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為虎作倀
郭玨在偏閣二樓的搶救非常緩慢,卻異常順利,現在已經進行到最后階段了,這時樓下冷不防傳來謝、鶴二人激烈的爭吵聲,謝佳晨與鶴一鳴所交談的內容都讓郭玨聽見了,郭玨不為所動,只是從破舊的小木箱中取出針線,開始將這名女子胸口前、頸部、左肋下的致命傷口縫將起來。
偏閣一樓,謝佳晨顫抖的雙手,攥著鶴一鳴的衣領死死不放,慍怒地質問:"你威脅我?"
鶴一鳴發出奸詐的笑聲:"(謝佳晨)彭賢弟不要自誤,怎么能說是威脅呢?能夠加入飛鵬幫,多少人做夢擠破頭都沒這個機會,江湖上那些修為超絕的武道高手我們還看不上呢,師尊這是在給彭賢弟活路,彭賢弟可不要耗費了我師尊的一片心意啊?"
謝佳晨臉上的表情怪異起來,自嘲地笑著:"倘若我不答應呢?"
鶴一鳴推扭開謝佳晨的雙手,后退半步全神貫注,臉色變得難看至極:"彭賢弟,我曉以利害好說歹說,你怎么就聽不進去呢?就你這化龍境巔峰的修為,在這里最多當個看大門的城防軍校尉,難道還想跟我動手不成?"
謝佳晨面無表情地發問:"正是我這化龍境的修為,斬殺了你真武境巔峰的義父圖誠,焉知為何不能斬殺你?只要把你殺了,內城、夜府、白府、齊國侯府、城南這幾處勢力,我何處去不得?"
鶴一鳴將左手一直握著的烏金劍鞘往前一探,長劍發出"吒"地一聲響,長劍出鞘彈射而來,劍柄擺在謝佳晨面前,長劍出鞘三分之二,還有三分之一留在鞘中,鶴一鳴開始勸導:"此劍名為「驚鴻」,六品上階兵器,總長三尺二,劍柄由百年梧桐木制成,整塊刃口乃是玄鐵所鑄玄晶所覆,寒光四射陰氣逼人,劍身更是光滑無比沾血即落,這可是一把殺人的好利器啊!
幫派創立之初,幫主曾只身前往登州,帶著一大團玄鐵,花大價錢驅使匠手高人鑄劍六把,這六把劍,正是飛鵬幫「六杰」所用的玄鐵黑鋒,鑄劍完成之后,還剩余小半塊玄鐵,只能造半把劍,那名匠手高人不喜浪費,配以其他珍貴材料,便鑄成了這把「驚鴻」,一并交于幫主。
師尊聽說彭賢弟喜歡使劍,讓我將此劍轉贈于你,同時希望彭賢弟做出理智的選擇,若是彭賢弟認為,殺了我,能夠改變目前這個態勢,自可拔劍動手。"
謝佳晨沒有絲毫猶豫,舉起右手握住劍柄轉瞬拔出,卻沒有將「驚鴻」刺入鶴一鳴胸前,只是撫摩打量著這把利器,自顧自地說著:"我殺了大鵬堂堂主圖誠,謝泉、何必安二人也是因為我,間接導致了他們身死,圖誠膝下的義子義女豈能容我?再說了,「六杰」其余的那些個堂主與他日夕相處,難道就不會想著給他報仇?"
鶴一鳴見此事有轉機,連忙應答一番:"彭賢弟,飛鵬幫內亦有五行宗門人,我們的那些同門師兄,他們難道會允許其他人加害你嗎?你何必有這個顧慮呢?再說了,你剛剛與我結拜為異姓兄弟,殺你就如同殺我,光是靠這層關系,義父的那些義子義女們,又能對你怎么樣呢?"
謝佳晨卻是心中閃過一道驚雷,飛鵬幫內也有五行宗門人?五行宗勢力在烈州根深蒂固盤根錯節,如此強大,我到底該怎么覆滅掉?
鶴一鳴見謝佳晨驚疑不定,又敦敦誘導一番:"彭賢弟,我下山之前,宗主也曾囑咐我,你天資橫溢年少有為,無論如何,務必要留住你的性命。我們既是同門師兄弟,更是異姓兄弟,其實還有第三條路可選。"
謝佳晨驚異地問:"想必這條路也沒有前面兩條路好走吧?"
