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
在這天之后, 尼特利也離開了雅拉菲,偌大一個雅拉菲除了艾普麗爾再沒有其他人管教比爾。
而艾普麗爾作為雅拉菲此時威望最高的幾位精靈之一,不得不費盡心思收拾雅拉菲城內的一堆爛攤子, 而且除比爾以外, 還有很多精靈居民需要她照看。
所以,忙碌的艾普麗爾在有意無意之下忽略了比爾,沒有去看望他,更不知道他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中,完全沒有學習, 整天拿著畫筆在紙上涂來涂去。
這時的比爾還沒有未來的繪畫技巧,只是青澀地涂抹著不同的色塊, 一張張意味不明的色塊畫鋪滿桌面,甚至連床上, 地板,一疊一疊, 哪里都是。
如果不是因為比爾不愿意走出房間,他的那些畫或許會積滿走廊。
受艾普麗爾委托來照顧比爾的女精靈對比爾的態度從開始的不想接觸, 只是默默打理比爾的衣食,到后來對比爾的行為非常不解, 到最后, 她看向彼爾德眼神中滿是同情, 還會主動幫助比爾購買畫具和顏料。
無法看見正常的世界,朋友因為他死的死走的走,無法和魔法元素產生共鳴, 終其一生都只能做一個普通人……
就算心里對比爾有再多的不滿和怨言,善良的精靈們也無法對這樣的比爾冷漠以待。
親眼目睹友人相殘,對比爾自己的打擊才是最大的。
真可憐, 都已經精神失常了。
然而只有一直通過比爾的眼睛和耳朵看世界的牧可晴知道,比爾并不是因為遭受打擊而精神失常,他畫的都是自己眼中看到的東西。
牧可晴看得很清楚,在比爾日復一日堅持作畫后,他眼中的世界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雜亂的色塊漸漸淡去,世界清晰起來,只有一些特殊的物品上才會縈繞著淡淡的光芒。
“特殊”指的是,被他人珍視的物品。
那些縈繞在這些物品上的不同顏色的淡光,據牧可晴推測,應該是這些人對這些物品抱有的強烈感情。
而且隨著比爾記憶中時間的迅速流逝,比爾眼睛能看到的東西更多,也更能自由控制自己的能力。
幾個畫面閃過,明顯已經蒼老了許多的艾普麗爾拿著比爾畫的那些圖畫,疲憊的臉上帶著失望。
艾普麗爾張開口不斷說著什么,但牧可晴卻無法聽到她的話語,但牧可晴能從她甩動畫紙的動作上大致猜出,艾普麗爾大概在批評比爾憋在家里畫這些無意義畫作的行為。
在比爾的眼中,此時的艾普麗爾渾身縈繞著暗紫色的霧氣,艾普麗爾每說一句話,它們就會多出一分,最終鋪天蓋地的霧氣布滿這一個小小的房間,連帶艾普麗爾在比爾眼中的樣子也成了惡鬼。
牧可晴被這出第一視角的默劇震懾地說不出話。
這一幕很快劃過,下一個場景的比爾仍然在畫畫,但他的作畫風格已經從偏黑暗無序的印象畫變成了寫實風景圖。
這些風景圖雖然逼真,充滿陽光和自然的氣息,可這種“美”不過是繪畫技巧帶來的,比爾根本沒有對其投入半分感情。
越發陰郁的比爾不喜歡待在熱鬧的地方,大多時間待在屋內,有時也會去城外林中散步寫生。
一個人的時候,比爾經常隨手畫下路邊被啃噬得只剩肉渣的紅白相間的骨架,也會刻意畫下數匹狼一起進食血肉的畫面……
但比爾從不將這些不符合大眾審美的畫帶回家,一旦畫完,立刻將其處理掉。
隨著時間流逝,比爾眼中的世界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代表憤怒、恨、厭惡等負面情緒的各種暗色陰影布滿比爾的視野,但他一點都沒有試圖改變的意思。
直到那天他在野外偶然遇到了一片朝陽花田,對朝陽花一點興趣都無的比爾本來并沒有在這里寫生的意思,但他驚鴻一瞥,看到了朝陽花田內那唯一一株變異的朝陽花。
妖異的配色,染上鮮血的花瓣,明明是異類,卻能在這一大片正常朝陽花中出類拔萃,只一眼,便會強勢地奪走所有人的視線。
當即,比爾就被這株異類一般的異化朝陽花吸引住心神,如同著了迷一般往朝陽花田中走去,他撥開其他朝陽花,眼中只有這一朵與眾不同的朝陽花,絲毫沒有注意其他朝陽花。
然后比爾就被這些撕開偽裝的異化朝陽花妖圍攻,黑紫色的根系從土壤中冒出,把比爾困住,鋪天蓋地的暗紫色根莖將比爾綁死卷成一團,只有頭頂還留有一個空洞,而那朵妖異的異化朝陽花緩緩轉過頭,居高臨下,似乎是在欣賞這個精靈死前掙扎的凄慘模樣。
蠕動的根莖將陽光唯一能照射進來的那個空洞填補起來,黑暗逐漸籠罩比爾,纏繞在比爾身上的根莖在汲取他的生命力,情況越來越危險,如果沒人幫助他,比爾毫無疑問會死在這里。
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斷流失的比爾能感覺到胸口心臟跳動得越發激烈,但這并非因為恐懼黑暗或是害怕死亡。
他只是切身地感受到了興奮。
徹底的黑暗降臨,虛弱的比爾失去了意識,沒過一會兒,在黑暗中,牧可晴聽到了一個男聲。
“……看來今天也不是你的死期,回去吧,記住,今天你什么都沒有遇到,更沒有陷入生死危機。”
“我可真好奇,這次還有人能保下你嗎?”
