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疏離
是夜，星星探出頭來，照亮自己想守護的一小塊世界。
失了眠的夜，是最純粹的安靜。
姜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她用手指壓了壓唇角，反復確認這一切都不是夢。
原來是真的，斯星燃漆黑如墨的眸子，是從所未有的認真，他說的那句話一直反反復復地在她耳邊響起。
“也許世界上也有五千多和你一模一樣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玫瑰�！�
斯星燃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平視著，“不一定非得是玫瑰，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這顆星星會永遠守護你，在你的這顆星球上，讓你種自己的花，繁自己的地。”
她是訝然的，是驚喜的，是喜悅的，有人踏入了她荒蕪的星球。她警惕地注視著他的所作所為，可他只是給她的花澆澆水，摸摸她的頭說，“你的花真好看，你真棒！”
而那之后又是不確定的恐慌，對未來的不安。
他真的是這么想的嗎？
他會離開嗎？
她蜷縮著，把頭埋進被子里，氧氣變得稀薄，窒息感漸漸襲來，姜來用這樣的方式告訴自己，這些都是不確定的。
她是泥土里的塵埃，空氣的微塵，可他是天上的星星啊，怎么會為她而來。泡沫般的幻影，一觸就破。
姜來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電話聲響起，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刺耳。
她看都沒看就掛斷了，一小片安靜又開始響起，電話那頭的人不厭其煩地打過來。
姜來胸口有股無名火，接起電話不客氣地沖了一句“喂”，語氣稍顯不耐。
斯星燃剛準備開口的調侃“喲，接這么快，候著我呢！”卡在了喉嚨里，有點不知所措。
之前不還是好好的嘛！
姜來拿開看了一下屏幕，是斯星燃。她閉目，深深呼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點重，調整一下自己。
“你有什么事嗎？”聲音沒有一絲起伏，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斯星燃雖有不解，但是略帶試探，“那個，明天周末你有空嗎？”
“我想約你出去�！�
“不好意思，我明天有事�！�
他不死心：“一點點時間都沒有嗎？”
“沒有，你別問了！”她總不能告訴他，她明天要去醫院看痛經吧，而且她不知道怎么面對他，知道了心意之后反而想遠離。
自己一個人挺好的，不會得到了后，再不知饜足地索取著，導致曾經美好的兩個人紅著臉撕破臉皮，就像姜父姜母一樣。
面具一旦被撕破，就再也不會還原了。
她這樣暗示著自己，這樣對他好對自己也好，但是心里還是被一股酸酸澀澀的感覺充斥著。
她配不上他的好，這一切都會是假的。
電話那頭的斯星燃，聽著姜來疏離的聲音，仿佛變了一個人。拿著手機的手指僵了僵，沮喪地低下頭來，一聲低到聽不到的嘆息，“好吧�！�
掛了電話，斯星燃無力地垂下手，煩躁地揉了頭發，忍不住罵了一句“臥槽！”
“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覺干嘛呢？”斯爺爺的聲音從房間里傳出來。
“……”
好煩哦，明天也想見到她怎么辦？
姜來看著滅掉的黑屏，心里有些不忍，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錯，但好像他不開心了。
屏幕一閃，一條微信跳了出來。
【支鈺】：姜來，你睡了嗎？
姜來平復了一下心情，回來個：沒呢。
【支鈺】：明天星燃生日，我們要給他過生日，你來嗎？
原來明天是他生日��！
姜來無意識地扣了扣手機殼，意識到自己好像潑他冷水了。
她看著聊天框，打了個：我明天有事，要去醫院一趟。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
見此，支鈺也不好強求，兩人寒暄了幾句就互道晚安了。
她倒也沒問姜來去醫院干嘛，姜來也省得解釋了。
書桌上靜置的水杯，月光灑落在床前，四季常青的綠蘿舒展著，心里卻是茫然的。
視線瞥到衣架上那條奶白色的圍巾，最后斯星燃還是還給她了。
姜來下床從柜子里翻出來一個禮盒，打開來，里面躺著一條淺灰色圍巾。
是姜來之前手織的，想送給姜父卻遲遲沒有送出去，就壓箱底了。
她想斯星燃應該是想要一條圍巾的，索性就送給他吧。
姜來睡前將圍巾塞進包里，想著明天有空的話就送給他。
今年的的冷空氣來勢洶洶，不打一聲招呼，略過初冬。
初升的陽光像是冰箱里的照明燈一樣，一點溫度都沒有，路邊小草都結著一層白花花的霜。
