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臥底
懷疑似玉并不是最近的事,只是摸不清她到底是誰的人。
她曾私下問過她的奶娘桂花嬸,楊氏的院子里的確有一個叫阿花的姑娘,但是早幾年已經(jīng)嫁人,現(xiàn)在的阿花是韓氏三個月前從人牙子手里買來的。
似玉顯然在撒謊。
不過,這也可能是韓氏教她的,獲取石聆信任的手段。石聆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不過后來,韓氏底牌用盡,依然不見似玉有所動作。
不是韓氏的人。
那么,似玉會不會和她的身世有關呢?會不會和那大和尚一樣,是有目的出現(xiàn)的?
很快,石聆又失望了,因為似玉的主子“出現(xiàn)”了。
趙幼賢不僅快速地掌握了她離開石家的時間,更連路線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最要緊的是,一路上,似玉對趙幼賢太過避諱,連石琮蕊都會對這位安陽世子好奇,似玉一個鄉(xiāng)下丫頭居然能做到視而不見,十分刻意。進京以后,似玉更是對京中的地形和市價熟悉異常,好似久居于此。加上似玉對淮陽世子那與趙幼賢如出一轍的敵意,她的來歷不言而喻了。
之所以仍舊把她放在身邊,一是她察覺到這個小姑娘也只是個傳話的,她并沒什么怕人探聽,今日她處置了,保不齊明日趙六還會塞別人來;二來,她身邊確實缺個人,似玉能潛伏到她身邊,至少伶俐,還是可用的。
此刻攤牌,石聆也在看著似玉的反應。
似玉對著石聆愣了一會兒,似乎手足無措。她的身份被拆穿了,這下主子不會要她了,姑娘也不要她了,她丟了活計,也丟了身份,以后不管是阿花還是似玉,她都不能再當了。即便回到郡王府,她也會被其他姐妹嘲笑,排擠,淪為喪家之犬,從此失去恩寵,失去信心,最后自暴自棄,郁結(jié)于心,孤獨地死在無人知道的角落……似玉越想越怕,最后竟是一跪,在石聆的愕然中“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姑娘!姑娘你不要不要我!嗚嗚似玉知道錯了,似玉再也不敢了!姑娘啊啊啊啊啊——”
“停。”石聆在她眉心一點。
她倒是沒想到似玉會是這種反應。
“你的身份暴露了,趙六會殺你嗎?”
似玉想了想,可憐兮兮地搖頭:“應該不會,世子不亂殺人的。”
主子大概壓根不會搭理她。
“那你哭什么?”
“她們會嘲笑我的,哇——”
石聆皺眉:“誰?”
“王府的春華,秋實,夏雨,冬雪。”
“聽起來像四個有身份的大丫鬟。”
“她們就是大丫鬟。”似玉點頭,那眼神仿佛在說,這四個丫鬟就是郡王府權力的頂峰了。
“你呢?”趙六會派似玉來臥底,說明似玉也是個很可靠的人吧,至少得是個心腹什么的。
“我是廚房燒火噠……”似玉小聲地說。
得,還是個粗使丫頭。
這情節(jié)她也是看不懂了。
“趙六派你來是干什么的?當然,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去問她。”
“我說我說!”似玉十分積極,對于輕易地背叛主子絲毫沒有猶豫,“世子說要我去王府接應您,您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有事自會來問我,我知道什么就說什么。”
“就這些?”石聆也有些意外。
“是,世子特意叮囑了,不許打擾您,也不許……刺探您。”似玉說著,眼底又擠出兩滴眼淚,“嗚嗚姑娘,都是似玉的錯,似玉就想為世子說兩句好話,沒有別的心思,姑娘你不要趕似玉走嗚嗚嗚……”
冒著暴露的危險也要為主子說好話,又能在緊急關頭把主子賣得徹底……這丫頭邏輯也不是一邊混亂。
“好了,你起來吧。”石聆還是不太習慣這里的人動不動就跪,她道,“你為什么想留下?”
她們相處時間不短但也不長,應該還不到主仆情深的地步。
“世子說了,只要我跟著姑娘,就能實現(xiàn)我一個愿望。”
“什么愿望?”
“當世子的小妾!”
噗!
石聆猛噴了一口茶水,再看似玉,那傻丫頭還狀若無辜地看著她。
“他答應你了?”
似玉搖搖頭,認真地道:“還沒有,但是這是我的目標,只要我把事情做好,世子就會答應的。”
石聆看了似玉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她問道:“似玉,你為什么這么想當小妾?你就沒想過,你未來的主母也許容不下你,你也許還不如在百姓家來得自在。”
“不會的!王府的小妾可自在了,吃好的,穿好的,不用干活,還有人伺候。”似玉想了想,道,“至于別人家什么的……姑娘,我是王府的家生子,從沒想過離開王府,我能想到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當個姨娘了。”
石聆靜默半晌。
“你這想法,別人知道嗎?”
