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島姐妹的演出非常成功，凡是柏源仙樹在筆記上寫的要點，她們都有去處理。

　　觀眾都為她們熱烈鼓掌，同時不少人在交頭接耳詢問這首歌的來處。

　　“《向夜晚奔去》.......好像沒有這首曲子啊？”

　　“難道是霧島她們自己編的曲？”

　　“不可能吧？我們才國中生哦！國中生哦！現在就會編曲，她們是什么怪物啊？”

　　黑澤搖愛搖晃著雙腿，側過臉看向正在搗鼓手機的柏源仙樹。

　　“你要回去了？”

　　“沒。”柏源仙樹搖搖頭說，“拍些照片和錄像。”

　　到時候可以洗出來，再利用田園社的渠道給霧島姐妹增添些人氣，到時候小田原商業街的商業表演也不是不能去。

　　“喔......那我手機應該能拍的更多。”黑澤搖愛一邊整理劉海一邊說著，拿出手機挺直腰，微微湊近柏源仙樹。

　　她手肘微微撞了撞柏源仙樹的側腹提醒，雙手持著手機。

　　“做什么？”柏源仙樹說。

　　“不是說要拍照？”黑澤搖愛看著前置攝像頭說，大眼睛撲閃撲閃。

　　柏源仙樹一愣，旋即說道：“我剛才可不是在自拍喔。”

　　他這么說著，還翻出剛才霧島姐妹唱歌的照片給她看，還有幾秒的錄像。

　　黑澤搖愛一時間有些愣神，然后將自己手機收回來，搶過他的手機開始自拍。

　　“你又做什么？”

　　“當然是拍照。”她像是努力掩飾慌張般刻意提高分貝，粗魯地挽住柏源仙樹的胳膊說，“別看我，看攝像頭。”

　　突然被襲擊的柏源仙樹身體完全僵硬住，在這瞬間她摁下了快門。

　　照片起初是黑白的，再經過手機的技術加工，一格一格地變成彩色。

　　照片中的黑澤搖愛烏黑劉海披垂在額頭上，因為皮膚白皙，使得長發、睫毛、瞳孔更顯黑亮。

　　她不說話時非常優雅，美的像洋娃娃。

　　現在的照片講究自然，沒有什么修圖APP，如果上面的人漂亮，那就是漂亮。

　　“好了，拿走。”黑澤搖愛嘴角一揚，自信滿滿地將手機遞出去。

　　柏源仙樹一臉驚愕地雙手接過手機，就像接收供奉一樣小心翼翼。

　　“謝......謝謝？”他看著照片說。

　　黑澤搖愛一直盯著他，結果越盯小臉越紅。

　　“怎么了？和我拍照你不滿意了？”

　　“呃......也沒。”

　　“那你干嘛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給我當寶貝一樣存起來！要是不見了！小心我揍你！”黑澤搖愛架著雙腿，一手撩撥著肩上的長發說，“嘛，不過如果你當壁紙也可.......”

　　柏源仙樹急忙說：“那太過分了，還是算了。”

　　黑澤搖愛吊起眉梢，橫眉豎目地瞪著他說：“過分？哪里過分了？壁紙不行嗎！我不上鏡嗎！難道你想把霧島姐妹當壁紙嗎！”

　　如果她是只黑貓，喉嚨里現在一定在發出「咕隆咕隆」的警告聲。

　　“我不是這個意思，要是被其他人看見的話，黑澤你會生氣的吧？”柏源仙樹的臉上露出溫和笑容，身子往后仰。

　　只見黑澤搖愛重新坐正，纖細的手指圍繞著胸前的發梢打轉，微紅著臉小聲嘟囔道：“被人看見才好.......”

