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關了燈，夜里靜悄悄的，對面那棟樓的拆遷聲也停下來，就連那衣服和被子的摩擦聲也很刺耳。

        普通咒靈不需要睡覺。

        但是紅蓮要。

        眼睛負擔很大，只要她醒著，萬花筒寫輪眼的陰冷咒力就會侵蝕她的理智，寫輪眼的詛咒是讓人瘋狂，所以需要停機來減輕負擔。

        紅蓮睡不著。

        翻來覆去，從床頭滾到床尾，又咕嚕咕嚕滾回來。

        滾到頭發糊了一臉，又拿出兔子玩具捏捏。

        紅蓮滿臉郁悶：不能睡她心愛的真皮墊子，還有陌生的氣息在旁邊，根本睡不著。

        全然沒有注意室友腦門上暴起的“井”字。

        “小蓮。”硝子微笑道。

        “怎么了嗎？”紅蓮無辜抬頭，總覺得現在硝子的表情很恐怖啊。

        撲通。

        嘭。

        門關上后，世界終于清凈了。

        ……

        女孩抱著兔子，失落陰森人偶般的女孩，空洞的黑眼睛大到詭異的地步，褪色的藍色兔子全身都是縫合線，空蕩蕩的走廊，走過卻沒有一點聲音。

        人偶僵硬地緩緩抬頭，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冷笑，陰沉沉的聲音道：

        “你，來干什么？”

        房梁上的黑影：Σ(っ°Д°;)っ

        五條悟僵住，尷尬地想揉揉頭裝作路過（蓮：誰tm路過到女寢門口？！），卻不想，手指觸碰到什么毛絨絨的東西。

        回頭一看，昏暗環境下仍然熠熠生輝的六眼與八只黑豆豆眼對視。

        wtw：“……”

        “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響徹夜空。

        走廊的聲控燈連連亮起，硝子和隔壁的另外學姐匆匆忙忙披上外套，衣衫不整沖出來。

        “怎么了？”

        “有詛咒師襲擊高專了？”

        “小蓮你沒事吧？”

        然后愣在了一攤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不和諧因素面前。

        “啊，可能是白天太累，我都出現幻覺了，垃圾怎么可能堆在這里呢。”敷著面膜的高二年級的庵歌姬隱隱露出崩潰神色，微笑幾乎掛不住。

        睡眠嚴重不足的硝子猙獰一笑，從白大褂口袋抽出手術刀，咻的一下釘在墻上，冷笑道：“嗯，垃圾就應該切碎扔到垃圾站才行。”

        “真過分，是老子啊才不是垃圾！”一灘五條貓彈起來抗議。

        歌姬掀起面膜說：“大半夜偷偷溜進女生宿舍的dk真是糟糕透了啊，你的人渣指數還能再高一點嗎，垃圾？”

        “應該是可以的吧，他的術式可是傳說中的「無下限」，在這種方面居然也很無下限呢。”麻花辮的冥冥學姐捂唇假裝驚訝。

        女同學們一言一語批判，鄙視的看人渣的眼神刺中了五條悟少男多余的自尊心，還未等他發作，最開始就存在，但一直像局外人的女孩抱著娃娃開口了：

        “是因為蜘蛛多了兩只眼睛嗎？”黑炸毛的女孩好似狀況外，歪著頭問。

        沒頭沒腦的話，五條悟卻奇跡般地對上女孩的腦回路，反駁道：“我是六眼不是六只眼睛喂！不對，我才沒有怕蜘蛛啊！”

        “是嗎。”紅蓮明顯不相信。

        硝子注意到紅蓮的視線一直往角落里瞟，可是墻角里什么都沒有。

        慢著，她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于是抬手。

        咻咻咻！

        手術刀還未觸碰到墻壁，就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阻礙，卡在空中，還顫巍巍晃動兩下。

        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掌從虛無伸出，準確堅定地將手術刀接住。

        然后虛無褪色，原地顯現出五彩斑斕的灰色飛蛾翅膀，將高□□服的黑發少年護在羽翼下。

        少年尷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如果我說我是路過，你們相信嗎？”

        “人渣！”x3

        夏油杰：“……”

        “balabala……”夏油杰痛苦掩面，解釋道，“總之，就是這樣，悟非要拉我過來。”

        “什么叫我非要你過來？明明你也對新同學（的咒靈）很好奇吧？”五條悟哪里受得了這種委屈，毫不猶豫地拉朋友下水。

        夏油杰純良微笑道：“我只是怕你對人家做什么失禮的事情。”

        可惜夏油杰那不良的打扮、狹長的狐貍眼笑瞇瞇的，不覺純良，只讓人覺得欠揍。

        悟：“明明更要被防備的是你吧？搞不好新同學（的咒靈）就要被某人吃了～”

        夏：“我才不會亂吃東西！”

        悟：“大家快來看，這個人什么都能吃！”（指指點點）

        夏：“再污蔑我就要生氣了。”（微笑）

        悟：“難道這不是事實嗎？惱羞成怒？”（微笑）

        夏：“想打架就直說。”

