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白色鏡框
愛情出現的時候真的沒有起承轉合。
第二天聞野醒的很早,醒來的時候宋沅還枕著他的手臂睡著,他不敢動,只能盯著天花板發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的太過頭,他想不起來宋沅對他表白時是什么樣子,說了什么話,想了一會兒,聞野開始懷疑昨晚宋沅的告白前情是不是他的臆想。正在聞野胡思亂想的時候,手臂的重量忽然輕了一些,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臉頰貼上很軟的觸感。
宋沅離遠了一些,睡眼惺忪地沖他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說:“早上好啊,聞野。”宋沅的嗓音帶著倦意,唇角紅腫,鎖骨上有一小片紫紅色的吻痕,但宋沅好像什么都不知道,頂著那張看起來狼狽又**的臉,湊過來又在聞野臉上親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給聞野任何亂想的余地和空間。
他們在冬山待了三天,聞野拒絕了工程部門單獨送來給他的加餐,盤腿坐在帳篷里吃宋沅帶來的午餐肉罐頭,宋沅開罐頭的動作顯得有些費力,但他拒絕讓聞野幫忙,皺成一團的眉心看起來比拉拉環的手指更要用力。宋沅用干凈的叉子把午餐肉劃開遞給聞野,一邊用濕巾擦手一邊對他講:“怎么樣,我說過我會照顧你的。”
聞野想起那封信,深粉色橫線格上寫著:你一步都不用走,我會去找你的。宋沅一向是說到做到的人,聞野看著宋沅,他還穿著前幾天的那身衣服,黑色的外套上沾著灰塵,但襯衣還是很干凈,即便在這么狼狽的環境吃罐頭,他看起來也帶著格格不入的矜貴。
“好啊,謝謝宋總照顧我。”聞野叉了一小塊午餐肉放進嘴里,笑著對宋沅說。
他們也不是沒有討論過昵稱的問題,在一起的情侶好像都要有特殊的稱呼,啟程從冬山回黔城的那天,司機要把后備箱里的幾箱飲用水搬下來,因為外面冷,聞野和宋沅先上了車。車廂比宋沅這幾天住的帳篷和賓館都要干凈的多,木質的熏香味讓他整個人放松下來,宋沅側過頭,聞野閉眼靠著椅背休息,看起來很疲憊。車廂內的光影影影綽綽地落在聞野身上,宋沅看了聞野好一會兒,發現他耳骨上方有一個小黑點,分不清是耳洞還是黑痣。
宋沅把手從袖子里伸出來,碰了一下聞野的耳骨,指尖觸的下一秒,聞野抬起手捉住宋沅的手腕,手指順著往上,把宋沅的手包在掌心。聞野睜開眼,眼頭的褶皺比往常更深,他偏著頭看宋沅,眨眼的速度很慢。
宋沅挪了挪身子,和聞野靠在一起后主動解釋:“太冷了,離得近可以取暖。”宋沅很擅長說謊,但這個謊言實在太爛了,聞野沒有戳穿,他看著宋沅靠在他身邊,把兩個人牽在一起的手放進外套口袋,停了一會兒突然說:“談戀愛是不是要有昵稱的?”
