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棋手
幾乎就在她按下按鈕的一瞬間,這輛被她開走的豪車“咣當”一聲委地。
與此同時,車窗突然降下來一層黑幕,隔絕了外面世界,而車頂處驟然亮了一排排小燈,車子里剎那間被照耀得恍若白晝。
vasilia被這動靜驚動,呆了呆。
這一呆,便察覺腳下好像在動,她迅速靠在車門邊,她剛挪開,原本坐著的地方像是一扇門似的,突然“咔嚓”一聲向左右兩邊拉開,里面射出來一道明亮的光。
那是一層臺階。
vasilia順著臺階向下走了幾步,幾乎她剛動,定位系統就給出了反應,她走對了。
vasilia小跑幾步,一路往下,直到到達盡頭,迎接她的是一部藏于地底的電梯。她還沒到近前,已經先瞧見了自電梯頂部發出來的掃描光線。
她遠遠站在掃描范圍外,閉眼,電梯的安全系統設計規則便悉數呈現在她的腦海里。她無師自通,很快便弄清楚它是怎么運轉的。
vasilia只是對自己的形象稍微做了一些“蒙蔽式”改動,作了個小小的弊,等她再次站到電梯的掃描范圍內時,她的瞳孔已經變得跟薄相許的一模一樣了。
那道掃描光攝錄她的瞳孔數據,幾乎立刻就做出了反應,緊閉的電梯門乖乖向兩邊打開,與此同時,頭頂傳來一道機械電子音:“歡迎乘坐本部電梯,調查員001。”
電梯啟動,呼嘯向下。
地下世界的運行不會遵循自然規律,這里一年四季氣候溫潤,寒暑酷熱統統不存在。
在走出電梯踏上平地的那一刻,江一應便提醒道:“不對勁,怎么這么異常?”
不同于以往來時熱熱鬧鬧,這回總部大廳空蕩蕩,外面也沒遇見幾個同事。見了面也俱都行色匆匆,別說聊天了,連打個招呼都沒空。
薄相許收回目光,竟然還有心情開個玩笑:“錢是個好東西,都想往自個兒兜里揣。沒準兒安杜查出來一窩耗子,正忙著審訊呢。”
說著話,他手往兜里一插,指尖摸到了一枚圓圓的東西。
“怎么了?”江一應察覺到他皺眉,便問。
薄相許捏起紐扣,看了眼,跟他襯衫上的扣子一模一樣。而他襯衫第二顆紐扣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他笑了笑,隨手把它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推開了總部大門:“沒什么。”
“什么——?!”
還未靠近辦公室門,里面便傳來一道咆哮,是安杜臣藏的聲音。
江一應看了眼薄相許,壓低聲音:“這一路走來都很不尋常,你現在要是進去了,一會兒會發生什么可就真不知道了。”
這是最后一次勸說他了。
然而薄相許主意已定,朝她一笑:“對賭徒來說,最讓他興奮的,往往就是輸贏未知的這一刻。”
他的目光浮浮落在江一應臉上,透過這張不茍言笑的臉頰看到了她的擔憂,可他一點都不買賬,還十分混賬地道:“你這經紀人做得很不合格啊,不是那么了解我。”
……
江一應生生被噎住了。
“出去——”一道聲音自里邊炸響。
還是安杜臣藏的聲音。
薄相許抬手正要敲門,里面卻先一步有人要出來,這人與他打了個照面,眉心皺得死緊。看見他后一頓,招呼都沒打,捂著額頭繃著一張臉就走了。
辦公室里一片狼藉,桌子上的文件散落在地,摻雜著陶瓷茶杯碎片。隔壁辦公室里,聽到動靜的幾個助理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剛才被吼出去的是調查員003。
“怎么了?”薄相許找了個能下腳的地兒,智能椅子自動滑過來,他就近坐了。
安杜臣藏見是他,從窗邊轉過身來,滿臉憤怒這才降下去一點,嘆口氣松了勁兒,坐回椅子里。
“原來人家罵沆瀣一氣、蛇鼠一窩,我還不信。”
他搖搖頭,眉眼間沉浸著深深的疲倦:“我坐在這高頭大椅后,原以為坐得高、看得遠,卻不知道被人當傻子蒙蔽。你猜怎么著,我一查,許多人都有問題。我們的班子啊,早就被侵蝕了。”
薄相許揚眉一笑,并沒有對此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就這個話題聊下去,而是規規矩矩道:“領導,我來匯報工作。這回我選取的都是記憶中比較危險的片段,‘美夢制造’對此完全還原。”
“沒有任何橫插枝節,也沒有任何企圖篡改記憶的行為,系統很忠實地讓我再次經歷了一遍我記憶中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沒有任何危險。”
安杜臣藏“哦”了一聲,沒對薄相許的工作匯報做出評價,他像是還沉浸在剛才所說的事情中,頗有些憤怒,急需要傾訴。
“光我自己查,就查出許多人有問題。就在你前頭剛出去的003,他承認在這次工作中收了人家的錢,回來跟我自首,說他拿到了外面人行賄的證據。”
“你說這不是糊涂嗎?他拿了人家的錢,從此以后,‘天機’在這些商人眼里,還有什么信譽可言?”