鶴一鳴哈哈大笑地回應:"彭賢弟說的不錯,這第三條路就是在我的護送下,安然無恙地回到五行山,潛心修煉不再過問江湖之事,爭取早日修煉到真武境,這條路可謂是最佳選擇,但是嘛,只要你有下山的一天,飛鵬幫就會永無止境地追殺你,而且,另外一位結拜兄弟的性命,也就到這里結束了。"
逃避?逃避什么?我有什么可逃避的?
謝佳晨閉上雙眼面露難色,仿佛內心在做掙扎,第一條路是加入飛鵬幫,助紂為虐為虎作倀,飛鵬幫是賣五石散的,這種禍國殃民的營生,自己難道真要參與進去嗎?若是參與了,卻能保全自身以及結拜兄弟何凱凱的安全。
第二條路是拒絕,是不可選的,自己這化龍境的微末修為,如何面對飛鵬幫這個龐然大物?
第三條路是逃避這里的一切,回五行山潛心修煉,這是自己最想選卻不敢選的,何凱凱怎么辦?與他同行的女子怎么辦?正在二樓救治傷者的少女怎么辦?她們難道因為我,而無辜地遭到飛鵬幫的報復嗎?
謝佳晨張開眼睛,豐神俊朗的臉上,像是蒼老了十幾歲一樣,眼眶之中的光芒也暗淡了下來,長嘆一口氣:"鶴兄,我答應你師尊,至此加入飛鵬幫。"
鶴一鳴這才松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冒著藍色光芒的通訊符石,通訊符石上展露白色虛影,一副陰柔詭譎的中年面孔出現在謝佳晨眼中。
原來,李如彬一直在聽整個交流過程,通訊符石上的白色虛影,傳出陰冷刺骨的聲音:"儀兒,這件事情你辦的不錯,現在便啟程回五行山吧,烈州城要起變故了,早些離開這里。
儀兒?看著謝佳晨傳來疑惑的眼神,鶴一鳴解釋一番:"我本名叫做審儀,鶴一鳴這個名字不過是我用來遮掩身份的。"
解釋完之后,鶴一鳴將烏金劍鞘和通訊符石交于謝佳晨手中,轉身打開偏門回頭看了一眼謝佳晨,像是想說什么,但是又忍住了,就這么離去,剛剛的一幕幕轉眼而過,鶴師兄在街道上突然出現,幫助自己救人,現在他的任務完成又突然離去,謝佳晨人都麻了,自己果然被算計了。
元涑城中央,以城主府為中心點,擁有著一塊方圓十里的建筑群,分四門三院,四門指的是左西右東上北下南四門,平常的城主府建筑只設有前門后門,三院指的是外院、內院、正院。平常的城主府建筑多達二十幾個院落,因為元涑城的城主府呈圓形修建,外院多用以辦理公務,內院主要用于住人,正院則是城主的辦公地點和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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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王強收起鋼針離開后,關山鳩起身下樓走出閣樓,朝著城主府中心走去,走近內院時還有六名執事正圍著內院外邊巡邏,看到關山鳩后皆執禮問好,關山鳩點頭示意后繼續前進,通過有四名巡檢守衛的內院北門才得以看見正院內的主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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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后花園里的一座石亭之中,一名年方三十虎頭豹眼身材健碩身穿紅色錦袍的男子正坐在亭內和一名中年文士對弈,旁邊還站有一名面帶笑容卻掩飾不了眼中陰沉的青年男子,虎頭豹眼的男子一邊下棋一邊問道:"關山鳩還沒來,是打算就這么輕易放棄權力斗爭了嗎?"
面帶笑容的青年男子拱火道:"老關最近和七家族其中四家走的很近,城主府里又有他那么多舊相識支持,副城主這個位置他是勢在必得,恐怕不會這么善罷甘休。"
中年文士則是陰陽怪氣地說道:"城主大人給他的才是他的,城主大人不想給的他若是硬要拿走,不付出點代價恐怕也沒這么容易吧。"
虎頭豹眼的男子又問道:"齊總管,你不是說關山鳩挺正直的嗎?伍都尉都讓我小舅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欺男霸女了,怎么他就這么能忍呢?"