在想要和聞野相愛的那一秒,宋沅看了二十幾部愛情電影,涉獵的劇情和地區十分廣泛,從東南亞一直到北歐。里面有幾部,宋沅看到一半感覺不太好,進度條一直拉到最后,發覺結局是兩個人分道揚鑣之后,宋沅冷著臉按了退出。但剩下的還是圓滿的大結局。為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宋沅列了一個表格,記錄了每一部電影的相同點和不同點,最后總結出了兩點:要一起沙子柔軟的海灘,還要只有兩個人才能叫的昵稱。
“可以啊。”聞野垂著頭玩宋沅的手指,回答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宋沅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吃自己手指的醋,他靠著椅背,學著聞野的模樣漫不經心地說:“那以后就叫你野子弟好了。”宋沅的回答好像一點兒都沒有嚇到聞野,他還垂著眼睛玩宋沅的手指,然后點點頭,十分自然地笑著接話:“好啊,元寶哥。”
宋沅罕見地吃了癟,好久沒有出現過的勝負欲再一次涌上來,回到黔城的四個小時的車程,宋沅佯裝自然地喊了聞野七次“野子弟”,聞野很給面子的每一次都笑著答應,然后再喊他元寶哥,大概因為場景太過怪異,司機偷偷從后視鏡往后看了好多次。
回到黔城,宋沅跟著聞野去到他租的公寓,一打開門,宋沅就瞥見放在茶幾上拆開的信封和粉色信紙,他愣了一下,然后轉過身把還沒進來的聞野堵在門口:“在我們家說謊是要拉肚子的。”
聞野很快反應過來宋沅說的是信的事,他也知道說謊就要拉肚子一定是宋沅現編的,聞野很輕地笑了一下,簡短又快速地道歉,說:“對不起。”趁著宋沅怔愣的時候,他側過身,走到茶幾旁,拿起桌上的信。即便知道信的內容都是一樣的,聞野還是把29封信都拆開了,他每一封都看了一遍,好像每看一遍,就可以加重一次他在宋沅心中的分量。
加重了29次,應該已經很重很重了吧,聞野抬頭看著宋沅,還是把早就想問的話問出口:“你會一直愛我嗎。”聞野知道自己不該像青春期的小女孩一樣忸怩,得到一個會字也不會成為這段感情的保命符,不清不楚的模糊或許更好,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問。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過要公司的研發部門制作個什么儀器,讓他去宋沅的心里看一看。
宋沅站在門口,襯衣衣擺被壓的有些皺,他看著聞野,停了一會兒才說:“在去冬山的路上,我就詢問過兩個男人死后可不可以合葬,那時候我還想過要是你父母不同意怎么辦,我連理由都想好了,不算陪葬的話,我可以算成殉情。”
“高三的時候你說你過生日從來不許愿,因為許愿也不會實現。”宋沅頓了頓,抬手摸了一下頭發,把后腦勺翹起的那簇碎發壓下去之后,才繼續說:“下一次的生日愿望你可以許愿我永遠愛你,我向你保證,一定會實現。”
聞野不想承認上學的時候說過這么脆弱的話,但他也沒有反駁,因為他覺得,宋沅現在是在向他告白。宋沅沒有得到聞野的回應,他走過來,站在聞野面前,仰著頭在聞野下巴落下一個吻。
“我可以天天說愛你一直到死,只要你不嫌煩就行。”宋沅的情話聽起來總是和其他人不太一樣,聞野笑著按了一下眉心,垂眼看著宋沅說:“這些又是在哪里學的。”“我學習能力一向很強。”宋沅伸出手,把聞野塞在里面的衣領翻出來,“舉一反三,再順便把那些土的要死的情話潤色一下。”
聞野沒說話,宋沅看著聞野回到臥室又走出來,然后拉著他的手腕,把他的手展開。聞野看著那張不知道被蹂躪過多少次的粉色糖紙,字跡變得模糊,展露著許多年前前熱烈又脆弱的少年心事。“現在給你應該不算我自取其辱了。”聞野碰了一下宋沅的手指,“別再扔掉了。”聞野沒有聽到宋沅的回答,隨即而來的是掉在玻璃糖紙上的眼淚,啪嗒一聲,落在糖紙翹起的邊角。
聞野愣了一下,視線從糖紙移到宋沅臉上,他從來沒有見過宋沅掉眼淚,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眼周紅了一圈,眼淚像是止不住一樣往下流。在聞野抬手要給宋沅擦眼淚的時候,宋沅自己用袖子抹了個干凈,他努力保持平靜,但說出的話還是帶著很重的鼻音。
“我不是故意要扔的,我回去找了,但我沒找到。”宋沅好像解釋不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復:我回去找了,但是沒找到。
“我知道,我知道。”聞野伸手抹掉宋沅掛在睫毛上的眼淚,把宋沅抱在懷里,動作很輕地拍著他的背,“我也沒有怪你啊,只是物歸原主。”宋沅好像沒再哭了,額頭抵著聞野的肩膀,手拽著聞野的衣擺:“那我去買個鏡框,把它裱起來。”
其實聞野不太樂意,糖紙上的內容有點非主流,字寫得也不大好看,可是宋沅已經開始和他討論起東區藝術館的玳瑁色鏡框和純白色哪個更好。
“白色的吧。”聞野說。
宋沅更喜歡玳瑁色的,但他還是點點頭:“那就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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