“幸運的威廉……”
飄忽的說話聲漸漸遠去,牧可晴從比爾的記憶中驚醒,心中驚詫不已。
果然有幕后黑手存在,但他居然會稱呼比爾的中間名,這說明幕后黑手或許是比爾的熟人。
他故意讓比爾被魔氣入侵,知道比爾會在雅拉菲中作亂,可他說“這次”,意思是從前比爾曾經使雅拉菲陷入混亂之中嗎?是指巴克誤殺精靈的那次?
有人保下了比爾……是艾普麗爾,尼特利,亦或者其他人?
這段記憶中有太多疑問,可得到的有效信息卻只有那么一點。
牧可晴心中騰起一股煩躁,雅拉菲的過去有太多矛盾,可雅拉菲的這些NPC卻不愿意告訴她詳情,她只能在其他任務中一點一點收集碎片,試圖拼湊出這段過去。
牧可晴敢肯定,這絕對與精靈族的種族主線有關,而且還是重要任務!
沒關系,現在游戲不過才進行到2.0版本,如果這么早就能讓她解開謎題完成任務,游戲制作組還領什么工資,趁早卷鋪蓋提桶走人算了。
“在比爾先生的記憶中,我確確實實聽到了一個男性精靈的說話聲,”牧可晴向艾普麗爾點點頭道,隨后又問向比爾,“比爾先生,你身邊有多少會稱呼你為‘幸運的威廉’的男性精靈?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
艾普麗爾和比爾同時一愣,后者暗中捏了捏手指,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青木,你已經看過我的記憶,所以那片朝陽花田是真實存在的對不對,那株特別的朝陽花不是我的幻想,你也遇見過它!”
“是的,剛來雅拉菲第一天我就在城外遇過它了,一旦有人接近對它產生威脅,異化朝陽花就會立刻發動攻擊,”牧可晴向激動的比爾解釋道,“我完全不敵它們,僥幸才逃走撿了一條命。”
“可是我不明白,比爾先生,你為何如此執著于它們,甚至在家里……”
“咳,你們不是想快點解決威脅雅拉菲的黑暗裂縫嗎?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走吧!”
很顯然,比爾并不想讓艾普麗爾知道他房間中藏著的那些畫,牧可晴雖然疑惑,但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艾普麗爾瞥了一眼臉上帶著緊張的比爾,沒有說話。
借用了其他精靈的坐騎,人一起向城外牧可晴地圖上的標記處趕去,但抵達后卻并沒有看到哪怕一朵野花。
“你確定是這里?為什么這里什么都沒有!”