齊總管仍是帶著笑容回道:"前幾次都是他叫捕頭帶領捕快前去制止薛少爺,讓自己的手下去觸霉頭,自己則是抽身事外。而這次表面上他什么都沒干,實際上今天死的兩名執事說不定就是他給我們的下馬威。我手下的牙將親眼看到老關坐在三樓,而四家族的公子少爺坐在二樓同一桌,那顆石子必然是他擲出的,而那根鋼針十有八九是梁家大少爺彈出來的。"
虎頭豹眼的男子疑惑道:"哦?你是說梁家的絕技隕魂釘?我聽說是長二寸細如牛毛的鋼釘,而今天很多人都看見了是一根針形暗器。"
身穿文士服裝的伍都尉緩緩說道:"正因為是針形暗器所以才可疑,他梁家的絕技成名幾百年,就算是拿根木制牙簽都照樣能釘死凝神境修者的元神,既然兇器是鋼針這還不是顯而易見嗎?"
齊總管附和道:"伍都尉說的有理,聽說關山鳩叫了一名王強的捕頭去查勘現場,先不說找不找的到暗器,光是案情推理報告沒交上來,我們就能借此機會打壓老關手底下的勢力,讓他再也沒有爭奪副城主的資格。若是找到了兇器便有理由找梁家的麻煩,生殺予奪不都在城主的一念之間嗎?不管找不找的到,我們都是最大的贏家。"
虎頭豹眼的男子點了點頭贊嘆道:"不錯不錯,齊總管和伍都尉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你們在關山鳩拿什么跟我斗?"
正在這時,一名執事走進后花園前來匯報:"城主大人,關節級有事稟報,正在主閣樓外面等候。"
虎頭豹眼的男子點頭示意:"讓他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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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主閣樓高五層,薛少爺正蜷縮在第三層其中一間寢房角落,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無助地抱住膝蓋,頂著熊貓眼看著緊閉的房門,生怕有人打開門進來取自己的性命。
只見一道人影走近門外敲了敲門,在外面的燈火照耀下薛少爺看到了跟今天那個女子一模一樣的身形,薛少爺渾身顫抖驚恐莫名,不斷發出兩排牙齒快速碰撞的聲音,眼神就像看到鬼一樣。
門外的人敲了許久的門,遲遲沒有人開門,見狀感覺不對勁,白玉潔明般的手掌附在門縫上一路向下,感知到反鎖木拴時一推房門,粗大的反鎖木栓被門縫外強大的真氣擊成兩段,薛少爺聽到木塊斷裂的動靜更是嚇傻了,不斷說著:你不要過來啊!
因為房內沒有亮明燈火,薛少爺只能看到一道黑色鬼影從外面走進房內,來到自己面前,薛少爺叫的跟殺豬一樣,要多慘有多慘,黑色鬼影點亮了燈火,一名身穿紅色長裙的女子問道:"晝兒,你怎么不在床上睡覺跑到角落來了?"
薛少爺看清來人松了一口氣:"姐,你就不要來搞我了嘛,我感覺一個人住挺好的。"
薛少爺眼前這名穿著紅色長裙身高六尺二,素顏霜面清新脫俗,淡眉粉唇臻首娥眉的女子正是薛少爺的姐姐薛漓。
薛漓氣不打一出來問道:"姐不過就是開個門,看你這幅德行,哪還有些許薛家子弟的模樣?"
左眼角有著碩大塊胎記的薛晝從角落里站起來喘著粗氣回應道:"都是那個伍都尉給我姐夫出的餿主意!搞得姐夫三天兩頭叫我帶著一堆跟屁蟲去街上欺男霸女禍害別人,今天我差點就被人用鋼針給釘死了,嗚嗚嗚~"
薛晝雙手抱住薛漓的右腿哭的鼻涕橫流,薛漓蹲下來勸說道:"晝兒,你長大了就要給家里分憂,不是以前那般出入青樓的紈绔子弟了,欺男霸女不挺好的嗎?你看七家族中哪個有卵蛋的子弟敢做你這樣的事情?他們也就看著你做他們所不敢做的事情,你現在屬于是元涑城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紈绔子弟了。"
薛晝停止了哭聲放開雙手問道:"那還不一樣是紈绔子弟嗎?"
