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莫名其妙
衛晟云失蹤了一天,再次出現,袁葉離一個字都沒有多講。她好像將他當成不存在的人,甚至遇事時候都不大害怕的樣子。衛晟云受了傷,還是自己包扎傷口,她根本就不聞不理。坐在兩人中間的聞墨覺得有點尷尬,但也沒有開口勸他們。
他們一路走去,風景越發的蕭條,幾乎到達渺無人煙的地步。
齊國京城再往北,天氣一貫寒冷。因為人煙稀少,反而兇狠動物之多,超乎京城中人想象,其兇險不在人心,而在自然森林之中。本來還有幾家客棧,如今他們就只能在車上過活了。幸而備下的衣物夠多,如今也不是真正能冷死人的寒冬時節,他們還能繼續往前。
但凡有人的地方,就停下盡可能買一切買得到的東西,大多數時候,衛晟云在外打獵,借此謀生。偶然路過一些小屋,都是慣常在山中打獵的獵人會用的,屋中有木柴與肉干等物,他們時不時就停下來歇息。
袁葉離不搭理衛晟云,兩人一路上說過的話一只手都數得完。仿佛兩個被迫結伴的人,互不相識,一尋到目的地就會分散。幾乎都是聞墨在插科打諢,說說路上風景。但這個姑娘,也不敢問衛晟云,聞念安到底到哪里去了。
她并不覺得,自己適合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一時之間,袁葉離要說些什么,也都是對聞墨講;而衛晟云要說說前面地勢之時,亦不喊名字。表面上看,情況還好,但聞墨私底下卻十分不安——她到底是不明白的,為何他們一相見,關系仿佛更冷了。
這樣情形下,她心中大喊不好,但一個字都沒有講出來。
如今遇到一座山,衛晟云驅趕著馬車上山而去。這大自然之中,青山綠水,十分的好看,卻不知當中隱藏了多少危機。因為進了山中,聞墨想要看看風景,于是掀開了布簾,看到一片青翠林葉,幽深幾許,隱約聽見山澗之聲,就覺得越來越近了。
這一路上,平靜得仿佛真的是在旅游,只不過身邊的兩個人都異常冷漠,一點也不會欣賞風景的樣子。即使遇到危險,多半也是動物,衛晟云即使受傷,也都能保護著她們一路過去。聞墨看著窗外景物在移動,馬車顛簸,山路尤甚,她并沒有多少心情看這些死物。
聞墨開始時候,以為袁葉離與衛晟云只是在吵架,后來知道了袁葉離抱恙,事情并非她所想的簡單。
一開始,她因為滅門之禍,所以什么都想不到。之后,才漸漸覺得蹺蹊。直到如今,她終于確認了那天晚上她聽到的事情。
她記得是在還沒有到歸云山莊的時候。
她半夜驚醒,聽到離姐姐在睡夢之中,喊了一個人的名字——衛晟云。她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是聽過這個名字的。后來幾番回憶,方才想起來,多年之前曾聽爺爺提過,當今七皇子,名為衛晟云。
皇子的名字,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知道的。聞墨出身世家,然而也不過聽過了那么一兩次。她知道。那是少年天才的戰神,曾經三起刀兵,最終卻不幸將命丟在了戰場上。若不是衛晟云死了,如今這個皇位,當真輪不到文王來坐。
他身死多年,京城中幾乎無人記得他的名字。而他的王妃袁葉離,當年失蹤在戰場上,再無蹤影。
聞墨一開始想不起來,是因為那時候,她年紀尚小。
對她來說,這兩個人就好似是書上寫著的兩個人名,如今能夠想起來,不過是因為記性足夠好。
衛晟云,袁葉離。
聞墨并不知道兩人身份,可一旦聯想起來,幾乎毛骨悚然。她所知道的,是云公子和離姐姐,而他們是一對兄妹,結伴而行。但如果他們身份當真是那樣,那么云公子僅僅只是從自己的名字里,取了一個字來做姓;而離姐姐,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全名。
她所知道的,不過那么多。
如今這些時日里,她越看離姐姐的言行舉止,就越覺得這是做過王妃,上過戰場的人才能做出來的事情。而云公子,偏偏又那樣善戰……聞墨越是想,就越是疑心。他們若是在京城之中,只怕不需多久,就有人能認出他們來。然而,他們一路往北,由始至終,唯一一個發現他們的人,只有聞墨。
他們居然還活著——單單是想到這一點,聞墨就覺得害怕。
并不是她想他們死,而是他們身上的謎團太多。為何他們明明活著,人人卻都覺得他們已經死了?而且離姐姐身上的毒,又應該如何解釋?