希望一瞬間轉變成失望,比爾的情緒又開始不穩定,牧可晴對比爾用了一次月光凈化,才勉強讓他冷靜下來。
魔氣感染程度對宿主情緒和行為的影響太大了,到一定程度后使用凈化術也沒有任何用處,只能勉強讓被感染者保持理智。
“請相信我,除非異化朝陽花妖能自由移動,否則我肯定它們就在這里,現在看不到,或許只是因為它們已經被人隱藏起來。”
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種情況,畢竟牧可晴記得很清楚,她在比爾記憶中看到的環境與她遇到的朝陽花田外的景色完全一致。
但也不能徹底排除在發現有人活著從異化朝陽花田逃走后,那個幕后黑手將異化朝陽花妖遷走的可能。
“青木說的沒錯,這里的確有一處空間結界,以我的感覺來看,這至少是二階法師布置的解決,這不是你們兩個能解決的敵人。”
剛一落在地上,艾普麗爾的臉色就非常凝重,她讓牧可晴在一旁看好比爾,從自己的空間裝備中取出武器,開始蓄力準備攻擊看不見的結界。
艾普麗爾的武器是一張純木制成的長弓,弓身上端生長著大約四五公分長的枝丫,枝丫上還有兩片青色的葉片,看葉片形狀與玩家人手一份的永恒樹葉非常相似。
雖然看上去非常樸素,但牧可晴相信,這至少也是一件單獨的傳奇裝備,甚至可能是某個套裝的散件。
青綠色的風元素快速聚集在艾普麗爾的指尖,盡管站在艾普麗爾身后,牧可晴也能感受到一陣猛烈的風壓。
只是一分鐘,附近的魔法元素似乎全部被艾普麗爾吸引而來,凝聚而成的青色箭矢剛一射出,立刻卷起一陣龍卷,最前端仿佛正在咆哮的龍首,而那些呼嘯風聲就是風龍發出的怒吼。
風龍卷,牧可晴同樣掌握了這個蓄力技能,好巧不巧,她第一次使用風龍卷也是在這里,但艾普麗爾使出的技能效果何止比牧可晴的風龍卷強上倍。
這都不能算是班門弄斧,那叫小孩子扇風!
不愧是從黑暗戰爭存活至今的戰士,能和傳說英雄安妮特和尼特利平等相處,就算艾普麗爾沒有英雄稱號,戰斗力恐怕也不會差多少。
“艾麗奶奶是疾風游俠,在安妮特大人離開后,一直是她教導巴克。”
在狂風呼嘯聲中,牧可晴有些詫異地循聲看去,看到比爾的側臉,平時遮蓋眼睛的長長劉海被風揚起,牧可晴這才看清他的眼瞳居然是幾近透明的天藍色。
這一瞬間,牧可晴竟然恍惚覺得此時的比爾和之前的比爾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但緊接著,一陣仿佛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是艾普麗爾使用的風龍卷成功打破了結界,被隱藏在空間結界中的朝陽花田暴露在眾人眼前。
令牧可晴意外的是,先前還會隱藏身份的大片異化朝陽花此刻沒有披上普通的外衣,而且花田的面積也擴大了非常多,一眼望去整片草地全都是變異的血紅色朝陽花。
“怎么這么多,難道不是只有一株嗎?”
牧可晴更詫異了,聽比爾這不滿的語氣,他似乎并沒有見到所謂繆斯女神的興奮,反而隱隱帶著些嫌棄?
一朵異化朝陽花喜歡,一大片異化朝陽花就不喜歡了?
算了,反正這一大片異化朝陽花妖都會被艾普麗爾消滅殆盡,就算比爾再喜歡也沒用。
不過如果比爾失去了對異化朝陽花的興趣,那就必須盯緊比爾,以免他突然逃走。
要知道,此刻比爾頭頂的系統名稱可還是代表敵人的紅色!
而且就以比爾的狀態,他隨時可能被魔氣徹底侵蝕,只是因為不在戰斗狀態,所以牧可晴看不到他的魔化狀態進度條進行到多少而已。
那邊的艾普麗爾在清除攻擊自己的異化朝陽花妖,而這邊的牧可晴則在試圖從比爾口中套話,畢竟有艾普麗爾壓陣,比爾暫時不會對牧可晴表現出敵意,或許真能獲得情報也說不定。
“這些異化朝陽花的根系連接在一起,它們的本質就是一只植物類魔獸,而且有一就有二,怎么可能只有一朵呢?”
“嘖,原來是這樣,那我對它也沒興趣了。”
果然如此,比爾喜歡的不是異化朝陽花本身,他只是對一片正常朝陽花中那唯一一朵異類感興趣。
就像他自己那樣。
牧可晴不禁好奇地詢問比爾:“比爾先生,如果你發現這片花田中只有一朵異化朝陽花,你會對它做什么?”
“摘下那朵與眾不同的朝陽花,然后帶回去觀賞。”
“哪怕它會因此失去活力,很快枯萎凋謝?”
“那又怎樣,萬物都會有死亡毀滅的一天,哪怕不是我,它也會因其他精靈或是魔獸而消失。”
比爾理所當然的話讓牧可晴內心一凜,如果是以前的比爾,他絕不可能說出如此冷漠的話。
精靈們不會漠視任何生命,哪怕只是一朵花。
“我明白了,你說的很有道理,任何事物的最終結局都只會是消亡,哪怕是永恒樹也并非擁有永恒壽命,總有一天它也會枯萎,”牧可晴應和兩句,又將話題轉移到雅拉菲過去發生的意外上。
“不過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比爾,過去你和巴克老師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何巴克老師會離開雅拉菲,艾薩克和阿莉斯又去了哪兒?”