薛漓此時開始安慰道:"晝兒,因為街坊鄰居都知道你是紈绔子弟,所以才會覺得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要是其他人做這類事你姐夫還不把他頭都擰掉了?聽你姐夫的話放心大膽去做吧,天塌下來有你姐和你姐夫頂著。"
好不容易把薛晝哄回床上,薛漓才轉身關上房門離開了主閣樓,繞到后花園的石亭中去,正看到關山鳩站在自己夫君面前稟報昨天的案情,款款走進亭中,關山鳩、齊練華、伍德彰三人站起身行禮道:"見過城主夫人。"
薛漓朗聲招呼道:"都是熟人了,何必如此拘束,免禮吧。"說完走到鄭虎身后,不停揉捏著城主大人的肩膀。
虎頭豹眼的男子看了關山鳩的案情推理報告問道:"關節級,這是哪個混蛋寫的?亂七八糟狗屁不通。"
關山鳩則是反駁說:"城主大人,這是衙門里老捕頭辦的案子了,難道你懷疑衙門沒有秉公執法嗎?既然城主大人這么專于辦案,那還要衙門有何用,我看衙門不如都解散回家種田得了。"
薛漓則是緩和氣氛道:"關節級,我夫君說話就是這么急躁,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既然都查出來是何人所為了,關節級可一定要把人給抓到啊,不能讓存心落城主府面子的人輕易地逃脫掉了。"
關山鳩裝糊涂說道:"那是自然,不管怎樣衙門都會將兇手繩之以法的。"說完便行禮告辭離開了石亭。
平常在城主面前七嘴八舌的齊練華和伍德彰沉默不語緘默無言,看著關山鳩這個老狐貍就這么輕松化解了城主府實施的變相打壓。
薛漓則是笑罵道:"這個老狐貍,手下果然還是有幾個幫手,竟然把這個案件的兇手推給另外一個案件的兇手來背鍋,這次看來又是動不了他分毫了。"
鄭虎閉上雙眼養神說道:"這次他能避開,還有下次下下次,總有他避不開的一天。"在感受薛漓的揉捏后心情大好,往后伸手撫捏,引得薛漓嬌吟連連,齊練華和伍建章二人識相地連忙告辭,離開后花園。
鄭虎掀開面前的棋盤,黑白棋子掉落一地,轉身抱起薛漓放于石桌上,二人開始寬衣解帶成長一番。上午,屈臨城范圍以內北方的一座大山里,陰涼之處春風拂面,些許陽光穿過層層密集的樹葉灑在謝佳晨潔白如玉的臉上,謝佳晨正躺在樹上睡覺,走了兩天終于走到屈臨城區域里了,先躺一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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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后,遠方一陣黑影疾風轉眼間呼嘯而過,經過樹下時黑影瞇著眼睛督了一眼樹上,從這人體內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驚醒了謝佳晨,還沒待謝佳晨起身回過神來,隨后又是四陣黑影疾風從此處經過,個個渾身殺氣騰騰,眼神幽光爍爍,謝佳晨瞪大眼睛驚駭萬分,這五人比自己見過的絕大多數人都要強,領頭的那人甚至可以比肩飛云宗大長老上官寒明,荒山野嶺居然能夠聚集如此之多厲害的高手,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呢?
好奇心極重的謝佳晨向著這五道黑影疾風所去的方向一路飚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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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鈴鎮坐落于山溝溝里,鎮上只有七十多戶人家,平時以耕種打獵為生,鎮內只有一座占地五里的巨大府宅,這座府宅主人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只知道十多年前的一天突然來了一隊工匠,在附近的樹林中采伐樹木建成了這座府邸,有許多好奇的村民想一窺究竟,每次都被無形的墻壁所擋住。
今天則是個例外,一名身著青色長衫的男子突然出現在鎮上,憑空召喚出無數的金色光劍破開了這座府宅的防御設施,轉眼間闖進去將府內三十余人擊殺,并將這里的十多座閣樓夷為平地。
村民估摸著應該是這座府宅主人的仇家尋仇來了,青色長衫男子做完一切揮袖而去,轉眼之間又不見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沒過多久五道黑影疾風先后來到鎮上,看到多年經營的據點變成了一堆破木瓦爍,一時間個個臉色鐵青,為首的中年人下巴留有三寸山羊胡,聞了聞空氣中的燒焦味說道:"還熱著的,人還沒走遠。"說完又化為一道黑影疾風朝著南方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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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佳晨趕到鎮上時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這幾個家伙跑的太快了,跟狂風一樣迅猛。看著地上一片殘骸斷垣,仿佛感受到了五石散的氣息,謝佳晨自言自語道:"怎么這個鄉下地方會有如此之多的五石散?難道是專門用來生產五石散的作坊?"
