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課在下課鈴聲響起時結束，同學們一掃心中的煩悶，吵吵嚷嚷地討論著今天中午要吃什么？

        班上最皮的男生跑進教室，在講臺上拍著桌子喊：“各位，我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有人受不了賣關子直接抄起書往他身上砸。

        “你別賣關子了，趕緊說吧。”

        “就是，就是。”

        “一個大老爺們兒磨嘰啥呀，要不然你都別說了。”

        ……

        男生連忙舉起手來作投降狀，訕訕道：“我說我說，壞消息是我們這周要期中考試，好消息就是……考完試我們去秋游，去南大。”

        話音剛落，就爆發了陣陣歡呼聲，好似沒有注意到好消息的前綴。

        不過，只要不用上課就很開心了。

        南大，是個很美好的大學，南中的學生都很向往。

        三天的考試，很快拉下帷幕。

        南中的效率依舊那么快，隔天成績就出來個大概。

        姜來估摸了一下成績，估計能考個630，40分，一直懸著的心終于落下。

        她看了一下斯星燃，他考了675分，理科直逼滿分，果然是上帝眷顧的寵兒。

        嘖嘖嘖！

        沒天理啊！

        心里的石頭放下，姜來抑制不住地揚起笑顏，這個成績維持下去，她就可以去南大，擺脫那個家了。

        這份雀躍連帶著回家的路上，都還一直在。

        出了校門。

        天空被一塊巨大的幕布遮住，黑云烏壓壓的一片，擠得人快喘不過氣來。

        狂風呼嘯而過，刮得樹彎下了腰，卷著塵埃讓人睜不開眼來。

        暴雨來臨前的征兆。

        直到她站到這個家門口，里面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音，女人的尖叫聲，男人的怒吼聲……

        “你說，你今天又輸了多少錢？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賺錢不是給你們娘倆霍霍的。”

        “什么都別說了，離婚，帶著你女兒滾出我家。”男人吼著嗓門兒指責著。

        “姜維，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女兒，姜來就不是你的女兒嗎！你說說看，這么多年，你可曾關心過她一句？”

        姜母尖著聲音質問，還伴著玻璃碎裂的聲音。

        姜來死死咬住嘴唇，眼前氤氳著一片霧氣。狠狠閉上眼睛向上看，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的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踩在陰濕的深水里，從腳底涼到心里去。

        沉寂了很久的城市，雨點嘩啦呼啦地打著地面，此刻陰郁到窒息的心情也隨著雨的來臨漸漸能小口喘氣了。

        明明已經習慣了，為什么再次聽到這些還是會難受？

        啊！果然還是不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呢！

        呵，還是對這個世界有太多期望，所以發現什么都不是的時候又是滿滿的失望。

        姜來踏進暴雨里的時候，她的心就像這刺骨的寒風一樣冷。

        深秋的雨打在她身上放佛感覺不到一樣，衣服濕噠噠地粘在身上，風吹過，姜來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漫無目的地閑逛著……

        斯星燃從便利店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畫面，女孩弱不禁風地抱著雙臂，冷得瑟瑟發抖。

        他連忙把手里的東西放進車里，撐起傘往雨中跑去。

        雨水拍打著她的臉頰，一時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姜來隨意地擦了擦被糊住的眼睛。

        手臂突然被人一拽，頭上出現了一把黑傘，遮住了雨水，聽到淅淅瀝瀝的雨點打在傘面上。

        她的偽裝沒有了……

        她努力睜了雙眼，看到一張滿是戾氣的臉，男人一身黑衣，快要融入夜色里，一雙眼睛出奇的亮。

        斯星燃眼神深邃地望著她，因著把大部分傘面留給她，他的一半肩膀淋在雨幕中，黑色的衣服被雨水淋濕顯得顏色更深。

        姜來有點難堪，不想這副狼狽的樣子被他看見，想掙脫他的束縛。

        斯星燃抓得更緊了。

        “什么事車上說，在這兒淋雨算什么？”

        “走開，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她一只手推開他遞過來的傘，沙啞著嗓子。

        斯星燃視線一寸一寸掃過她的臉，女孩因為哭過，眼角泛著紅，閃著水光，顯得尤為楚楚可憐，臉頰被雨水沖刷過，顯得越發的蒼白。但看著她緊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卻又顯得堅毅。

        他本來想硬來的，看她這副樣子，不由得覺得心疼。

        突然泄了氣，口氣軟了下來，輕聲哄道：“別哭了？我們先去避避雨，感冒了就不好了，好嗎？”

        雨還是不停，沖刷著柏油路，干凈的似明鏡，倒映著霓虹燈的點點黃光，還有她和他交疊在一起的影子。

        路人行走匆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姜來聽著他溫和耐心的聲音，心中的委屈突然被放大。