加上一個不同母的哥哥,聞墨的心思就更亂。最重要的是,袁葉離瞞了她這樣久,而且由始至終面不改色。這就是聞墨的心結,她始終解不開的謎底。一旦知道了那人,有秘密相瞞于自己,無論她表面上多么親近自己,多么溫柔善良,她都忍不住懷疑,那是不是在演戲。
疑心一起,要再抑制就難。
聞墨自己也說不清,她是不是從這時候開始,就已經和袁葉離漸行漸遠。
山水之中,綠意怏然。衛晟云一路行去,慢慢覺得這山上或許是安全的。他知道聞念安不心懷好意,然而也只能夠盡可能避開路上的兇險了。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忽然聽見了狼的喊聲。
狼。
這山之中,竟然有狼?
衛晟云一驚,他知道狼群有多么兇險,如今潛伏在山中,聽到人聲,就出來覓食。袁葉離驚呼一聲:“有狼?”
無論是誰,都會害怕這些陌生又兇狠的生物。衛晟云一拐馬車,也不逃了,往山中而去,然而狼嚎叫之聲,卻越來越近。唯一足夠讓人慶幸的是,單聽叫聲,只有寥寥兩三只狼——但即使如此,也已經足夠教人驚慌。
山中九曲十三彎,一個拐角拐過去,就看到了幾只狼在轉角等候。
這山路本就難行,要拐彎也難。那是幾只孤狼,看樣子是尋不到獵物,一遇見了人,就追上了。數量不算多。兩個姑娘在車中,還沒什么感覺,衛晟云就已經拔劍上前,孤身迎敵。
劍已出鞘,寒水逆光。衛晟云一出幾劍,無不正中要害,眼界之準,前所未有。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下子幾只狼被斬于劍下,幾乎沒有廢什么時間。袁葉離不曾撩開布簾,就聞到一陣濃濃的血氣。
然而還不曾往前,忽然一群人從后方上來。
他們踩過狼群的尸體,包圍了這小小一輛馬車。
那些人當中,包著破破爛爛的頭巾,身上衣裳也不穿好,一看就知道是山間劫匪。衛晟云剛剛才血戰一場,身上傷口尚且冒血,如今卻不知為何跑出一群手持刀劍的野人來。
衛晟云心下雪亮:他們躲在狼群之后,倘若他殺死了狼群,就能來坐收漁翁之利——他們是等著他血戰了一場以后,才上來將他們一網打盡的!
這樣一想,就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境地。那些山匪不講道理,提刀上來,還分不清青紅皂白,立刻就斬。衛晟云一把碧玉劍,一劍沖上去,已經挑殺了好幾個山匪,但卻有更多的人涌上來了。
他孤身一人,卻愣是將山匪殺了一半。
從戰場上鍛煉而來的一招一式,全都足以將這些山匪斬于馬下。就在山匪們吆喝慘叫,血濺荒野之時,衛晟云連忙喊道:“快走!”
一聲快離開,卻是喊給袁葉離聽的。衛晟云本就是孤身作戰,如今身上傷口,越來越多。一時熱血上腦,他并不覺得痛,但他卻知道,這些山匪是為何而來。他一劍往上格擋,一下子幾把刀都被他震開了。
這個時候,倘若袁葉離駕著馬匹先逃,是逃得掉的。但袁葉離坐在車里,竟然像是沒聽到一般。
見馬車不走,可衛晟云也沒有能力管這些了。他全心全意地沉醉在戰斗之中,即使山匪人多勢眾,可衛晟云身經百戰,竟然殺得這些綁匪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原來要做的事情。他們當然是山匪,可山匪還能做什么?
就在下一刻,那馬車被人拉走,就這樣往山上而去。事情發生得太快,馬匹一聲嘶鳴,衛晟云卻還面對著重重殺機,無可逃去。袁葉離沒有喊他,甚至沒有反抗,這些細節讓衛晟云明白了——她情愿陷于危機,也不愿意被他所救。
而那些綁匪……
衛晟云臉上劃下一道血痕來,顯得邪魅而冰冷。他一瞬間明白了一件事:那些綁匪是先等狼讓他失去了戰力,方才上來斬人的。
衛晟云想要追,卻是身陷于人群之中。一時之間,他目眥盡裂,碧玉劍下,血濺四方。他突出重圍,往山上追去。人突然之間爆發出來的潛力,竟然能夠這么驚人。
然而馬車跑得那樣快,兩場血戰下來,他早已傷痕累累,縱然矯勇善戰,如今也追不上那不停地在加速的馬車了。漸漸地,衛晟云眼前一黑,不省人事,倒在山路下,滾下了山坡。
他已無計可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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