先不想其他,謝佳晨坐在原地意念合一鏈接眉心開始吸收廢墟中殘余的五石散,眉心處的黑紅印記化為血色裂縫洞門大開,一股股洪水猛獸般的清流不斷從廢墟各個地方飄來,最后進入張開的血色裂縫之中,血色裂縫受到大補,鏈接了眉心的謝佳晨體內氣血和真元也隨之在不斷增強,氣息大漲特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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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真元境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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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真元境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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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真元境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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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裂縫吸收完自動閉上,謝佳晨短時間竟然連破三重境界,這可比中品靈石好用多了,謝佳晨心想著再跟著那五人,看還有沒有其他的收獲,剛突破境界的謝佳晨只覺得有無窮的力量在身上各處翻涌。
謝佳晨化為一道藍色魅影飚射而出,朝著南邊不斷追蹤尋找,最終將目光定格在遙鈴鎮以南三十里的一個村落之外。
這個村落外邊是官道,每天有著許多客商來往,所以村長在道路旁邊建了個茶館供人歇息遮陽,每月收入不菲能夠大力建設村子。
謝佳晨所跟蹤的五人正坐在茶館里喝茶,說是茶館其實只是空地擺了幾張桌子拿了個帳篷遮了起來,雖有遮陽乘蔭的效果,檔次多多少少實在是有點低了。
謝佳晨正靠在道路旁邊的一顆樹背后,用眼光正對著茶館,為首之人占著一張桌子坐在最外邊,其他四人往里共坐一桌,從他們五人身上黑色錦綢所制成的緊衫可見,服飾不能說是完全相同,只能說一模一樣。
茶館共擺著八張桌子,被五人坐了其中兩張,還有三桌被五人的位置所包夾,有兩桌坐了趕路的客商,桌旁站著幾名侍衛均為真元境,又叫了許多酒肉大快朵頤,一看就是累壞了。
還有一桌在兩批客商旁邊,是一名青衫男子,叫上許多濁酒獨酌,謝佳晨所在的位置被客商的車隊擋住,五名黑衫男子注意力全在青衫男子身上,并沒有注意到樹后邊的人正在神頭鬼臉地觀察。
眼看著兩桌客商吃飽喝足結賬走人,茶館里只剩下了三桌,五名黑衫男子只是叫了簡單的粗茶飲了大半天,青衫男子飲的醉醺醺的結賬離開茶館往官道上走去,五名黑衫男子也急忙結賬離去,跟在青衫男子背后。
謝佳晨這才看清青衫男子和五名黑衫男子的樣貌,青衫男子是名年約三十的壯年男子,紫發碧眼面色紅潤,靈臺清明眼神渾濁,一邊走路一邊踉蹌地提著酒壇暢飲,絲毫沒有在意身后的五名黑衫男子。
五名黑衫男子均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為首之人一臉鷹視狼顧之相,身高八尺體態消瘦,鷹鉤鼻小眼睛,下巴還留有一節山羊胡。其他四人身高七尺二,體形壯實面色不善多多少少留著絡腮胡或小胡子,穿著一樣的服飾,站進人群中就很難分辨出來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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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佳晨看見青衫男子踉蹌著朝這邊走的越來越近,不禁緊張起來,自己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五名黑衫男子離開茶館有三十多丈時,算準打起來不會波及到其他人,便左手指間空中戒指一閃,紛紛掏出黑鞘長劍來,領頭之人左手握緊黑鋒長劍,氣息逐漸展開,一道元神虛影出現在頭頂,元神虛影傳出波動形成的藍色氣浪以自身為起點向四周擴散開去,體內力量不斷翻涌全身,讓人乍一看起來仿佛握住的不是劍而是無數人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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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境巔峰!謝佳晨現在后悔跟來了,山羊胡男子展開的氣浪席卷自身半徑百丈,百丈以內沒有人的身形能夠逃過他的眼里,就算剛剛沒發現,現在肯定是知道了自己偷窺的存在。
山羊胡男子身后四人也隨即展開渾身氣息,一股股氣浪逐漸向四周散開,真武境的元神外放既能化身虛影監測四周也能化為實體用于攻擊和防御。五人元神外放化為虛影籠罩自身,等于自己全身多了無數雙眼睛,可以看見肉眼所看不見的東西,對方的武技中蘊含著何等力量,出招軌跡以及快速移動方位的落點一眼可見,就跟開了透視一般。
謝佳晨直接人麻了,這五名黑衫男子居然都是真武境巔峰!平時在城池間走來走去都碰不到一個真武境,今天居然一下子真武境強者跟大白菜一樣不停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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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男子臉上爛醉的模樣受到對方氣勢所壓并沒有出現絲毫波瀾,簡直就是穩如老狗,實際上心里慌的一匹,心想著沒想到對方出動了如此之多的核心戰力前來追擊自己,罷了罷了先下手為強。
謝佳晨只見青衫男子穿過官道走到樹前五丈時,右手食指中指并指為劍,左手則是將酒壇拋向身后,酒壇還未接近五名黑衣男子十丈以內就被山羊胡男子體外周邊的劍氣破碎開來,青衫男子右手劍指一揮,尚未落地的酒水變成五道通瑩水劍穿過五名黑衣男子周身層層護體劍氣刺了過來。
為首的山羊胡男子右手向前一推,周圍氣流不斷凝聚而來化為一扇巨大的透明風盾,五道水劍擊在透明風盾上化為酒水灑落在地。
謝佳晨站于樹后看的仔細,一時間感觸良多嘆為觀止,山羊胡男子用貓抓鏡子的刺耳聲音開口詢問道:"水屬性劍技,昆侖山的人?昆侖山不是自詡脫離紅塵苦海的宗門嗎?沒想到卻是脫褲子放屁,臭不可聞。麾下弟子一踏入烈州,便殺我幫內百余人毀我六處據點,所做之事真是讓人覺得無恥至極。"
青衫男子面無表情不甘示弱回應道:"五位前輩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劍道宗師,所過之處劍鳴鞘響流光飛影,許多晚成劍師都執弟子之禮請教劍道,本是人人敬重,卻淪為給制作販賣五石散的禍國殃民之人賣命,豈不叫人覺得可笑與荒唐?"
