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黑白分明
白鷺完全聽不懂:“你確定?”
白術表情冷靜,仿佛要從宏國回到齊國并且保證自己不被戰亂所害的人不是他。這法子不壞,不過白鷺更想回到軍營,將小姐救出來。即使不可能,總也比冒著危險爬山涉水要好。
從宏國回到齊國,并不容易。
在南宮宇的偷襲下,齊國一口氣丟了三座城池,雖不是兵鎮要點,也并非繁華商鎮。路引已經行不通了,他們只能騎著一匹馬,走更遠的路線。白鷺會騎馬,但他們找不到更多的馬匹——在宏國,馬是很昂貴的東西,它并不因京城內許多人都有而變得更廉價。白鷺見慣了京城的車水馬龍,一時不能理解這里的貧瘠和荒涼。
她是家生子,即使從小干活,也不知道天下間還有如此貧瘠的城。
白術是這樣解釋的:“我隨師傅去過更貧瘠的地方,如今宏國很急,所以……”
白鷺沒有聽懂。
白術嘆口氣,細細拆開來解釋:“所以宏國急著要搶掠,用齊國的繁華來填補他們的貧瘠。”
而一個隨之而來的壞消息是,白鷺找不到武器。宏國的邊境城市如此貧瘠,又豈會有能攻擊的兵器?白鷺本就不擅長使劍,劍是很難的武器,她除了暗器以外習慣用的是絲綢或者長鞭。
但找不到。
想當然爾,一個連謀生都成問題的小鎮,只有官府才有鐵器,普通人甚至只能撿柴,他們有再多的銀兩,也買不來這些東西。直到后來,白鷺才從一處被打劫的餐館里,從死人手中撿了一把劍。
那座餐館的來歷,一眼就能看穿。餐館的門關上了,一群兵士進門來,結果餐館老板和伙計抵死不從,寧愿和他們同歸于盡也要殺了這一隊士兵,最終兩敗俱傷。他們的武器并不好,顯然是最底層的士兵。在白鷺試圖找一把最好的劍時,白術將角落里已經半死不活的一個人,從閻王殿前扯了回來。
他們一個救人一個威脅,路上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獲得了不少消息。這時戰亂,兩國邊境都不安,而這時,白術獲得了最令人震驚的一個消息。
他很冷靜地招手,讓白鷺過來一起聽。
那人聲音斷斷續續,而且只剩半口氣了,白術看著手里只有劍的白鷺,連嘲諷都放棄了,從桌上拿了一杯茶,即使茶杯邊上還帶血。
他將那杯茶喂給只剩半口氣的伙計,眼中是抹不掉的嫌棄。可惜白鷺依然沒有發現,某個醫癡正在嫌棄她作為女子不記得拿杯熱茶。就在這時,那人推開了那杯茶:“好冷……”
于是白術只能將茶杯放下,并繼續聽他說。
“快逃……”餐館里的小伙計說話斷斷續續,白術沒聽出緊張感,白鷺卻從他眼里看出了惶恐。
“你看見了什么?”
白鷺問得很慢,生怕他聽不清楚。
“內亂……有更里的城被偷襲……”白術正死死地按著他的脈象,然而這并不能改變什么。很快他就斷了氣,而白鷺還想著他那半句話,一臉驚恐。
她轉過頭看坐在旁邊的白術,看到他正在收拾藥箱。將藥箱收拾起來后,白術很冷靜地道:“兩國內亂了。”
白鷺一直在京城,但分析起來顯然不如名字里同樣有個白字的某人。白術拉著她撇下一屋子的死人,往外走去。他的眼神清明:“我見過宏國的那位將軍,他是很會耍陰招的人。”
他說出來的話更讓人鎮靜。白鷺道:“可陛下也很厲害!”
白術嘆氣:“這不是重點。你不是說過嗎,齊國國內有細作。”他的語氣很平靜,并且看起來打算去再找一家餐館:“他們走了另一條路。讓齊國內亂,而能掌權的人正在前線,要離間他們太容易了。”最后,結論:“你說過的,齊國內亂,外強中干。”
白鷺還在回神,并且將那些話拼成自己能聽懂的順序。
“你的意思……宏軍打算引起內亂,等到各地都是叛軍,那么齊打輸也不遠了?”
如果他們知道,或許會明白,這就是南宮宇要審問袁葉離和衛陵川的原因。正因他們打算引起齊國內亂,所以才會審問他們這些人,上一重保險。但南宮宇的目的簡直不能更明顯——趁衛晟云御駕親征,試圖引發內亂,攻其不備。而這時候,衛晟云正在前線,根本管不過來。
白鷺終于明白了。
“所以……我們要快點?”