不知道今年會不會下雪呢？
早上7點街上的人，三三兩兩。姜來看著早餐店升起的白煙，攏了攏身上的外套，忍不住跺了跺腳。
她站在小區門口，視線盯著洗得發白的帆布鞋，等著舒然來接她。
“安安，等很久了吧！怎么不去保安室里等？”
姜來抬頭，舒然坐在車里開著窗戶問她。
“表姐，我沒有等很久，想著你馬上就到了�！苯獊磉B忙打開車門鉆進車內，空調調到一個很舒服的溫度。
舒然深諳她的懂事，也懂她的敏感，心里不免嘆了口氣。
她家的事她也沒辦法管，痛經也是聽小姑講的，可小姑整天只知道打麻將也不帶她去看看。
正好今天工作室休息，就帶她去醫院看一下。
舒然拿出早餐遞給姜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趁熱吃。”
“最近開心嗎？有沒有交到什么好朋友啊�！�
是了，也只有表姐會關心自己開不開心，而不是問她成績怎么樣。
姜來腦海浮現斯星燃的臉，可是昨天才拒絕了人家，那句失落的“好吧”回蕩在耳邊。
“都挺好的，表姐�！苯獊韽陌永锫衿痤^來，回了句。
舒然打著方向盤轉頭瞥了一眼她柔順的模樣，眸底泛出柔色，抿起一絲淺笑。
-
斯星燃昨天熬到大半夜，臨近天亮才睡著。
一陣急亂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本來想等著對話掛斷，可電話那頭的人不依不饒地打過來。
斯星燃掀開被子，滿床找著手機，昨天晚上掛完電話就隨手扔在床上。
終于在床縫里找到了手機，這會兒已經睡意全無。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打擾爺睡覺�！彼剐侨紨Q著眉頭，咬了咬牙。
徐向珩：“星燃，今天你生日誒，我們出來玩啊！”
“麻煩，不去！”
電話那頭的支鈺也聽到了，示意徐向珩把手機給她。
“喂，星燃。你確定不來嘛，姜來也在哦。”支鈺拿話吊著他，看著安靜站在旁邊的女孩，語氣略帶著點可惜。
“……”
斯星燃咬了下牙根，都知道姜來能治他了。
“等著。”甩下兩個字就去洗漱了。
支鈺看著黑掉的屏幕沖徐向珩撇了下嘴，聳了聳肩，看吧！
重色親友的家伙！
-
舒然給姜來掛的私立的中醫館，打聽了好多人，說這家最好。
私立的醫院就不用掛號那些了，門口有個發排號單的人，舒然領了單子就和姜來候在外面。
可能因為介紹的人多，醫院雖小，人還是挺多的，個個面帶憔悴地等待著。
等了沒一會兒，就輪到姜來了。
老中醫給姜來把了下脈，就是宮寒，開了一個月的中藥看情況要不要接著喝。
“小姑娘，你是回家煮還是我們這兒煮好分裝好給你寄過去�！�
姜來想著家里沒人煮，而且不太方便，煮好的話放在熱水里一燙就可以喝了，就填了地址選擇郵寄過去。
“乖女兒，你好好喝藥，媽媽就給你買糖�！�
“耶，媽媽最好了！”
一對母女拎著一大袋藥材從她們身邊經過，看樣子該是回家自己熬的。
舒然見此不免覺得更心疼，她家沒一個在乎姜來的。捏捏她的掌心以表安慰。
姜來偏頭沖她微微一笑，唇邊的笑意雖然久久蕩漾，卻有著一絲勉強的意味，分明心中有無數的甘苦，仍在強顏歡笑。
她心里酸酸澀澀，明明已經告訴自己不要在乎了。
出了醫院，外面的太陽終于有點暖意了，金黃色的光耀得人眼睛發花。
曬得姜來臉發亮，原本蒼白的嘴唇終于有了點血色。
舒然去開車了，姜來抬頭看了眼時間，嗯，11點半，到吃飯的點了。
車平穩地停在她面前，“走吧，姐姐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姜來宛然一笑，風吹起她的鬢角的碎發，露出整張臉來，那雙眼里盛著盛夏的清風與凜冬的暖陽。
不是嬌艷的玫瑰，亦不是熱烈的向日葵，更不是純潔的百合。
她更像鈴蘭，像桔梗，周遭的一切都太嘈雜，她的存在讓人心里增添了一抹寧靜。
醫院附近就是大型商場，里面暖氣開的足，人還挺多的。
舒然帶姜來去吃了烤肉，用她的話來說，就是馬上要開始苦逼的喝藥生涯了，趁那之前趕緊搓一頓。
吃完飯，兩人逛了逛，就是這時候碰到的支鈺和徐向珩他們，才有了給斯星燃打電話那一幕。
徐向珩：“誒，姜來，你怎么在這兒？”
“我跟我姐剛去過醫院，就來這兒吃個飯�！苯獊頉_她們兩點了點頭。
支鈺也微揚起嘴角，和舒然打了個招呼。
“哦對了，我和支鈺要去給星燃過生日，你要和我們一起嘛？”徐向珩試探性地問了句。
“不……”
“好啊，我幫她答應了。”舒然的聲音突然響起，姜來偏頭不解地看向她。
舒然捏了捏姜來的臉，口氣似長輩對晚輩的關懷，道：“安安，我希望你多交點朋友，沒事的時候多出去玩玩，多跟人交流交流�！�
“……”
姜來不語，垂下眼來，明白表姐的用意，妥協道：“好吧�！�
舒然：“就這樣，你們好好玩。安安，你好了之后給我發信息，我來接你�！闭f完打完招呼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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