山羊胡男子咽了咽口水欲言又止道:"給……"
青衫男子得理不饒人說道:"怎么,是不是現在感覺良心像是被一萬只倉鼠咬的一樣痛了起來?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現在懸崖勒馬回頭是岸還來得及,不然遲早有一天會死在江湖正派人士手中。"
山羊胡整理了一番語言才把剛剛想說的話說了出來:"給我砍死他!"
身后四名中年男子拔出黑鞘長劍,飛身極速直刺逼來,一時間鋒芒畢露劍氣四射,所過之處被四人周身劍氣撕裂開來,地上出現無數的劃痕,土地被翻開三寸之高,新土不斷破土而出,青衫男子看著直直刺來的四劍用更快的速度不斷后退,直到謝佳晨面前的樹也被四人凝聚的劍勢所犁開,青衫男子抓住無辜的白發少年繼續倒退,官道旁邊被四人生生犁出一條五丈寬,六七十丈長的通道出來,長度隨著青衫男子倒退還在不斷增加。
謝佳晨被青衫男子抓住右臂一直飛退,當通道達到九十多丈時,青衫男子見四人劍勢稍微,右手食指中指再度并指成劍,全身氣勢一展而來,周圍溫度極速上升,空氣中的天地靈氣化為無數金色光劍憑空出現,青衫男子劍指向后收展,無數金色光劍飛來,在青衫男子身后形成七把六丈長四尺寬的金色巨劍,謝佳晨只覺得青衫男子的左手滾燙無比,像是要把自己右臂融化一般。
青衫男子停止后退力從地起,劍指向前猛推,七把金色巨劍蓄勢而出,跟追來的四把劍轟擊在一起。
整個地面發生巨大的震顫,猶如地震一般,四名男子被逼停了腳步,周身劍罡逐漸實體化肉眼可見,對抗青衫男子的金色劍陣。一邊是四人組成的白鋒劍罡,一邊是七把金色光劍組成的劍陣,雙方僵持不下,最后青衫男子還是略勝一籌,用灼熱的金劍融化了四人施展開來的劍罡,逼退四人。
轉眼間七把金劍追來就要將四人融化之時,山羊胡男子右手凝聚無數氣流形成風旋烈刃,將七把被四人消耗力量差不多的金劍擊散開來。
山羊胡又是一劍飛身直刺逼來,集全身之力于一劍之上,人劍合一!
