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只剩下趙家父子。

        小程知道自己惹了禍，已經跑去藥房，給蘇覓買燙傷膏了。

        他還是個剛滿18歲的孩子，剛剛高中畢業。老板娘看他被嚇壞了，自責的厲害。沒再苛責他什么，只是給了他一記眼刀。

        “這丫頭挺好。”

        趙師傅伸著脖子看包間外的情況。自己老婆被救下，他送了口氣。但一想到姑娘燙腫了的手臂，也高興不起來。

        趙河圖沒心思吃飯了，起身要去看。

        “人家在衛生間呢，你跟過去填什么亂。”

        在趙師傅眼里，他兒子除了這張臉，一無是處。

        學術廢柴+廚藝廢柴=只會添亂的男人。

        “誰填亂了，我是她哥。”

        趙河圖不理老爸，他腦子里回想起來，電玩城的那個晚上。蘇覓說的那句話。“他是我哥。”

        他記住了，一直記著。

        好像本來就該是這樣。

        趙師傅挑挑眉，真該有一面鏡子。趙家父子和蘇覓挑眉的姿態弧度，完全一樣。像是與生俱來的肌肉記憶。

        愛情走不通，改走親情？

        兒子把妹技術長進了呀。

        從包間到衛生間也就五六步路，衛生間很小，容納下兩個女人，已經有點擁擠。

        趙河圖倚在門框上。看蘇覓被燙得起了紅斑的手臂。

        手心的皮膚還潔白無瑕，手背上確是一片深紅色的斑點。

        她就不能拉一下老媽，非要自己去受這個罪。趙河圖已經把佟麗腰扭了這個事，忘到九天開外了。

        “小覓這手多久才能好啊？”

        這話問的是老媽，趙河圖自然而然跟著老媽喊小覓。

        “怎么也得四五天才能消下去。”

        佟麗皺眉，很心疼。甚至開始自責起來，為什么一定要加一個鍋子。都是吃炒菜，就沒這事兒了。

        “那最近都別跳舞了，在家里歇著吧。”

        趙河圖就想蘇覓多休息幾天，順便他也不喜歡蘇覓在外面跳舞。

        好多人看，好多人拍照，家里又不是真缺開飯館這幾個錢。這頂多算是老爸老媽的業余愛好。

        “這個舞又不用手。”

        蘇覓下意識反駁。

        自從認清了關家人的真實嘴臉，她不想得到任何沒有明確標價的照顧。她這段時間也長大了許多，自立了許多。

        這傷耽誤不了不倒翁的舞，耽誤的是水袖舞。還好比賽是在月末，那時候應該就好了。

        “最近店里客人太多了，不需要你跳舞招攬客人了。”

        “你要是還想在阿姨這做，就還是晚上來兩個小時，幫小程點菜吧。”

        不倒翁那個舞蹈是很累的，佟麗自己跳過，知道。她想給換蘇覓一個輕松的活。

        “小覓怎么能給人點菜！”

        佟麗不知道蘇覓的身份，趙河圖是知道的。這大小姐飯來張口，怎么可能去服務陌生人，幫別人點菜。

        跳舞好歹還戴個遮面，當點菜小妹更是千人看，萬人瞧了！

        小覓就該在家歇著！

        【身體任務：接受傳菜員工作，鍛煉臂力】

        蘇覓：傳菜需要什么臂力，一道菜能有多沉。

        【行行出狀元，做得好也需要強大的身體素質，正適合當下您的舞蹈訓練計劃】

        蘇覓心里不太相信，但她想要任務后的身體獎勵。若是這次是臂力方面的獎勵，她的水袖擊鼓，就有譜了。

        “好，謝謝老板娘。”

        趙河圖下巴掉到地上，這大小姐缺錢缺到這樣了？

        圖啥啊？

        蘇覓不理會趙河圖，傻哥哥慣常是搞不清楚情況的。

        “別叫老板娘了，叫我佟姨吧。”

        蘇覓的胳膊還在涼水里泡著，佟麗幫蘇覓把滑落的發絲別到耳后。

        姑娘有一張好皮相，看著冷，拒人千里。

        其實內里滾燙，像跳動的熔巖。

        讓人心疼。

        ——

        很快，整條街的人都知道，小飯館來了個特漂亮的點菜小妹。

        小妹愛穿一身黑色長袖衣服，頭發扎起來，露出整張白皙的鵝蛋臉和靈巧的耳朵。像個誤入人間的小精靈。

        但沒人知道，小妹就是之前天天在街上跳舞的小仙女。

        “你們店里什么套餐賣的最好。”

        一桌上有三個男生，穿校服，校服上寫著“海市一中”，看著像隔壁高中剛放學的學生。公立高中總是比私立高中晚放假一個月，會上到七月中旬。

        問話的是個清秀的男孩子，有些靦腆緊張。

        他每天放學都支開原本一路回家的朋友，獨自來這家店里吃飯，就為了能見蘇覓一面。

        和她說上一句話，他能開心一晚上。

        今天他的兩個好友，鬧著要一起來。這是他的秘密，他想炫耀給朋友看，又怕朋友跟自己搶。他特意搶在朋友開口前問蘇覓，他不想浪費寶貴的交流機會。

        蘇覓記得這個男生，圓眼睛，高個子。

        關鍵是，他每次都要問同樣的問題。

        蘇覓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第六次還是第七次，回答了相同的答案。

        她指了下菜單上的牛肉套餐。

        素白的食指伸到他面前，他的眼睛追逐著。

        臉慢慢的紅起來。

        “那就要一份牛肉的，不要香菜，少放辣。謝謝。”

