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內奸
趁著錦繡坊的聲名如日中天,石聆抓緊商機,又狠撈了一筆。她以前倒是沒想到,在這個消息閉塞的時代,打官司也成了商業炒作的一個良機。這場官司鬧開來,竟是比從前發得幾千張宣傳還要有效,一時間晉陽城內無人不知錦繡坊大名。
書房里,石聆整理好賬本,算著明日有空,剛好可以回請孫璞玉。孫老爺子和孫少爺都對她頗多照顧,禮尚往來,這也是禮數。
“臘九,叫人去泰和商會問問孫少爺明日有沒有時間,再幫我到客來居定一桌席。”
“好咧。”
不一會兒,臘九便回轉:“掌柜的,都安排好了。”
石聆“嗯”了一聲,見臘九沒動,抬起頭來:“還有什么事嗎?”
“就是……掌柜的,上次您讓查的事,我按您說的布置了,然后……”
石聆目光一沉,心里已然明了。
她最近已經漸漸放權給臘九,大部分的事他自己都可以處理,能讓他支支吾吾來匯報的,也就只有一件了——而這件事非她處理不可。
“是誰?”石聆問道。
臘九嘆了口氣,道:“是管理庫房的魯七。”
是那個面相老實的中年人,石聆閉上眼睛,回憶了一下,心中卻并不怎么意外。
上次劉大娘子來鬧事,她就猜測是錦繡坊出了內奸。之前的事也就算了,但那棋盤卻是她親自畫了交給程姑的,那圖樣子程姑有一份,庫房為了比對也有一份,經手的就只有這兩個人。程姑出面作證,已經洗清了嫌疑,剩下的就只有魯七了。
“掌柜的,他態度不錯,都認了,只求您再給個機會,您看這事怎么處理?”魯七跟臘九是老鄉,臘九平日對他多有照拂,萬萬想不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此刻臘九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做嗎?是缺錢嗎?”石聆問。
人有時候是會心血來潮地做件好事,但卻不會無緣無故地做一件惡事。魯七為什么要出賣錦繡坊?她想知道。
臘九如實道:“魯七在外面欠了賭債,劉家的人找到他,說可以幫他墊付,但是他要替他們做一件事……否則就把魯七欠債的事宣揚出去,魯七怕這事被您知道……”
錦繡坊眾人皆知,石掌柜恨賭。
曾經,錦繡坊有個伙計的妻子找上門哭鬧,說那伙計背著家里,在賭坊輸光了工錢,家里過不下去了。石聆大怒,當場叫來伙計,叫他給媳婦磕頭認錯,發毒誓戒賭,又吩咐賬房,以后每月發薪,那伙計的錢須得夫婦一同來領。若伙計不滿,自可離開,若叫她知道伙計背著她算計家里的錢,欺負媳婦,她也自有辦法“請”他離開。
事后也有人非議石聆霸道,連人家兩口子的事都要管。臘九卻知道,石聆這么做其實是好心。那媳婦來鬧的時候本是鐵了心要和離的,見石聆雷厲風行地處置了,反而沒了話,最終愿意再給男人一次機會。那伙計本也是一時迷了心竅,如今知道錯了,又有石聆管著,便也不常往賭場去了。
石聆聽了魯七的理由,卻并不覺得欣慰。
謊言就是如此,只要產生了一個,就要用一個更大的去掩飾,最終偏離本心,身不由己。魯七不想讓自己知道他好賭,無非是不想丟了這份工,可為此他卻出賣了錦繡坊,難道這樣自己還能留她嗎?
石聆嘆氣:“將這個月的銀錢結了,叫他走吧。”
“是。”臘九想了想,又道:“掌柜的,那魯七還說了些奇怪的話。”
石聆看去。
“他說他不是欠了賭債,只是還沒收回本錢,說了什么……千金符什么的。”
真是奇怪,他哪來的本錢,難不成他還自己去做生意了?臘九對這位同鄉實在是失望透頂,連帶著覺得自己都有些抬不起頭來。
“千金符?”石聆倒是對此有些重視。
她想得很簡單,甭管這是個什么東西,今日既然能蠱惑她一個伙計,明日也許就有第二個,她要清楚地知道,她的員工正在面對什么誘惑。
“去查查,那是什么?”石聆說完,又道,“魯七的處置不變。”
——誘惑不是犯錯的理由,可以體諒,但不能原諒。
臘九應下,突然又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對了掌柜的,這個月報賬的伙計回來,說袁掌柜給您稍了話。”
袁清?
石聆一緊張:“是那大和尚的事……”
“哎?這到沒有,”臘九差點把大和尚的事給忘了,他道,“袁掌柜說京里一切都好,官府的事也請您無需擔心。”
官府?官府跟她有什么關系?
