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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過府


娟娘是真嚇到了,除了去竹園感謝了一下言彧后就再也沒出門,日日看著善柔,善柔的傷早就好了,娟娘還是不讓她出門,她百般央求,娟娘才勉強答應讓她去云客來呆一上午。

        善柔想到很久沒見到蘇行元了,也不知那晚他逃沒逃脫,便特意邀了他來。

        “聽說你病了?”蘇行元一進門便問道,打量了她的神色,看著氣色不錯,便沒在意。

        善柔那天晚上回來,娟娘便對外宣稱她病了,閉門謝客,所以并沒人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

        “女孩子的毛病,已經沒有大礙了。”

        “大哥,那晚你是怎么逃脫的?”她問。

        “你呢?”蘇行元不答反問。

        “娘看天晚了,便讓洪伯帶人來接我,正好將我救了,你呢?”

        “沒有你做累贅,我自然很容易就脫身了。”蘇行元瞥了她一眼。

        “這話說的……我也太沒用了些。”善柔頗覺得委屈。

        “以后出門多帶幾個人,你一個女孩子太不安全了。”蘇行元第一次這么啰嗦。

        善柔眨了眨眼,他這是在關心自己?前些日子的危機過去了?

        “我以后都不出門了。”善柔信誓旦旦,轉眼就八卦起來:“不過,我真的好奇,到底是誰這么大膽敢搶你啊?”

        蘇行元的眼睛閃了閃,端起茶喝了一口,反問了一句:“又是誰搶了你?”

        善柔望著他,他今天特別奇怪,她問的問題他一個也沒回答,莫非他并沒逃脫?

        “不知道,洪伯到了他們就跑了。”

        “哦?”蘇行元顯然不信,洪北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一個都沒抓到。

        善柔甩了甩帕子,無所謂道:“反正只是個風俗,又不是謀財害命,自然不用糾著不放。“

        蘇行元看了她一會兒,說了句:“心真大。”

        “謝謝夸獎!”善柔莞爾一笑。

        蘇行元沒再繼續追問,只是與她聊起了張家滿門被屠的事。要說胤王做事也真是狠,竟屠了張家滿門。

        “他們做生意那么霸道,仇人多了去了。”善柔哼了一聲。

        蘇行元不置可否,悠悠問了句:“茶室怎么關了?”

        善柔心里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切了一聲:“茶室本來就是為我自己開的,我都病了,還開什么開!”

        蘇行元笑望著她,似乎很有心情看她編瞎話。

        “哎呀,錦兒姑娘的姑媽過世了,她回去奔喪了,一時半會兒我也找不到替她的人,只能關了,非得逼我說出這么晦氣的實話。”善柔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也就大哥敢這么逼我。”

        看似嗔怪,實則撒嬌,蘇行元就吃這一套,果然不再追問,善柔也從沒他那里問到底是誰搶了他。

        因為答應了娟娘,她不到中午就匆匆往家趕,到家門口卻停了下來,看了眼竹園的大門。她已經很久沒有踏進竹園了,讓紫槿回家取了東西,她拎著便去了竹園。

        再次進入竹園,覺得這里的景致似乎更加怡人了,微風拂過,竹濤陣陣,雅致極了。

        言彧仍是一襲白袍,許是住得久了沾染了竹子的氣息,整個人看上去更清雅挺拔了。

        見他盯著自己的右手,她舉了舉手里的罐子。

        “沒有空手而來哦。”

        言彧仔細看了她幾眼,她似乎并沒有被那晚的事所影響,依舊言笑晏晏,便放了心,伸手接過罐子:“是什么?”

        他們現在相處已經自然得像一對老朋友。

        “我自己做的花茶,”說著,善柔指了指自己院子里的木槿花。

        吃過了她做的菜,言彧對她的手藝不敢恭維。

        善柔看出他在想什么,揚起下巴:“我做花茶也很拿手。”

        言彧唇角微彎,那得等他嘗過才能確定。

        兩人并肩而行,她一會兒夸他的院子整潔,一會兒說茂林修篁更有意境,言彧聽她左一句右一句,偶爾應她一聲,竹園似乎忽然有了煙火氣。

        善柔進門坐下,看著一塵不染的房間又夸了句:“你真能干!”想到這么大的宅子全都是他一個人在打理,真讓人刮目相看。

        “錢都給你了,雇不起人了。”言彧淡定地回了一句。

        善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他也會開玩笑了。

        言彧看著她笑得前仰后合,一點兒沒有淑女的樣子,卻并不覺得粗魯無狀,反而覺得她生性率真,心情也跟著暢快了不少。

        他輕快地取了一只白瓷茶盞,從罐子倒了一盞木槿花茶,紅艷艷的花瓣飄浮在盞中,如盛開般,他一時竟不舍得喝了。

        “心思確實精巧。”他欣賞著那朵栩栩如生地木槿花。

        善柔聽到他的夸贊,笑得眉眼彎彎。

        言彧也被她感染了,眼睛里全是笑意。

        又見到他笑了!