        陳熙最喜歡女孩微眺的狐貍眼，感覺拒人千里。偏偏自己的目光沒法移開她。

        還是相同的答案，蘇覓不用記，已經背下了。她抬眼看其余的兩個人。

        “我們要一樣的！”

        蘇覓點頭，挺省事。她就喜歡這種爽快的客人。

        “將在20分鐘內上菜，客人稍等。”

        這是小程每次點完菜都會說的，她每次也會記著說。說完就轉身去找趙師傅備菜了。大熱的天，趙師傅還是穿那身明黃色圍裙，站在灶臺前面，拿大炒鍋炒菜。

        他邊炒菜還邊哼歌。

        “哦baby，情話多說一點！”

        特意學了人家甜美的聲線，邊揮舞鍋鏟，邊造作的扭來扭去。

        “老趙，三分牛肉套餐。”

        “好嘞，丫頭。”

        相處的久了，趙師傅和蘇覓都給了對方最簡單上口的稱呼。

        桌上兩個男生確保蘇覓走遠了，擠眉弄眼，用胳膊撞兩下臉上兩朵晚霞的好兄弟。

        “行啊，陳熙，怪不得你看不上班花呢。原來已經有了心上人了。”

        他們幾個是班上的學霸小團體，老師偏愛。再加上個高腿長，長得不賴，走到哪都很受歡迎。

        “你倆再瞎說，以后都別想讓我講題。”

        陳熙拋出殺手锏。

        他不想朋友們背后說蘇覓的閑話，也不想他們說班里女同學的閑話。

        他喜歡的和被他喜歡的，都不該因為他，遭受別人的議論。

        對面的男生舉手投降，陳熙的理科很好，競賽的難題，講得比競賽班的老師還簡單易懂。

        “長得是好看，看著跟咱差不多大，不會是輟學在這打工吧。”

        說話的是李珂，他說話挺犀利的，慣愛說些別人不愛聽的。但人其實不壞。

        “你閉嘴吧，沒準是人家父母的店，在這幫忙。”

        另一個少年人，叫方舟。開口，懟了下李珂。沒看見陳熙都不高興了嗎。

        很快菜就上了。配菜都是提前備好了的。

        蘇覓一手一個餐盤，餐盤上放著個石鍋的湯，鐵板牛肉，和一碟小菜、一碗米飯。

        看著就不輕，少說也得五六斤。

        蘇覓手臂上的肌肉，微微隆起。步子走起來特別穩，跟班上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瓶蓋都扭不開，要男生扭的姑娘，完全不一樣。

        方舟和李珂眼睛都看直了。

        這姑娘這么有勁啊。

        自己作為一個男生都未必一手一個重重的托盤。主要是托盤的受力點比較奇怪，要是一手提五斤的水果，大部分人都能做到。

        但拿五斤的托盤，手給的是斜向上的支撐力，其實比單單提重物給的拉力，要多得多。

        所以一般人都會兩手拿一個托盤，這樣又穩又省力。

        但這姑娘，能一手一個，還能看起來毫不費力。真的比很多男生力氣都要大。

        陳熙要站起來幫她端，蘇覓不用。繞開他，徑直把托盤放到桌上，又回身拿另一盤。

        陳熙看大家的菜齊了，拿出銀筷子，吃飯。

        李珂和方舟還沒從剛剛的畫面走出來，一眨不眨的看著蘇覓，一手端一個托盤，接著給各桌上菜。托盤上有湯有菜，還有沉重的石鍋。有的托盤上還會加一個玻璃瓶的碳酸飲料。

        陳熙對兩個朋友的表現見怪不怪，他第一次來的時候，也震驚了。

        這幾天，每天睡前，都舉二十分鐘杠鈴。

        “這姑娘，會不會是城西體校的。它們放假比咱早。”

        李珂做了個大膽猜想。

        這次沒人反駁他了，不得不說，挺合理的。

        街對面的河堤上，坐著個短發男生。

        看著蘇覓因為運動，出了汗珠的小鼻子。他已經查到這家店是趙河圖父母開的店，蘇覓在這打工是為了誰，昭然若揭。

        他的目光掃過陳熙三人，他們自己或許不知道，他們的眼神像黏人的口香糖，粘在蘇覓的背上，讓人生厭。

        蘇覓太漂亮，單單是在這樣的小飯館，像是給這條老街縫上一顆最閃耀的寶石，太危險。

        她總是把自己置入這種危險的境地。

        江擇望著俏生生站在嘈雜聲里的蘇覓，微瞇眼，倚到一顆粗壯的榕樹上。榕樹已有十年樹齡，卻比不過他的肩膀寬厚。

        他腦海里又回想起，那天巷子里的對話。

        “不要再來找我。”

        他閉眼，輕嗤一聲。

        可是我的心若能聽命于我，那該多好。


　　(https://www.dzxsw.cc/book/33310528/3057878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