石聆有些失望,不過聽到袁清親口說了一切安好,她不得不承認也是有些安心的。畢竟上次王莞信里寫得支支吾吾,她總是不太放心。
翌日午后,石聆于客來居布晏,迎來了百忙抽空的孫少東。
見來人錦袍玉帶,眸光如星,打從進門就面帶笑容,石聆眉毛一挑,戲謔道:“孫兄心情不錯?”
“佳人有約,自然。”孫璞玉笑呵呵地道。
石聆嘴角一抽,差點就要回一句“不約,我們不約”。
“你孫少東幾時缺我這一頓飯了?這是寒磣我呢,譏諷我摳門呢。”
好好的一句話竟被她瞎解了。孫璞玉索性道:“正是,今日好容易你舍得割肉,我可得吃飽了,下一回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呢。”
孫璞玉本是說笑,但聽者有心,一句“何年何月”卻讓石聆心中一梗。她如今遍尋那大和尚,若真能順利得到歸家之法,大概與此地也再無牽連,可不真應了他這句“何年何月”。
見石聆突然不笑了,孫璞玉問:“怎么?”
“無事,吃菜。”石聆率先動筷。
這客來居雖比不得醉仙樓在晉陽的名望,但是廚子卻也是一等一的,菜色精致,用料頗有講究,所以價位上并不比醉仙樓便宜。不過客來居地段偏,因此預定位子要容易些,內里也安靜,適合談事情。
可惜今日不湊巧,這廂雅間里,晉陽城商界風口浪尖上的兩位掌柜正把酒言歡,廳堂里卻傳來一陣咒罵聲,粗鄙至極,生生壞了雅興。
孫璞玉不悅,起身道:“我去看看。”
“哎,”石聆拽住他,“先別出去,聽聽怎么回事。”
孫璞玉早知道石聆這個愛“聽事”的毛病,不由道:“你連這個都要聽。”
“我不比你孫大少耳目眾多,再說了,市井消息最為真切,掌握得多,于生意有益。”
見石聆說得頭頭是道,孫璞玉雙手作揖,含笑道:“是是是,石夫子說得對,學生受教了。”
石聆不理他,徑自豎起耳朵,只聽那外面的人叫嚷著說掌柜狗眼看人低,待他的千金符顯靈,定要買下他這破店。
——千金符?
“不必聽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孫璞玉突然道。
她一臉疑惑地望向孫璞玉。
孫璞玉平日里應酬多,從京城到晉陽城,但凡有點名氣的酒樓,沒有他不熟的。他這樣的大金主,自然也有掌柜的來巴結,接觸多了,很多事他根本不需要打聽就能知道。
“不是什么大事,那是這里掌柜的遠房親戚,家里遭災,來晉陽投奔。掌柜也收留了他,不想這個人做事懶惰,在店里三番五次惹怒客人,并且毫無改過之心,掌柜的見他不受教,便不再雇傭他,要他出去自己找活兒干。”
“如此,這人是不值得幫。”
不過是個潑皮無賴,攆出去就是,怎么還由著他在這里撒潑耍橫?
孫璞玉贊同地頷首,又道:“可是,你如何也想不到,幾日后,這無賴居然回來了,且一聲錦衣打扮,手里還握著一袋銀子,少說也有五六十兩。一連幾日,他占了最好的座位,點了最貴的菜,一邊吃一邊譏笑嘲諷掌柜等人,喝多了還要破口大罵,便如今日這般。”
“怎不攆他走?”
“你怎知掌柜沒試過,只一碰他,他便大呼小叫,什么亂七八糟的話都喊,擾得店里沒法做生意。何況他是以客人身份來此,并未欠銀兩,那無賴以此要挾掌柜,一時竟無人治得了他。”孫璞玉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那些錢是哪兒來的,不過想也知道定是不義之財。”
石聆聽完后卻陷入沉思,這無賴和魯七身上倒是有共同點,那就是他們嘴里嚷著的——千金符。
“孫兄,你知道‘千金符’是什么嗎?”
聽聞石聆說到那三個字,孫璞玉臉色一陣肅穆:“怎么,你也聽說了‘千金符’之事,我告訴你,此事邪門,你可千萬不要上當。”
孫璞玉道,這“千金符”,原是城外三十里的白云觀傳出來的。聽說上個月,白云觀來了一位自稱玄妙法師的道人,說自己窺破天機,得三清道祖指點,修成一神技——“煉金”。
啥?
饒是淡定如石聆也有些傻眼。
這時代好生穿越,居然連“煉金術”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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