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是目前最具規格的ngo組織。這個組織，他們關注ai技術、人道主義和人權。他們害怕ai會對人類權益造成惡劣的影響，于是……”

        “于是，”聽到這里，一直沉默的vasilia接口，“他們派出了薄相許，讓他調查‘紅玫瑰’是否會對人類造成威脅？”

        “沒錯。”

        戴管有點欣賞vasilia的反應力，他接著道：“哪里有與ai技術相關的產品面世，這些調查員就會出現在哪里。這次來調查‘紅玫瑰’的，則是‘天機’久不動用的調查員，薄相許。”

        “薄相許為了不引起我們的警覺，利用自己明面兒上的身份，親自為自己這一趟愛情之旅編寫了劇本，假借體驗愛情來調查‘紅玫瑰’。我仔細閱讀過他的小說，他把想要知道的所有信息和劇情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vasilia點點頭：“你需要我去到他身邊，拿到一些信息。其中肯定包括‘天機’如何評價‘紅玫瑰’。”

        戴管贊賞地看著她，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兒。

        他道：“沒錯，我需要你拿到兩個信息：一，薄相許對‘紅玫瑰’的態度以及他上報的內容。二，如果他的態度并不樂觀，那么我需要你知道‘天機’即將對付‘紅玫瑰’的手段。”

        “時間的話，最多給你一周。”

        vasilia一秒時間都沒浪費：“什么時候簽協議？另外，我需要一筆錢，足夠我暫時安身。”

        為“紅玫瑰”辦事期間，肯定需要花銷，這戴管理解，但他不是慈善家。

        “我沒理由支付你任何費用，我們的交易是你拿到信息，我給你自由。”

        一到了談判桌上，戴管就是精明的商人：“如果你連自己的安身問題都解決不了，我怎么相信你能完成交易？”

        vasilia原本也沒真的指望能從他這里拿到錢，她只是試一試，或許能拿到最好，拿不到她也不損失什么。

        在動手剪頭發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為自己打算好了，鉆石耳飾可以賣掉換錢，足夠她在拿到信息前無憂生活一段時間。

        兩人很快簽完協議，vasilia臨走時，戴管又叫住了她。

        “博士因緊急研發項目出差半年，雖然她不在，但我知道怎么對付你，”他警告道，“你最好別耍花樣。”

        聽了這話，好不容易暫且消下去的嘲諷再次回到了vasilia臉上。

        從水晶柜里跳下去的那一刻，她就試過依靠自己的能力強行擺脫“紅玫瑰”，但她發現外面的“紅玫瑰”跟陸情世界里的“紅玫瑰”相比，其復雜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簡而言之，就她目前的能耐，做不到。

        如果她能做到，還會安安穩穩坐在這里跟他談交易？

        vasilia輕蔑一笑，并不打算讓戴管放心：“怕我耍花招你就別做這個交易啊。”

        已經簽訂了協議的戴管：“……”

        “如果一周之內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戴管瞇起眼睛，揚了揚手中的身份碼，“我會按下它。”

        vasilia狠狠咬住了下唇，那是她的身份碼。

        那上面有一個“關機鍵”，曾經她對ai8088按下過，她十分清楚它的作用。

        夏日里的雨纏纏綿綿，有時候一連幾天都在落雨。

        連續下了三天大暴雨后，薄相許接到了第二項秘密工作任務。

        江一應收走他的稿件幫忙整理歸檔，等待郵件下載的空擋抱怨了一句：“‘天機’今年怎么這么多事？連我這種邊角料都要跟著來回跑。”

        薄相許倒是挺無所謂，調侃了一句：“你不是想要塑形嗎？這不正巧給你機會。”

        江一應：“……”

        “本美少女不需要這樣的機會。”

        她猶豫了一下，幾次張口，想問又覺得不合適，最終還是問出了口：“我能理解為你那天去‘紅玫瑰’不是為了那個ai，是在給戴管下套呢吧？薄相許，容我提醒你一句，你的專業度還在吧？”

        薄相許咬著一支煙，裊裊升起的煙霧遮住了鏡片，使得他的眉眼隱沒在其中，看不太清神色，他哂笑：“否則呢？”

        他壓根就沒等江一應再說什么，徑自起身走了。

        “有一家新型公司，他們主打‘美夢制造’系統，跟‘紅玫瑰’的模式有點類似。‘美夢制造’是通過幫助體驗者找回過去的美好記憶來盈利。就像做一場夢一樣讓體驗者再體驗一遍曾經的記憶，類似這樣。你去查查。你要茶、咖啡還是白水？”安杜臣藏問。

        薄相許其實習慣喝咖啡，以往肯定會不假思索地選擇咖啡，這次卻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最終道：“茶吧。”

