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不祥之花
這繅絲花,在齊國的意味并不好。
齊國中流傳著一個遠古傳說,就是說這繅絲花。這花是粉色的,但卻偏偏不是完美的。相傳這花的由來,是一個人間女子愛上神祗,千方百計求他留下,可是那神祗不肯,最后那姑娘為了能留住他,就用自己的血液浸了這繅絲花四十九日,這花從此就自圓滿變得少了一角。
彩云易散琉璃碎,它有最美麗的顏色最好的外表,卻偏偏缺了一角。如同那懸崖上的花,縱然再美,也注定要使摘她的人失去生命。它就像在提醒人們,花好月圓,只不過是他們夢中永遠不可能的幻想罷了。
后來,那傳說中的女子,用繅絲花延展開來的法陣困住神祗,讓兩人最終合葬死于一處。而那神祗的消亡,卻使得繅絲花真的就此有了缺陷。最絕望最浪漫的過往,愛恨交纏的曾經,最后那故事中的女主角,選擇了最慘烈也最美好的結局。
生同寢死同穴,帶著血色的愛情,絕望卻又美到極致。
如果我為你失去一切,你是不是就會愿意永遠留在我身旁?
姑且不提這故事如何。這個匣子,如果是在平日送來那還好些,現今是在訂婚宴上,這送禮者恐怕不懷好意。但在訂婚宴上送雕刻了繅絲花的妝匣,只能是一種意味:詛咒。送禮的人無名,卻在警告他們,你們不會有一個好結果。
整場訂婚宴立刻籠罩了不祥的氣息,而那霧氣的來源,就是眼前這個匣子。袁葉離明白,在徐州城,已經有人盯上了她和衛晟云。
是誰?
事情就像隱藏在層層迷霧之后,她看不見真相。那人在雪山上幾乎致袁葉離于死地,甚至可能與衛晟云的病有關,可是現今這花送來,仿佛那人在背后編織出一個近乎完美的局一步步將他們引入,而此時,他就像一條蛇順著那盒子爬到她身上嘶嘶鳴叫,告訴她,我正在看著你,而你將會死去,在不久的未來。
袁葉離被自己嚇出一身冷汗,好容易才定下神來。
她說:“白鷺,打開妝匣。有人檢查過它嗎?”
就算這妝匣有危險,白鷺會武,那也不至于受傷。秋鳶道:“小姐,應該沒有。”
白鷺將它捧到較遠的地方,掏出一枚暗器,珠子彈出,最終以一種奇妙的角度開了匣,最后珠子落回白鷺手上,卻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那匣子的鎖松了,稍微露出空隙來。
“小姐,可要繼續?”白鷺抬頭問。
袁葉離點頭。
白鷺看看周圍,袁葉離房中什么都沒有,只有一把長長的尺,上雕刻花紋,是裝飾用的。白鷺拿起它,問了小姐一句,然后挑開妝匣。挑開是啪嗒一聲,那盒蓋落到后面,整個盒子翻開來。
可是什么都沒有發生。
那盒中只有一張紙,紙是粉紅色的,有細細的松花紋路。
不是信,頂多算是卡片,不似時人常用的款式。既然不是信,那么別的可能性也沒有了,幾行字,誰也玩不出花樣來。白鷺拿起卡片,遞給袁葉離。后者盯著這幾個字,陷入深思。
“請君入甕”
僅僅是四個字,可是袁葉離心神一亂,忘記抓住卡片,讓它掉到腿上。衣服材質十分滑,那卡片就這樣往下,最后掉入水中,字體化開,像是淚水暈染在上所留下的痕跡。月季花瓣飄蕩在上,淹沒了它。
十個字以內,能說什么話?
