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你愿不愿意?
蔣安坐在病床邊上給李想削蘋果吃,做燒烤那么多年,他的刀子也用得很熟練。
兩只手捏著凹槽處,刀子挨著果皮,露出晶瑩的果肉,蘋果皮從小圈變成大圈。
李想的情況相比于前幾天要好多了,但醫生說他至少要住到頭發長成了板寸才能出院。
李想現在的頭發還是個獼猴桃,想著大概也沒有那么快。
蔣安也不著急,每天陪床家里醫院兩邊跑。
這要是放在古代,小娘子早已以身相許了。
“蔣哥,你不開店嗎?”李想怕蔣安成天呆在這里,耽誤了他做事賺錢。
“不開,先把你給照顧好比什么事都要重要。”蔣安還在跟自己手上的蘋果皮較勁,隨即又抬眼看向李想,“怎么?這么著急趕我走?”
“哪有……”我還巴不得你在這里陪著我,可這后半句李想卻沒有說出口。
蔣安早就不想干燒烤了,一樣事干個三四年放誰身上都會膩的。
以前蔣安就想著和沈巖在一塊兒,只要呆在沈巖邊上,這日子就好像不是日子一樣,過得飛快。
而現在他想帶李想去一個有海的城市,這個城市給了他們一些不好的回憶,他可以和李想一塊兒遠走高飛。
惹不起他們還不能躲得起嗎。
后面的路他也想好了,這幾年他卡里多少也存了點錢,不開燒烤攤是遲早的事。
他帶著李想去一個比這里還小的城市,在那里開一家小賣部或者彩票店,反正再怎么樣也不會被餓死。
其實做什么都無所謂,主要吧,這件事得看是和誰在一塊兒做。
蔣安又抬起頭看向李想,李想這小子望著天花板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過了半晌,李想又把頭扭向蔣安這邊。
“蔣哥,這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李想拆了套在脖子上的固定器,雖然還是坐不起來,但是能看著蔣安說話了不用斜著眼睛瞅。
“拿什么還啊?你就好好養傷別講這些沒用的。”蔣安慢條斯理地給李想削著蘋果,山東大蘋果汁水也多,黏黏糊糊沾了蔣安一手。
李想又不講話了,是啊,他能拿什么還。
難不成還真學古代大俠拿命償還?沒必要倒也不至于。
“你就老老實實安心呆在我邊上,用后半輩子的時間還吧。”最后一圈果皮落入垃圾桶里,蔣安這削蘋果的技術高超連蘋果皮都不帶斷的。
李想愣住了又覺得不好意思,蔣安剛剛對他講得那句話跟告白一樣。
后半輩子的時間,這個詞都曖昧極了。
他本來是一個連明天都看不到的人,現在都能談后面的事,幾十年以后的事去。
李想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他太愛哭了。
蔣安把蘋果拿去用水沖了沖,又拿刀切小塊兒喂到李想的嘴邊。
見兩滴淚花在李想的眼眶里打轉,蔣安故意打趣道。
“怎么?覺得這后半輩子的時間太長了,你不愿意?”蔣安也笑了一聲。
“我愿意的。”李想的聲音很小,他的手又抬不起來不能給自己擦眼淚。
那兩滴淚花又硬生生被李想自己給逼回去,覺得這件事太過于丟臉而且蔣安不喜歡他哭的。
“成天掉著金豆子,要是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對你不好呢。”蔣安用指頭抹了抹李想的眼睛,帶走李想眼眶里的那兩滴淚花兒。
“就是你……對我太好了,我才愛哭的。”李想撅起嘴,他欠蔣安的用后半輩子的時間都償不完,再搭上他這個人就不知道蔣安要不要。
“是嗎?”蔣安就喜歡聽這種話,“那喂塊蘋果獎勵一下我家寶寶。”
派出所的人也來過一兩回兒,見李想恢復的不錯也挺欣慰。
向他詢問了下當時的情況,李想也一五一十說了。
就是他結巴警察聽得吃力,還得要蔣安在邊上翻譯。
“城南的……那個人……現在這么樣了?”李想有些猶豫還是問出了口。
最近晚上他怎么也睡吧好,一直夢見小五。夢見他哭著掐著李想的脖子,說是李想害了他。
警察一聽到李想提起小五,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
“那小孩命不好,被查出有肺癌,現在都晚期了。”說起這個警察都些唏噓,“他治療的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這條命給撿回來。”
“啊?”李想不說話了,小五得了肺癌?