        悟：“好啊，剛好我看你不爽很久了。”

        三位女生的眼神逐漸從看人渣的眼神轉變成看色狼死變態的眼神，最后定格在看智障兒童的眼神。

        只有紅蓮瞳孔地震，炸毛，緊繃肌肉，隨時準備動手。

        精神力凝聚成一絲，傳音給真人：“他們是為了我們來的吧？！難道是想要趁我們睡著下手，果然是卑鄙的人類！無齒的丸子頭！”

        真人不會精神傳訊，也不敢在這種情況再度長出嘴說話，只能委委屈屈裝作一只真兔子玩偶，任由女孩□□。

        兩個大齡兒童吵吵鬧鬧，勾肩搭背互相較勁，掐著掐著不約而同向宿舍門口沖去。

        又不約而同撞到一起。

        硝子頂著死魚眼黑眼圈，冷漠地說：“散了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幾個女生互道晚安，這一天才算過去。

        轟！！！

        外界的振動一直傳到耳邊，紅蓮被子蒙頭面無表情。

        女孩咬牙道：你倆給我等著，等我恢復咒靈的身份，你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

        一夜無夢。

        直到第二天早上，硝子來敲門。

        “快點起來，教學樓在維修，等下吃完飯直接到操場上去。”

        “唔……好的。”紅蓮呆了一陣才想起她現在要上學，毛毛蟲一樣從被子里鉆出來。

        游魂一樣晃悠到衛生間，閉著眼睛洗漱，校服還沒訂制好，就直接了穿昨天的衣服。

        等到操場的時候，一年級三個人已經來齊了。

        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家入硝子的臉色好看不少，此刻正捧著一本磚頭厚的醫學書。

        夏油杰背靠樹干打游戲，只剩下一撮劉海對著他們。

        五條悟往嘴里塞蛋糕，一邊揮手道：“好慢啊，就等你了。”

        白色的奶油沾到殷紅的唇，就像蛋糕上的草莓鮮嫩多汁，說不上奶油和臉頰哪個更白，墨鏡下的蒼藍眼瞳帶著笑意，澀氣又誘人。

        “欸？食堂有蛋糕嗎？”紅蓮暈乎乎的湊過去，睡迷糊的她已經完全忘了昨天發生了什么。

        “沒有哦，這是我下屬送過來的，要來一塊嗎？”

        “好呀，謝謝你了。”

        趁紅蓮低頭吃蛋糕，五條悟一眼就看到她頭上的發圈。

        藍色的兔子裝飾，白色橡皮筋上有淡淡的縫合過的紋路，將一頭蓬松的黑炸毛扎成高馬尾。

        很普通的樣子，是小女孩喜歡的可愛模樣。

        但那怪異的咒靈氣息他不會認錯，昨天也確認了，和昨天她抱著的玩偶一模一樣。

        靠近看得更清楚，于是貓貓伸爪，不懷好意地。

        紅蓮直覺敏銳地躲過咸豬手，睡意消失道：“喂，別以為一塊蛋糕就可以收買我了。”

        悟：“那兩塊夠嗎？”

        蓮：“不夠！”

        悟：“給我玩一下，這個月你想吃什么限量版甜點我都包了！”

        “……呃、”紅蓮可恥地動搖了。

        真人：？？？難道我還比不過幾塊甜點？

        當然，想歸想，她可愛的弟弟當然不能給貓玩。

        紅蓮艱難地搖頭拒絕，像是怕被搶走，手中沒吃完的蛋糕做一口吞下，臉頰鼓得和倉鼠一樣。

        甜點可以去買，但弟弟沒了就真沒了。

        “哈哈哈，你真好玩。”五條悟笑得眼睛彎彎，“這么緊張干嘛，又不是沒人養過咒靈。”

        他指著夏油杰說：“看那家伙，養了一窩，”

        “是這樣嗎？”紅蓮迷茫地眨眨眼睛：“咒術師不是看到咒靈就要消滅嗎？”

        這時，夏油杰結束游戲，獲勝讓他心情十分不錯，替五條悟解釋道：“咒術師的人數太少了，要消滅所有的咒靈根本不現實，如果能讓咒靈為助力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例如簽訂契約的式神。”

        聽到這里，紅蓮眼睛一亮，要是真人能光明正大走出來就再好不過了，裝作式神的話也……

        “你還沒簽訂契約吧？”五條悟打斷她的思考，興奮地說：“六眼都看得清清楚楚，話說你這家伙怎么回事啊，老子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咒靈，一般咒靈的寄托物是不可變的，但是你，發箍還能變成玩具，太有意思了！”

        紅蓮笑容還沒出來就僵住，又別開臉，悶悶說道：“你看錯了。”

        見紅蓮不想提及她的咒靈，夏油杰貼心地轉移話題：“我是咒靈操術，顧名思義，可以操控捕捉到的咒靈，你的術式也是相似的嗎？”