白術依舊冷漠,仿佛她沒有說對話。他道:“是,但并不因為內亂,”他停頓,然后繼續:“因為這里離前線很遠。”
言下之意,他們走得太慢。白鷺毫無自己已經被數落得很慘的覺悟,在尋覓餐館半天后,正式迷路了。偏僻的小鎮總建在山谷下,他們走進山谷后,就因為森林迷失了方向,而且找不到一戶人家。
這在偏遠小鎮是常有的,連白術都毫無應付的辦法。這樣偏遠的小鎮,更不會有人用心去畫地圖,如果沒有認識的人引路,他們很可能會死在山谷里。但白鷺和白術都沒有被嚇到,因為這是常有的事情。
白術常年在這種小鎮游蕩,但這次他也沒撤了。因為他慣常的手段是,靠太陽判斷時辰與方向,而現在烏云蓋頂,甚至見不到日光。白鷺的法子更離譜,憑借本能。順著白鷺的本能,她們發現了一隊逃兵。
逃兵。
他們不是穿著正規齊國和宏國的衣飾,一眼就看得出是地方養著的私兵。白鷺靠近,發現他們同樣死了。向往常那樣,白鷺擔了在死人身上搶劫的行當,而白術居然對那些士兵起了興趣。他打開藥箱,掀開布包,選了一根銀針。
白鷺不懂醫術,但她也知道沒有大夫會對死人針灸。
白術很快做完他的事,直接下了定論:“是毒。”
擔任聽眾的白鷺,只聽懂了一件事:“有人對這群士兵下毒?”
而出乎意料的是,白術肯定了白鷺的說法。他道:“應該是下在水里的,如果我沒猜錯。”然后他站起來,幫白鷺分擔了一半的收獲。“這些東西不要用,”接著白術順手將一件衣服撈了起來。
表情半點不驚訝,仿佛他已經習慣了白鷺的行徑。
他沒有說出來的是,恐怕已經內亂得厲害了。這之前有無人去向軍隊報信,白術不確定,但他傾向的猜測是,沒有。民眾對軍隊是恐懼多于敬畏,而且他們離前線太遠。至于來自鄉鎮的求救……白術不認為,除了自己和白鷺,誰會有這些出格的想法。
白術想漏了一層,那就是衛晟云有自己的信息來源。于是他將應該能作為證據的物件,都留在了身上。
“對了……內亂?”白鷺忽然問道,像是此時才回過神來。
白術見得太多,已經見怪不怪。“我聽旁人說過,地方內亂,不如前線那么恐怖,但是陰招很多。”他垂著眼:“沒有人會針對一隊士兵,而且普通人弄不到毒。”
白鷺完全不理解:“弄不到?”
白術解釋:“我是學醫的,你自然不覺得。”才說了一句話,就馬上住口,差些咬到自己的舌頭。是啊,在他心里,他還只是個學醫的。“其他人很少,也沒有能力接觸這些。”隨后笑了一聲:“你以為醫書是遍地撿的,而且人人識字?”
不顧白鷺的沉默,他繼續:“在水源中下毒,是很有效的計劃,特別是叛軍之間勢力割據很近,只要能夠下了毒且不被察覺,就能不損一兵一卒地殺掉很多人。”他說起死人時,態度無比平靜,甚至不記得要安撫白鷺。
白鷺也不需要安撫:“所以那些東西不能用。”
這次白術沒有開口,她卻知道自己對了。
離開那個山谷花了他們一天的時間,路過的人人幾乎都認為他們是逃亡的兄妹,因為他們同樣姓白。盡管白術是個不知自己身世的孤兒,而白鷺作為家生子根本就沒有繼承姓氏。兩人沒有否認。
當他們在問路時嚇跑了幾個人之后,終于找到了所謂的前線。站在高山上,確實能看到軍營,但他顯然沒有給普通人的出口,而且蔓延面積極廣。白鷺去過軍營,卻極少在高處眺望它,更無法想象軍營的龐大。
山風迎面吹來,軍營中擾擾攘攘,或生火、或療傷、或聚集、或離去。白鷺看得很清楚,卻始終沒有看見前線,可見他們找到的不過是大后方。他們不可能從戰場上跑過來,所以看不到前線。白鷺甚至找到一個地方,偶然有老百姓出入,但卻人煙稀少的入口。
而她身旁的白術感慨了一句:“齊軍富庶,讓人垂涎啊。”
情況極度明了——他們已經找到了軍營的所在地,但無人知曉應當如何找到進去的路。他們不是和軍隊有關系的人,而只是兩個和將軍有舊的人。如果單刀直入,恐怕會被認為是刺客。
白術牽著馬匹,回身往山下走去。軍營明顯是不許閑人進出的,而他們雖然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卻沒有入營的許可。
白鷺嘆了口氣,更直接地將這個話題扯了出來:“我們該怎么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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