這就考據寫字的人了——如果那人不停在說道理,堆砌不少詞語上去,用以修飾自己的用意,那算不得什么難的事情,但凡是會寫字的人,都懂得要如何湊字數。然則,倘若那人只用兩三個字解釋清楚自己來意,那就無從掩飾,只剩最初的立意,比之那繁瑣的說法,要難上許多。
再者,如何不因為簡化而失了本來意味,也是件困難事情。
可是這個人,僅僅用四個字就表達出他的威脅之意,而且簡潔反而讓人有聯想的空間,只教袁葉離心中惶惶不安,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袁葉離開始想。這筆法委實分不清是男子女子,那大氣的感覺像是男人,但偏偏兼備女子的纖細,兩者糅合在一處,尚且不顯得奇怪,反而相得益彰。——而且,她想不出,自從到徐州城以后,她得罪過誰?
總不可能是看一眼就結怨了吧?
……不,有的。
平山調,楊柳之舞……歐陽暮丹。
袁葉離想了許久,這時腦海中那個絕色女子的身影再次浮現出來。是了,她怎么一直就記不得。在衛晟云大病之前,她只見過楊柳。煙雨樓。楊柳。衛晟云是在那以后才得病的,得病后卻開始咳血。
那不是病,那是毒藥!
她心中思緒萬千,卻極快就將事情連結起來。為何衛晟云與梁缺都要使開自己?為何偏偏不告訴她是什么病?
因為這是一個局,有人要害他們,而那毒藥,也在這計劃之中。
想到這樣一節,袁葉離有些失神,她倒情愿不是如此,這徐州城,水不要那么深就好了。她苦笑,怎么可能?到處都有看不見的陰影與灰色地帶,她先前碰不上,只能說是運道好。現今終于碰上了,還是以如此慘烈的方式。
袁葉離靜下心,對秋鳶說:“莫要再讀了,我要就寢。”
屋中三個丫鬟都有些驚詫,小姐要就寢?就在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之后?
“今晚守夜的是誰?”
“是白鷺。”
袁葉離松一口氣,三刻鐘以后,屋中回歸黑暗,白鷺將燭火吹滅。就在她坐下之時,聽得袁葉離道:“白鷺,明日去查煙雨樓,莫要露了痕跡。還有,我會寫信給王爺,讓銘一來找你。”
黑暗之中,小姐的話尤其清晰。白鷺點點頭,表示會辦妥。她想到銘一那個家伙,卻又沒有說什么話。
袁葉離松一口氣,隨后入睡。聽雨軒肯定還是安全的,她無須草木皆兵。理由很簡單——還記得飛雪山莊下所發生一切么?楊柳的手插不進聽雨軒來,所以才要千方百計,引她去那雪山上,方才敢下手。
之后,消息零零碎碎的被收集回來。
“小姐。”白鷺神色凝重。
“梁神醫說要云游四方,不久前拿著路引出了徐州城城門,就沒了消息。至于你說的傅姓公子……”白鷺露出為難的表情,但她接著往下說:“那位公子,據銘一所講,應當是城中一個商賈世家的二公子,按外貌形容,他的外表與楚姑爺不相上下。”
袁葉離點頭,確實如此,那人長得極好,不會比衛晟云和楚漢庭遜色多少。
白鷺道:“他叫傅樂,樂器的樂,明面上看手中的產業不多,只有一家酒樓,生意平平,不怎么出彩。這些事情,有點復雜,牽扯到地下關系,我試圖從那家鏢局入手,但沒有辦法。”
過去在京城中,活潑的白鷺能夠給她找來不少消息,那也是常年積累,現在在徐州城里,自然束手束腳。說句老實話,她白鷺還不如銘一能干,銘一已經搭上了更多的人脈,雖然這與身份有關,但終究是不比過往了。那時候有沉香閣,中書府并非無權無勢,而現在……
說得白些,現在她們是兩眼一抹黑,什么都做不成。
白鷺說完話,站在一旁,等小姐發落。
袁葉離心中那團亂麻,如今終于成了一個巨大的網。她想完又想,慢慢的也有些頭緒,但這樣顯然是找不到真相的。聽得白鷺這樣講,她心中也知是為難了她。這樣查探不行嗎?只能選別的路嗎?于是袁葉離開口,字字擲地有聲:
“白鷺,你不用找了。”
既然查探不到,那她就上門去。呵,她還不信了,她會坐以待斃,死在這徐州城里。
“——我會去煙雨樓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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