“都知道啊?”似玉是個坦率的人,她的志向也很是磊落。
“你家主子送你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叮囑什么?”
似玉點頭:“說了,跟著姑娘,好好混!”
“他說過什么時候讓你回去嗎?”
似玉搖頭。
石聆無語。
這丫頭,根本就是被郡王府趕出來了吧?
似玉最后還是如愿以償?shù)亓粼诹耸錾磉叄挥幸粋條件,那就是以后就算趙幼賢發(fā)問,似玉也不許告訴他關于石聆的事。石聆原本想用這個條件把這丫頭逼退,沒想到她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痛快地讓她替趙六感到心塞。
似玉說,主子本來就讓她聽姑娘的話,只要是姑娘的話,她都要聽的。
她說的好有道理,石聆無言以對。
就好像似玉那天真的,偉大的志向——不是很懂這些古代人。
不過,為了表示禮節(jié),石聆還是給趙六寫了一封信,大意是“你送來的幫手我收下了,你不用再費勁腦汁幫這傻丫頭想出路了”,算是跟趙幼賢攤了牌。她不知道趙幼賢到底想從她身上探聽什么,不過與其派這么個玩笑一樣的臥底來,還不如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趙六是個聰明人,應當會明白她的意思。
略作休整后,石聆沒忘記自己來京城是干嘛的。她很快收到了侯府名下各家掌柜的拜帖,粗略地看了一圈,大體也看出了端倪。
原本她只是想借此緣由脫離石家,如今看來,王煥還真沒準備讓她白來一趟。
袁清是個理財苦手,同理王煥。
一個錦繡坊當初便被他折騰成那樣,如今王家名下二十多間鋪子,若是沒有那些老掌柜坐鎮(zhèn),可以想見會亂成什么樣子。
可是,也正因為有這些老掌柜在,有些事才不好做。
王煥不會做生意,但是他敏銳,他總是能第一個察覺出問題。換而言之就是,他能找到問題,但不會解答。
侯府名下鋪子二十三家,其中不乏一些生意好地段好,掌柜極有手腕的。而她手上卻只有七張?zhí)印?br />
七張生意最為冷清的鋪子送來的帖子。
其余人,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而是不把王煥放在眼里。
她所了解的“袁清”,是個不出手則已,出手立竿見影的人,而今他不加制止,多半是要讓她看清情況。
有人不服他。
讓她看清情景,下一步應該就是來叮囑她放手整頓了。
王煥這是把她空降到戰(zhàn)場上來了。
裝得那么可憐,其實還是在使喚人!
一天后,石聆開始邀請送來帖子的人,一一與他們溝通了店鋪的情況,并叫臘九把這些掌柜的名字通通記下來。
這七家店分別是布裝,水粉鋪,茶樓,金樓,書鋪,南北雜貨,還有一家古董行。
聽起來很厲害,其實都是些邊邊角角的小地盤,尤其是哪個書鋪,這年頭書還是奢侈品,流傳在市面的多是手抄本,買書的人很少。更不要說那鋪子居然開在茶樓的一個雅間里,不細看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么個地方。
這七家店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入不敷出。
盡管這筆錢對于整個侯府而言不值一提,但是這樣下去,歇業(yè)大吉也是早晚的事。而這些人遞上拜帖,又哪里是因為服從王煥?不過是想把經(jīng)營不善的包袱甩出去而已。他們是要給侯爺和侯府看看,他們做不到的事,你們請來的“財神娘子”也做不到。
石聆翻閱著這些嚴重赤子的賬冊,久久沒有說話,等得臘九心焦起來。事實上,他也覺得這次石聆的壓力太大了些。
越是跟在石聆身邊久了,臘九就越知道,石聆從不以自己的手段為傲,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個詞就是“貨真價實”,做生意,這些彎彎繞繞的都是手段,歸根結(jié)底靠的還是商品質(zhì)量,且這個打造口碑的過程必然是長期而艱難的。
“掌柜的……要不,咱們?nèi)ズ褪雷诱f說?這事您一個人,也太……”
“不必。”
王煥若有其他人選,也不會找她。既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那么即便做不到也沒什么,盡力便是。
石聆將古董那一冊抽走,將剩余的六本冊子并排攤開在案上,一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字,看不出區(qū)別。
她對臘九道:“來,選一本。”
臘九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石聆的話,隨意抽出一本,翻過來一看:“云記茶樓。”
石聆結(jié)果茶樓的冊子,贊嘆道——
“抽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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