        說完正事兒，安杜臣藏往椅背后一仰，眉眼間略顯煩躁。

        “什么事兒讓你這么愁眉不展？”薄相許一派閑適，茶還沒喝完，閑聊多問了一句。

        “不久前我得到消息，上面派出來一名稽查員，專門查咱們這兒。”

        安杜臣藏越說眉心皺得越緊：“以前一直用著的人都陸陸續續往回調，怕他們出去后手腳不干凈。在稽查員動手之前，咱們先內部自查。”

        “吶，這里有些人就用不得了，還是你們五個最讓我放心，這才把你們都叫回來。不過，最近事兒多，我缺人手啊。”

        安杜臣藏口中的“你們五個”，指的是001-005這五名調查員。

        “你不是一向都小心謹慎嗎？怕什么？”

        薄相許聽了這事沒有一點多余的表情，還能見縫插針地調侃一下：“不過，莫名被查確實讓人挺不爽。”

        “不是莫名被查，”安杜臣藏那張向來笑瞇瞇的圓臉緊繃著，倏地轉向他，“‘天機’被舉報了！”

        薄相許手中茶一頓，似覺得有點好笑：“什么由頭？”

        “受賄。”

        安杜臣藏一雙瞇細了的眼睛仔細觀察著薄相許的表情，幾乎有些銳利了，但薄相許臉上沒有一點不自然的神色。

        “受賄？”薄相許依舊笑著，似對那抹銳利毫無察覺一般無動于衷，道，“你身正不怕影子斜，怕查嗎？”

        兩人相視一笑，安杜臣藏好像終于從他的表情里確定了什么，放松姿態。

        “我是不怕，但我防不住被牽連。為了應付那個傳說中的王牌，我都把你給派出來工作了。這么多年，也就你在外面身份做得最好，不是這個緊要關頭，我還真舍不得用你。”

        他眼珠一錯不錯地盯著薄相許，意圖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來。

        “你辦事，我必須放心。哪怕最嚴格的稽查員，也肯定挑不出任何毛病。正好讓其余人先喘口氣，我好好自查一下。”

        從安杜臣藏辦公室出來，薄相許迎面碰見了006和他的搭檔。

        他們這些調查員，基本上都是各組獨立工作。有些人可能好幾年都不會被用到，但一旦被組織叫回來，就會沒日沒夜忙一段時間。

        當然，組織里有這個特權的也就五個人，薄相許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而006則非常不幸，掛在了邊邊上，不得享受“超長假期”。

        006是個小個子家伙，外號“海王”，最喜歡四處跟人稱兄道弟，實則是在“大浪淘沙”，真正能入他眼的也就那么一兩個人。

        006的搭檔走后，兩人并肩站在廊檐下抽煙，聊了許多有的沒的，006話鋒一轉，突然道：“幾年不見了，不知道咱們還能像以前一樣什么話都說嗎？”

        調查員這份工作特別招人恨，尤其特別招某些違規操作的商人記恨。故平日里在地面上他們都不會私下里聯系，無論關系多么好。

        這是組織要求，以免一個暴露身份，牽連出一連串人。

        薄相許叼著煙，卻沒有點著。想起來有人鼻子靈敏，聞不得一點煙味，聞見了就要皺眉。他正在試圖戒煙，過程有點煎熬，忍得很辛苦。

        “大概能吧。你要是哪天出事了，我會去你墳頭坐一坐，跟你喝杯酒敘敘舊。”

        006一陣哈哈大笑，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繼而壓低聲音道：“我最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明明我很小心，但是我的身份卻早已被泄露出去了。”

        “你知道的，我比你們這些黃金單身漢還要更加小心謹慎。”

        薄相許偏頭。

        006對上他的視線，鄭重道：“最近有好幾個被我調查的公司，他們私下里偷偷給我送錢，我這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我……”

        薄相許瞥了眼周圍，地下城也是下雨天，空氣潮濕，非緊急任務沒人愿意出來溜達，周圍除了他倆不見有人。

        他們身上均帶有防竊聽裝置，按道理應該沒有被聽到的風險，但他還是截斷了006的話頭：“還有這好事？怎么沒人送我？錢多不多？”

        006意識到了什么，仰頭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巴掌再次招呼到了他的肩膀上：“你小子正經點兒，你坐擁薄家金山，能瞧得起這點兒錢？！”

        “能，大錢小錢都是錢。”

        薄相許剛忍不住要點煙了，打火機都拿出來了，結果被006拍掉了含在嘴里的煙，總算不用辛苦忍著了。他話音一轉，狀似閑聊一般問：“那你呢？瞧得起這點兒錢嗎？”

        “說什么呢？雖然我存不住錢，但也不敢貪這賣良心的錢。”006笑得見牙不見眼，“再說，讓我老婆知道了，床肯定一年半載是上不了了。”

        “老婆。”

        薄相許微瞇了瞇眼，這兩個字在他的齒間輕輕滾了一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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