        “不是，那是意外……我的術式是火焰。”紅蓮說。

        咒靈那一堆反人類的術式里，也就火遁方便告訴人類，而不至于被時刻防范。

        夏油杰有點意外：“是嗎！很帥啊，你會像魔法師一樣搓火球嗎？”

        紅蓮自信滿滿：“當然了，雖然不知道什么是魔法師，但我可是很強的！”

        “再強也沒老子強，六眼注定是最強的。”五條悟陳述道，也沒抓著她的咒靈不放，開始問她的眼睛。“你那眼睛是天生的嗎？看起來比我的六眼還囂張哦。”

        紅蓮：“……”媽的，你是六眼還是馬甲終結者啊。

        底細差點被翻個底朝天的紅蓮破罐子破摔，沒聲好氣地噎他：“關你屁事，知不知道問太多會被討厭的！”

        “噗哈哈悟你被討厭了。”夏油杰大力拍五條悟的肩膀，假意安慰實則嘲笑。

        五條悟拍開夏油杰的手，不依不饒地搭上紅蓮的肩膀，幾乎全身的力量都壓上去，親親蜜蜜地說：“告訴我嘛～不知道好奇心會害死貓嗎，你忍心看我難過？”

        五條悟：貓貓撒嬌jpg

        紅蓮撇撇嘴不理他，一個下蹲閃現把貓貓摔地上，然后湊過去看夏油杰的游戲。

        “讓我看看，你說的魔法師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好脾氣的解釋道：“和咒術師很像，只是balbal……”

        五條悟：你們居然不理我！

        夏油杰：不理你咋地？

        五條悟：我生氣了，哼！

        眾：那你生氣吧。

        于是高專日常斗毆又開始了。

        ……

        聊了半天，第一節課都過去一半，還沒有老師來。正在他們討論要不要逃課去買甜點的時候，家入硝子的手機鈴聲響了。

        “摩西摩西，這里是家入硝子，夜蛾老師？哦哦，您是說臨時有任務來不了嗎？好的，我會和他們說的。”

        硝子把夜蛾老師的話跟他們復述一遍：“……就是這樣，他讓我們自己訓練，杰，你測試下小蓮的術式。”

        紅蓮舉手：“沒有老師代課嗎？”

        硝子表情一言難盡：“沒有。咒高的咒術師老師很少，目前只有夜蛾一個咒術師教我們。”

        夏油杰聞言，收起手機，放出一只二級咒靈道：“再次確認一下，你看得到這些吧。”

        紅蓮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用你最大的力氣，對它攻擊。”

        “你確定？干掉它沒關系嗎？”紅蓮驚訝道。

        夏油杰自信一笑：“沒關系的，盡管來吧。”

        話是這么說，紅蓮也沒真用最大功率轟他，雙手結印。

        「火遁豪火球」

        于是。

        懂得都懂。

        豪火球是殺不死人的。

        減小了咒力的投入，慢悠悠的火球飄出去，被風一吹，火球往旁邊五條悟的臉上糊。

        五條悟：？？？你對我有意見嗎？

        紅蓮：這不是顯而易見的？（bushi）

        紅蓮驚訝地看到五條悟沒有躲閃，硬吃了一顆火球，卻毫發無損。于是她直接問道：“怎么做到的，好、好厲害！”

        五條悟得瑟一笑：“不～告～訴～你～”

        讓你當年對我愛理不理，現在讓你高攀不起！

        夏油杰拆他的臺：“悟的術式「無下限」可以在身上創造一層‘無限’，火球看上去離得很近，但是實際上根本碰不到他。”

        “……這樣啊，那不是什么攻擊都無效，直接無敵了？”紅蓮心情復雜。

        五條悟得瑟的鼻孔翹到天上去：“沒錯，都說了老子是最強的！”

        紅蓮：還好沒聽漏瑚的，不然就成送人頭了。

        原著壺：我tm就剩個頭。

        但是，再強的術式都有弱點，六眼和無下限也一定有。

        ——話說「空間」的力量能穿過無下限嗎？

        紅蓮想道：[等我的左眼恢復可以試試。]

        都怪緋死前亂用術式，瞳力消耗太大，眼睛差點瞎了。

        突然她發現了盲點：“那為什么昨天丸子君摁著你揍呢？還有蜘蛛！”

        夏油杰：“……等等你叫我什么？”

        五條悟宛如被堵住氣孔的尖叫雞：“都、都說了是意外，我現在還不能長時間的使用術式。”

        女孩毫不客氣的嘲笑：“哈哈哈辣雞！”

        “&+……”

        于是這一上午就在三人打打鬧鬧中過完了。

        硝子：好吵。

        正在想著要去哪里吃午飯，夏油杰的電話響了。

        “夏油君你們現在在學校嗎？”電話里傳來輔助監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接到緊急通知，市區突然里出現兩只一級咒靈，還有若干只二級和二級以下！”

        “目前已經有十人以上傷亡，并且這個數字還在迅速擴大，懇請你們——”

        高專才開學沒多久，夏五才認識，還沒混成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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