        善柔呆呆地望著他,感覺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清甜。

        這個男人就是來要她命的。

        她忽然沒了聲響,言彧不禁抬眸,見她傻愣愣地望著自己,怔了一下。

        她偶爾表現出的癡迷,總能輕易讓他心生漣漪,他輕咳一聲。

        善柔回神,眼睛忙看向別處,抬手撫了撫臉頰,熱熱的,她以手作扇扇了扇,才覺得好了些。

        “我剛在想,你就一個人,怎么救你師兄?”她便隨口問了一句以掩飾剛才的失態,問完才意識到這是個多蠢的問題,直想將舌頭咬掉。

        言彧淡淡瞥了她一眼:“他們都不住這兒。”

        善柔不好意思地抓過一綹頭發在手指間纏來纏去,從前的淡定從容都去哪兒?

        她難得露出這種小女兒神態,言彧納罕地多看了她幾眼,覺得這樣的她憨態可掬,讓他想多逗逗她。

        “其實我特意過來,是有件事要告訴你,”善柔畢竟不是尋常的閨閣女子,并沒有難為情多久,便講明了來意。

        “二公主這幾日定會派人來接我去公主府,屆時我會趁機探探人被關在了哪里。”

        這是最好的辦法,可是言彧下意識便拒絕了。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他們的交易,一直是她提供消息,他負責救人。他從來不過問她消息的來源,她也從不打聽他的部署。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她竟打算只身犯險。

        善柔歪頭打量著他的神色,他面沉如水,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你在擔心我?”她不確定地問。

        言彧看著她,張了張嘴,居然沒有說出話來。她說對了,他就是在擔心她,這種感覺微妙又別扭。

        善柔輕輕笑了起來,兩只眼睛彎成了月牙。

        “你在意我?”不知道什么感覺,總之就是很開心。

        言彧依舊沉默地望著她。

        不是嗎?善柔有點失望,不過他一向如此,她早已習慣,失望的情緒很快消散。

        “不只為了你,也是為了我自己。你走了,我以后還要在三合鎮生活下去,與其讓胤王登基,不如扶植與我交好的二公主。”她把君蠶國目前的局勢詳細地告訴了他。

        “所以你不用有負擔,我不會額外收取酬勞的。”她安慰他。

        言彧盯著她,耳邊回蕩著她的那句“你走了,我還要繼續生活”,似乎他們馬上就要分開了,他心里竟涌出絲絲不舍來,纏纏綿綿繞得他說出不出的難過。

        “你想離開嗎?”他試探著問。

        “嗯?”善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連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天下雖大,卻并沒有我們的容身之所。”

        明明很悲傷的事情,她卻用極其平淡的語氣說了出來。

        “為什么?”他們不是因家鄉遭了水災才來投奔親屬的嗎?難道信息有誤?

        “就是……得罪了大人物,具體我也不清楚,因為,”善柔雙手一攤,“我在逃亡過程中失足落水,失憶了。”

        她居然失憶了?

        言彧愣住了,抬眼望著她,她淺淺笑著,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樣子,可是眼底的落寞還是出賣了她。

        她肯定很難過吧?

        “你不要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其實,不好的記憶忘了就忘了吧。”善柔安慰他,更像是安慰自己。

        言彧的手指動了動,想像那天那樣輕輕摸摸她的頭,終是沒有動。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最終,他說了這么一句。

        “不用了,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報,不能再欠你的人情了,人情債最難還不是嗎?”善柔想了想,“剩下的酬金不要了,我幫你救人,就當還人情了。”她向來計算得清楚。

        “答應給你的,一定給你,救你只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以前很喜歡她把所有事情與他算計的清清楚楚,今天卻不知怎地,很不喜歡她這樣與他劃分得那么清楚。

        善柔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道:“你莫不是喜歡上了我吧?”

        言彧眼眸深邃,也直直盯著她看。

        善柔看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像,搖了搖頭:“或許你原本就是這樣厚道的人吧。”

        言彧心下一松,聽到她夸他厚道,頗覺新奇。

        “我如何厚道了?”

        “施恩不圖報的大善人,不是厚道是什么?”善柔說。

        “也許我只是覺得你有點兒……可憐。”言彧想到她剛才說失憶,心里突然就冒出了這個詞。

        是的,他是覺得她可憐,才會生出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緒。

        “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其實也可以賣慘來賺錢。”善柔雙眼放光,好像已經因此占了大便宜一樣。

        都這樣了還想著賺錢,真是商人本性。言彧啞然失笑。

        這才是她,所說所作都只是為了做生意。

        “也不是不行!”他道。

        “還是算了,我可不想揭開傷疤給別人看。”善柔連連擺手。

        “那又為什么告訴我?”言或問,既然不想讓人知道,又為什么獨獨告訴他。

        “也許在我心里,你是不同的。”臨走,善柔還是不忘撩撥他一下,以她和客人打交道的經驗來看,男人是最經不得撩的。

        只是,只有她心里知道,他于她確實是不同的,無端的入夢,天然的信任,和不斷地想要和他親近。

        言彧看著她往外走的身影,小小的人影不只映在眼中,似乎也在心里投下柔柔的身影。

        只見她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么,“對了,那花茶今天必須喝完,明天就壞了。”她指指桌上的罐子。

        又走了兩步,回頭沖他說道:“咱們合作這么久,怎么著也算朋友了,下回我再坐墻頭上摘花的時候和你打招呼,你要有禮貌的回應一兩句,不能像以前一樣冷著臉轉身就走啊!”

        她每次坐在墻頭上說得都是些什么啊,什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么今夕何夕,見此良人;什么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他能給她好臉色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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