“呵呵,你沒有看見嗎?”比爾掃了牧可晴一眼,嘴邊浮起帶著嘲諷的笑意,“沒想到你是巴克的弟子,而且還得到安妮特大人的承認,成了月光游俠,果然是一脈相承的多管閑事。”
“為了保護并不需要保護的朋友,巴克殺了另一個朋友,自此,雅拉菲所有精靈的仇恨和矛盾爆發,精靈族一切的矛盾和扭曲都因此而來,直到現在都未能泯滅。”
“怎么樣,你覺得巴克做錯了嗎?”
“不,如果是我,也一定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聽懂比爾的言下之意,牧可晴搖搖頭,“比起讓朋友被誤解,背上一輩子的愧疚,我倒寧愿一切都由我來背負。”
“況且在這種危急的時刻,哪還有時間考慮后果和其他人怎么想。”
“……果然你們這種家伙都是一樣的,真是礙眼!”
比爾話音剛落,一顆紫紅色的雷電球就從他手中迸發,早早做好應戰準備的牧可晴往旁邊一躲,同時使用剛獲得的新技能月芒盾,六塊月白色的菱形光盾出現在牧可晴身邊。
這六塊菱形光盾互相瞬間組成一塊更大的菱形盾牌,牢牢擋住比爾的攻擊,而且它還不僅僅這一個功能。
由純粹魔法元素凝聚而成的雷電球像是被月芒護盾吸收魔力一般,漸漸縮小并最終消弭在月芒護盾表面,六塊嵌在一起的菱形護盾分開,中間與雷電球直接接觸的小護盾改變了顏色,從淡淡的藍色轉為紫紅色,并離開牧可晴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比爾。
事情發生得太過迅速,比爾臉上明顯的驚訝還來不及褪.去,便被紫紅色的月芒護盾擊中,沒有做任何防御準備的他頭上冒出了……80點傷害!
什么?!怎么會這么少!
月芒護盾會反彈敵人攻擊的20%傷害,難道是因為比爾的等級與她相距太大,所以他的攻擊只有400點傷害嗎?
牧可晴悚然一驚,然后就發現比爾頭頂的等級以極快的速度不斷提升,37、39、44……一直到78級才堪堪停下。
臥槽!?
這是什么鬼!?
這NPC是開了作弊器嗎?憑什么他等級提升這么快!
玩家在80級轉二階,對NPC來說,80級左右也是二階的分水嶺,所以就這一眨眼的功夫,比爾居然就差一步到二階了?!
比爾一直以來在藏拙?還是說有別的原因?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抱金大腿茍命才是最要緊的事!
“艾麗奶奶,情況緊急,比爾徹底魔化了,我打不過,救命啊!”
開啟輕風步,牧可晴并不戀戰,扭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沖艾普麗爾大喊救命。
開什么玩笑,上次在封印空間,牧可晴還是靠霍倫索的守護BUFF加夜晚傷害效果翻倍,以及屬性克制才能以魔力值清空為代價秒殺60級的法系脆皮BOSS。
現在比爾可是78級的BOSS級法師,就算再來一次天降BUFF,牧可晴也絕對打不過,只有艾普麗爾才能解決成為敵人且變強許多的比爾。
見牧可晴毫不猶豫轉身逃跑的動作,比爾直接愣住,這個青木連魔力觀測都不到,她是怎么發現他打開靈竅并且能力大幅度提升的?
從未與玩家打過交道的他如何知道,玩家的游戲系統會自動鑒定敵人的等級和其他信息,玩家們根本不需要通過觀察NPC和魔獸體內的魔力值判斷他們的戰斗力。
牧可晴才跑出幾米,反應過來的比爾開始不斷對牧可晴的后背發動攻擊,逃跑過程中不忘觀察敵人動作的牧可晴哪敢被命中,指不定一招就會被秒殺,她躲避攻擊的動作簡直可以說是上竄下跳連滾帶爬,看著令人發笑。
所幸比爾很少戰斗,也沒有學習多少高階技能,否則牧可晴絕對不可能活著跑到艾普麗爾身邊。
氣喘吁吁的牧可晴躲在如風一般趕來的艾普麗爾身后,一看進入戰斗狀態的艾普麗爾頭頂,系統顯示她是148級的疾風游俠,牧可晴心中安全感倍增。
雅拉菲還有比艾普麗爾更強的金大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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