安杜臣藏越說越激動:“我們這個組織的名聲,就是被這些人的愚蠢行為給敗壞了。再說,我又怎么判斷他是真受賄,還是臨了聽見風聲不好才回來向我假自首為自己開脫?”
薄相許沒被這番話拐進溝里,他順著話茬點點頭,像安慰居委會大媽,很不走心:“是這么個理。”
安杜臣藏倏地瞇眼看他:“最近出去的人都反應有人行賄,你呢,遇到了嗎?”
飄在辦公室屋頂的氣球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嘭”的一聲炸了。氣球碎片從空中紛紛揚揚飄落,轉眼間落了一地。
安杜臣藏是個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天機”的人,他從執掌“天機”這座航母的那一刻起,就把妻兒父母都從地上給接到地下了。
他給自己斷了后路,相當于把一切全都奉獻給了“天機”。
這樣的人,最不該被懷疑。
“碰見了,”許是辦公室溫度太過干燥,薄相許撓了撓鼻尖,抬眼與安杜臣藏對視,眼眸里一抹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淺薄笑意,就在這緊繃的對視中他輕輕搖搖頭,“但我沒收。”
聽了這話,安杜臣藏也笑了。眼睛仍舊盯著他,像是在判斷這話的真假。
“我畢竟老了,心軟,像003這種自己跑來向我陳情的,我會看情況再給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安杜臣藏牢牢盯著他,道,“但若是有人做了這事兒還隱瞞,一旦被我查到,那就怪不得我提前處理了。”
說到這里,他意味不明地道:“還好,你沒有被侵蝕,我還有值得信任的人。”
安杜臣藏再次看向薄相許,接著問:“001,我可以一直信任你嗎?”
薄相許手指敲擊著椅臂,姿態放松,以一貫的漫不經心道:“領導說了算。”
兩人相視一笑。
薄相許安安穩穩地走出了安杜臣藏的辦公室,一路沒有遇到任何阻攔。
甫一從辦公室出來,薄相許臉上的笑容隱去。
經過大廳門口時,他低頭掃了眼垃圾桶,里面的紐扣不見了。
跟在身邊的江一應渾身直冒冷汗,頭都不敢回,她咬著牙齒堅持到上了地面,坐進車子里才開口:“你的冒險收獲頗豐,但這個不能作為實質性證據,只能證明你的大膽猜測是正確的。”
“哦,接下來,就該去找真正的證據了。”
“怎么找?”
對此,江一應毫無頭緒。當薄相許承諾只需要十天時間時,她其實是很不贊同的。
十天?
十天都無法確認市面上究竟有哪些公司參與行賄,更別提確定“天機”里究竟哪些人接受了賄賂。
“如果按照我的方式,我只能現在立馬去破解安杜臣藏的個人賬戶,查看他的賬目往來,以期發現他受賄的蛛絲馬跡。”
江一應搖搖頭:“但我覺得這個辦法不太行。首先,安杜臣藏老奸巨猾。你我都十分了解他,他若是做了這樣的事兒,賬目必定做得滴水不露,教旁人半分痕跡都查不到。其次,時間不夠。即便我從這一刻起就去找人破解他的賬戶,一天時間也根本來不及。”
她問:“所以,你究竟打算怎么做?”
薄相許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拋給江一應一個問題:“如果你是安杜臣藏,你會怎么做?”
調查員這份兒工作吃力不討好,具有極大的危險性。
高科技ai產品的生產會耗費無數人力物力、投入巨額金錢。一旦這些產品經調查被證實存在一丁點兒對人類不友好的行為,即面臨強制下架并就地銷毀的命運。
這對商人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有人經此一遭便即面臨破產的命運,對此難免郁結于心。個別商人走了極端,甚至將怨恨發泄于調查員身上,鋌而走險試圖殺掉調查員毀滅證據。
而潛藏在調查員里的稽查員,他們則比調查員還要多一重危險。
他們面臨來自商人和身旁被調查同事的雙重夾擊!
稽查員的工作必須展開得小心翼翼,處處力求萬無一失。他們日常最常做的事情便是揣摩對手的心思,以期能棋快一著,讓降臨在自己身上的危險能少那么一分。
所以,如果她是安杜臣藏,會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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