沒有一點花哨,沒有絲毫華麗,卻擋無可擋避無可避,讓人無可奈何地只能看著死亡到來,這就是劍道宗師的壓迫力嗎?劍道大致分為初階、中階、高階、頂階。
初階劍道分為三部分由低至高:劍罡、劍勢、劍意。
劍罡分為內斂和外放,劍罡內斂為體內真氣化為的劍氣凝聚在劍上,每一劍近身擊出都有著毀滅對方肉體的巨大破壞力。
劍罡外放則是體內的真氣全部化為劍氣,代替真氣在體外形成實質化劍罡,三丈以內劍罡護體觸之即亡碰之皆死。劍罡對肉體有著毀滅性的破壞力,缺點是無法攻擊元神。
劍勢分為聚劍成勢以及人劍合一,聚劍成勢乃是將全身隨意流露出的氣勢修煉成可以傷人的虛影劍勢,劍勢一展而開便是周身十丈以內劍氣縱橫無人可近其身,專門用以滅殺無主元神。
人劍合一則是將周身劍勢集于自身面前,眾多虛影合而為一形成實體劍勢,人集全身之力與實體劍勢二者合一形成劍芒,所過之處銳不可當,能夠輕易破開護體真氣和護體罡氣,對碰觸到的肉體和元神瞬間造成極大的損傷。
劍意分為用意不用力以及意念威壓,屬于劍道初階中的上乘武學,用意不用力即揮手之間電光火石劍芒翻飛,手中無劍亦可輕易破開對方的防御,彈指間即可直接破開護體罡氣滅殺其元神,端的是強橫無匹防不勝防。
意念威壓則是以自身劍道修為和殺意衍生出來的威壓,向周圍擴散開來,極具沖擊力,修為弱的人直接會被這種壓迫力所影響,體內血液停止流動真氣停止運轉,血液真氣積壓一個位置過久會導致爆體而亡,修為高的受到巨大的威壓也會被沖擊力直接震暈數秒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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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佳晨眼前的青衫男子便是領悟了劍意中的用意不用力,劍道修為上略勝一籌,以真武境九重修為與五名人劍合一的劍道宗師所抗衡。
看著山羊胡男子人劍合一飛身刺來,青衫男子面色凝重眼神銳利,終于掏出了他自己的劍來,那是一把長三尺三兩指寬的長劍,劍柄通體碧藍,不知是何種金屬制成,劍身窄刃口薄看起來弱不禁風,一到青衫男子手中便水色通瑩寒光四射,讓人看起來仿佛是握著一整條河流。
長劍入手元神虛影外放,青衫男子氣息施展開來,十丈以內劍勢虛影縱橫交錯,不斷出現劍氣裂空。
謝佳晨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青衫男子體內散發出來,隨即這股強大的力量又聚于手中劍上,和山羊胡男子一樣飛身直刺,兩者針尖對麥芒,針鋒相投短兵相接。
謝佳晨心中暗罵愚蠢,用剛剛擊退四名黑衣男子的手段對付山羊胡男子,山羊胡男子是完全沒有勝算的,現在用人劍合一硬鋼,最多也是落個兩敗俱傷,情況再壞一點,說不定還會被山羊胡男子層出不窮的風系手段所反殺。
二人劍芒相撞,"砰"一聲,以二人為中心地面不斷開裂,向周邊蔓延蜘蛛網狀的裂縫,山羊胡男子施展出的綠色劍芒與青衫男子施展出的藍色劍芒僵持不下平分秋色,山羊胡男子畢竟全盛狀態,修為還壓了青衫男子一重,青衫男子剛剛施展劍意對抗四名黑衫男子時耗費許多真氣。
勝利的天平逐漸向著山羊胡男子傾斜,謝佳晨頭大如斗一時半會不知如何是好,青衫男子水藍色的劍芒轉眼間被山羊胡男子綠色劍芒一耗而光,一股強大的氣流從山羊胡男子劍尖處傳來,擊飛青衫男子,青衫男子內臟被綠色劍芒余波所傷,欲起再戰之時,一柄黑鋒長劍迎來抵住咽喉。
山羊胡男子笑道:"昆侖山門人也不過如此嘛,你師長未曾告訴你火克風,風克水,水克火的道理嗎?你若是用出帶有火屬性的金色劍芒或者拿著火屬性的長劍,勝負且難說。"
青衫男子泄氣說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這把劍是水屬性,自古水火不兩立,使出火屬性劍芒反而會降低威力,方才派出四人消耗光我的劍意,除了人劍合一我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
山羊胡男子奸笑道:"那可就怪不得我了。"說完提劍便砍,"慢著!"耳邊響起白發少年的聲音。
山羊胡男子疑惑地看著謝佳晨走來,于是散發氣勢壓迫地詢問道:"你是不怕死嗎?還是說你是個傻子?"
謝佳晨被巨大的威壓滯住腳步,問道:"能不殺他嗎?"
山羊胡男子露出玩味的眼神地說道:"怎么,你想替他去死嗎?這恐怕不行,如果你想要隨他去死,我倒可以送你一程。"
青衫男子看著這名白發少年不禁眼神流露出感動,說道:"小兄弟,這事與你無關,快快離去吧,不要觸了霉頭。"
謝佳晨卻向山羊胡男子解釋道:"不,我不是想替他去死,也不是想隨他去死,我是想親手殺了他。"
青衫男子聽到這心涼了半截,山羊胡男子興致大發,問道:"哦?莫非你和他認識并且還有仇恨?"