“我們還去了你說的那個地方,那地方已經人去樓空了。”警察繼續對李想說,“王虎我們也在網絡上發布了通緝令,你就安心養病等著我們的好消息。”
警察后面的話,李想也沒有聽進去。
小五怎么會得了肺癌?還是晚期。
蔣安見李想的臉上表情都變了,怕李想的情緒激動。
便很委婉地把人給請出去了,說李想困了要休息了。
蔣安把床邊上的簾子給拉了起來,簾子里的光線暗了一截下去。
“蔣哥,雖然……我不知道……小五能不能……算是我朋友。”李想聽到這件事心里也挺不好受,換誰心里都不好受,“但他……”
“別想了。”蔣安沒有安慰人的經歷,也想不到安慰人的話,“會有奇跡發生的。”
叫李想怎么能不去想,他和小五還沒有逃走的時候,小五就常嚷嚷著胸口疼,像喘不過氣一樣,還常常咳嗽咳血,這都是家常便飯的事了。
一天比一天消瘦,有時候吃飯都吃不進去幾口,小五常常是沒吃幾口就端著碗到外面說是要喂狗吃。
那點飯都不夠李想填飽肚子的,小五還拿去喂狗,李想那時候還覺得他真是菩薩心腸。
李想之所以不知道小五算不算是他的朋友,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怎么樣才能算是朋友。
在以前他可以說我在大院沒有朋友,雖然這事也不假,別的人欺負李想都來不及還和李想做朋友呢。
雖然小五不和別人一樣欺負李想,但他也不愛搭理李想。
小五不像李想,他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也知道自己家在哪里,他和李想提到過一回他說他要逃出去,他要回家。
李想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這日子什么時候能變得讓人稍微舒心一些就好了。
對于生死蔣安都看淡了,在這種情況下蔣安也不好安慰點李想什么。
生與死本就是人們自己的事,誰也救不了別人的靈魂,要是能用一句安慰就能解決的事,看上去都沒有誠意,假惺惺極了。
蔣安也便不開口講那些話,李想要知道的是,一個人運氣不會永遠都差到了極點,喝涼水塞牙、走在路上被花盆砸,老天爺總是公平的。
像蔣安遇到了李想,李想遇到了蔣安。
只要兩個人在一塊兒分擔,壞事就會化小,小事化了。
剩下的自然都是好事情。
李想也難過了好幾天,雖然沒和蔣安說但是蔣安都看得出來。
李想總以為死這件事離自己好像很遠,他在被小勛砸成那個鳥樣的時候,他就想到了死。
心里留著一絲不甘總想著要再見蔣安一面,撐著那一口氣沒敢真睡過去。
他渾身上下都疼,但就是硬忍著也不想讓蔣安擔心。忍著忍著好像就沒有那么疼了,以前李想就怕自己苦著苦著就不知道甜的味道了。
又過了小半個月,蔣安在這個四個人擠在一塊兒的病房里也呆了快小半個月。
時間久到李想都快把蔣安那燒烤攤的生意給忘記了。
蔣安在給他擦身體的時候突然跟李想提了一句,他們家那片要拆遷了。
拆遷這事早幾年前就在傳了,這是沒有想到這么突然。
就今天早上的事,房東叫蔣安收拾收拾住到這個月底,這間屋子就不租了。
對于這房子,蔣安倒是沒有什么舍不得的情緒,而且家里那倆只早送到了尹安那去。
據說還成為了他們紋身店的吉祥物,門口一邊一個趴著招攬客人。
蔣安本來不想把這事跟李想講的,怕他聽見這事又開始陷入蔣安因為自己害得無家可歸的錯誤想法中去了。
但想了想他還是得問清楚李想,愿不愿意和他去另一個城市生活,就只有他們倆。
“我想問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一個有海的城市,再到那里開始咱們的新生活。”蔣安臉上的表情認真極了。
李想也看著他,新生活,這個詞多具有誘惑力啊。
他幾乎是一秒也沒有遲疑,點頭應了聲好:“你去哪兒……我就跟著你……去哪兒!”
蔣安笑了,他想著李想會答應,但是沒有想到李想會答應的那么快。
“那以后可能要委屈你了。”蔣安把李想身上的衣服套了回去,讓李想把手臂伸出來他再好好給他擦擦。
“不委屈的。”李想抬起頭看著蔣安笑,他的眼睛閃著光,期待著屬于他和蔣安未來。
蔣安很少見著李想這樣笑了,笑的燦爛如同窗外的照進屋子的陽光,也溫暖了蔣安的心。
給李想擦完身體,蔣安端著盆把里頭的水給倒掉。
他把盆子放回床底下,有風吹進來李想說冷。
蔣安走到床邊正打算把窗戶給關回去,他從窗外探見了光禿禿的樹干和抖著翅膀飛走了的小麻雀。
蔣安朝著空氣中呵了一口白氣,他才發現現在已經是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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