須要殺死我？為什么呢？只是因為你覺得我們是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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