謝佳晨搖了搖頭說道:"我只想體驗一下殺真武境強者是怎樣的感覺,閣下既是江湖幫派中人,肯定有組織和寄身之地,殺了他會給你和你的組織帶來麻煩,要是讓我殺了他,不僅讓你們解恨而且你們還沒有任何麻煩,豈不是美事一樁?"
山羊胡男子點頭哈腰地說道:"沒錯,是這個理,既如此那就由你來殺。"說完便將黑鋒長劍遞交給謝佳晨。
謝佳晨接過黑鋒長劍,背對著山羊胡男子朝著青衫男子走去,眉心黑紅印記化為血色裂縫,謝佳晨走了沒兩步轉頭向山羊胡男子射出一道黑光,山羊胡男子江湖飄蕩三十多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然而剛剛一場大戰結束,或多或少放松了下來,看到黑光的瞬間想要躲閃,謝佳晨離他只有三步距離,也就兩尺多一點。
但凡超過五步以外,以山羊胡男子的真武境巔峰修為都能輕易躲開,可就是差了兩步,黑光擊中山羊胡男子,謝佳晨上前一劍砍來,山羊胡男子右手一推,平常的劇本是謝佳晨會被氣流撕碎,而黑光所至,真氣無法動用的情況下,山羊胡男子如普通人一般,哪里是化龍境的對手?
只見謝佳晨一劍橫空落下,山羊胡男子頭顱被削了一半下來,元神削成了兩半散落空中,右手也被整只砍了下來,保持著站立的姿勢倒了下去,山羊胡男子僅存的左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死在了這個窮鄉僻壤。
躺在一旁的青衫男子也是同樣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謝佳晨提著黑鋒長劍返身扶起青衫男子離去,四名黑衫男子真氣全無,又受到先前青衫男子的金色劍陣所灼傷,只能打坐恢復傷勢和回復真氣,看著自己的老大居然倒在化龍境的劍下,個個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
"
屈臨城外以北二十里,一條瀑布下面,謝佳晨扶著青衫男子來到這里問道:"還能走的動嗎?"
青衫男子行走途中不斷吸收天地靈氣回復真氣,這時掙開謝佳晨扶著的左手擺手回應道:"長途跋涉劍意耗盡,只是有點疲憊和脫力罷了,不礙事。倒是你,有大麻煩了。"
謝佳晨疑惑問道:"怎么說?"
青衫男子侃侃道來:"剛剛那五人是飛鵬幫的五大堂主:大鵬圖誠、金鵬羅文絳、銀鵬瀟安、雷鵬程淄、怒鵬俞杰。你殺了圖大鵬,他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謝佳晨瞪大眼睛額頭冒汗說道:"沒搞錯吧?來頭這么大?"
西部地區有兩個數一數二的大幫派,都在登州盤踞,烈州近年來崛起一個飛鵬幫,擴展迅速讓人咋舌,勢力肉眼可見地趕超登州的兩個大幫派,有望成為西部第一幫派。
飛鵬幫有十二個堂口分別駐扎在烈州十三個城池的范圍內,主要制作販賣五石散,每個堂口都有各自的任務,有的負責制藥作坊,有的負責通貨渠道,有的負責轉運,有的負責護衛暗殺,有的負責鏟除異己,分工明確統一調配,堂主則是負責安排的指揮官。
整個飛鵬幫也就十二個堂主,今天謝佳晨把堂主中的堂主,代替幫主管理幫派的大鵬圖誠殺了,可想而知是跟飛鵬幫有了徹底化解不開的仇恨。
謝佳晨人直接麻了,怎么什么倒霉的事都讓自己碰上了,元涑城的衙門正在通緝自己,現在自己為救青衫男子,又殺害了飛鵬幫的代理幫主。
現在屬于是被烈州黑白兩道追殺了,謝佳晨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自己不是要去傭兵協會注冊身份接取任務獲得賞金用來修煉嗎?
不僅什么資源都沒拿到反而得罪了許多大有來頭的人,屬實是生無可戀了,青衫男子看著謝佳晨安慰道:"怕什么?大不了死了重開啊,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接著又問道:"反正人都死了,元神都成兩半了,現在有什么打算?"
謝佳晨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頭痛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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