        忍不住鼻子一酸，淚珠像斷線的珍珠，撲簌簌地落下來，肩膀不停地抖動著，本來還想克制住的聲音，忍不住發出聲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一滴淚滴落在斯星燃的手指上，燙到他心尖上。

        他憐惜地整理了女孩額前的濕發，將她摟入懷中，讓女孩埋在她肩膀上。

        他的女孩，想哭想哭吧！

        這世界太吵鬧了，他只要她不要難過。

        斯星燃將姜來牽到車上。

        女孩剛剛大哭過的原因，此刻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望著窗外放空發呆。

        看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圈圈圓圓圈圈。關上門，雨聲就聽得就不太重了。

        這街道車水馬龍，雨與人群相擁。

        車上開著暖氣，呼呼地吹著，吹的人身上暖暖的。突如其來的熱氣，姜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斯星燃見此無奈地嘆了口氣，怎么這么倔呢？

        他翻了翻車里的干凈毛巾，將女孩拂過身來，輕輕地幫她擦著頭發。

        看著姜來哭紅腫的眼睛，心里仿佛某處被觸動，不禁吻上了她的額頭。

        很輕很輕很輕，帶著珍惜與憐惜。

        他的眼中閃過黯然。

        他想，她應該不會告訴他的。

        他會等到，她徹底相信他的時候。

        “你等一下。”說完撐起傘下了車。

        姜來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空空的。

        掏出手機給姜母發了條短信：媽媽，我今天不回去了，我在晚晚家睡。

        可能因為爭吵過的疲憊與無力，姜母同意了：嗯。

        姜來剛收起手機，斯星燃就回來了，身上還裹挾著一絲冷咧，看他忍不住搓了搓雙臂回暖。

        一瓶熱牛奶塞進姜來懷里，燙得她一縮。

        “趁熱喝，別感冒了。”

        “送你回家？”

        姜來搖了搖頭，她暫時還不想面對那個家。

        她指了指斯星燃，眨了眨眼，嗓音綿軟道：“你也淋雨了，你不喝嗎？”

        “不了，你喝完早點睡吧，我在旁邊看著你。”

        姜來看他雙眸中有溫柔的星光，乖巧地點了點頭，對于剛剛的事情只字不提。

        斯星燃見她這樣，唇角彎彎地翹起。

        好乖哦！

        怎么這么可愛！

        放松下來的姜來，感覺特別疲憊，眼皮重得抬不起來，長長的翹翹的睫毛掛著幾顆未落的淚珠，眨了眨眼，晃晃悠悠地落下來。

        斯星燃幫她放倒座椅，她安靜地睡著了。

        他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斯爺爺打來的，估計是催他回家的。眼瞧著女孩動了動睫毛，皺了皺眉頭。

        斯星燃連忙拒絕了通話，給爺爺發了一條信息：爺爺，我在陪您未來孫媳婦兒呢，今晚就不回去了。

        爺爺：臭小子，別對人家小姑娘亂來。

        斯星燃：“……”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炯炯地望著女孩的睡顏。

        女孩不安地皺著眉，可能是開了暖氣的原因，面頰泛起紅暈，嘴唇也有了血色，微微張開著，雙手交疊在胸前。

        斯星燃輕微的碰了下她的手背，見她沒反應，便順勢而下，緊握住了她的手。捏了捏，軟軟的，小小的，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的包起來。

        他關了車內的閱讀燈，拿起后座的外套蓋在姜來身上，搖下座椅，握著她的手閉上了眼。

        雨過天晴。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橘黃色的云朵，帶著清新的空氣落下。

        姜來逐漸醒過來，眨了眨眼，流出生理性的淚水。

        她看了一眼握在一起的手，微微掙脫開，下了車。

        今天秋游，得把身上的衣服換掉，然后再順便買點早餐。

        斯星燃醒來的時候發現手中的溫暖沒有了，旁邊的人也不見了，連忙起身下車去找姜來。

        視線看到姜來，連忙跑過去抱了個滿懷。

        姜來緊了緊手上拎著的袋子，“怎么了嘛？”從他肩膀里抬起頭。

        “我以為你不見了？”

        斯星燃松開了她。

        “我就去買了件衣服換上，再順便買了點早餐。”說著舉起手里的袋子。

        “這是給你的，本來想買黑色的，但是店員說沒有了，就買了跟我一樣的白色，可以嗎？”

        其實姜來本來想買別的款的，但這款買一送一劃算。

        “可以可以，你送的我都喜歡。”

        他唇邊溢出一絲笑意，連眼眸中也洋溢著喜悅。

        姜來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你喜歡就好。”

        “快去換吧，換完吃完飯我們回學校。”

        太陽漸漸升起，劃破長空，一步一踱撒滿了金黃色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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