　　“......”柏源仙樹看向照片。

　　——哈？這家伙怎么回事？該不會真的喜歡上自己了？

　　才藝表演即將接近尾聲，最后的節目是福利院小孩和工作人員合唱的，千與千尋的《永遠同在》——

　　「人們總在不斷地重蹈覆轍」

　　「他們只知曉碧空的湛藍」

　　「雖然前路看似渺茫漫無盡頭」

　　「但這雙手一定可以擁抱光明」

　　「離別之時的內心一片寧靜」

　　要結束了，柏源仙樹想。

　　以前的他會興致勃勃地去田里抓獨角仙，到公共泳池游泳，踩著自行車尋找雨后彩虹的尾巴。

　　夏天即將到來，相摸灣里的水母會越來越多，太陽會更晚下山，清爽的蟲聲愈發響亮。

　　水面如鏡的農田，在這首歌中，哪怕在星光點點的夜空下，也染上了鮮艷的綠色。

　　今天的社會實踐結束，各班的學生坐上小巴，司機和各班的老師會一一將學生送回去。

　　在小巴車上，霧島麗奈就被班上的學生給圍起來。

　　“霧島同學，你那歌是自己寫的嗎？真的超好聽的！！！”

　　“是有人給你們寫的歌吧？你們是被星探發現了嗎？”

　　“吶吶，是在哪條街被發現了呀？”

　　霧島麗奈的耳朵頓時開始發熱，露出有點靦腆的甜美笑容說：“沒有啦，我怎么可能寫的了這樣的歌。”

　　“那就是你妹妹寫的咯？”有人腦回路立轉。

　　“......這個。”霧島麗奈的眼神總是偷偷瞄響柏源仙樹，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是否能說的準許。

　　然而柏源仙樹卻一直埋頭，和不斷發「什么時候回來」的母親聊天。

　　◇

　　月測的休憩結束。

　　柏源仙樹依舊在北澤國中延續小學的一號學霸，黑澤搖愛仿佛被套上了魔咒，始終位于第二。

　　只不過好的地方是并沒有在放學路上，將柏源仙樹拖進小巷子里一頓揍，而是破天荒地拎著書包，跑到他家里來補習。

　　柏源美雪高興地不得了，買了很多精致的小蛋糕和飲料，知道的是來學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小姐來開茶會。

　　結果成績沒有增加到超過柏源仙樹，唯一有增加的只有體重。

　　柏源仙樹說是她的身體在成長，黑澤搖愛甩手就是一個枕頭，說下次再也不來了。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來到了七月中旬，放暑假的時候。

　　今天是去學校聽領導夏假前的「集體訓話」，明天就是正式放假了。

　　柏源仙樹從家里騎著自行車出去，迎面而來的是夏天鄉下的空氣。

　　大大吸一口氣，慢慢地松開雙手，讓自行車自己跑。

　　他用力伸展身體，風溜進衣袖里微微鼓起，他一直感覺夏天的空氣比春天更好聞。

　　夏天的農田像極了大海，一陣微風吹來，稻子從一端齊刷刷地一路斜傾，深綠和淺綠間形成宛如油畫上的漸變色層。

　　“喂！你要是摔了我可不管你。”

　　黑澤搖愛站在街口，隔著十多米就在喊他，身邊還有一輛奢華的黑車。

　　她穿著清涼的白色無袖洋裙，裙擺宛如波浪輕盈舞動，頭頂戴著英倫風的帽子。

　　柏源仙樹抓住車把手，蹬起了腳踏板快速沖過去，然后快速剎車，耍帥開出一記「媽見打漂移」。

　　“穿這么漂亮要去收割什么？”

　　“少來。”黑澤搖愛瞥了他一眼說，“我暑假不在這里，要去輕井澤避暑了。”

　　“輕井澤啊，有錢人真好。”

　　柏源仙樹記得那里密布著茂盛的落葉松和白樺樹林，即使是在七八月份，平均氣溫也只有23℃，氣候清爽宜人。

　　黑澤搖愛的視線在柏源仙樹的頭發上不斷打量，之后微微墊墊腳尖說：“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我能去？”柏源仙樹說。

　　黑澤搖愛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在自己的頭和他的頭上比較說：“只要你聽我話就行。”

　　“光是這個就做不到欸。”柏源仙樹總算知道她在比較什么了，車連自己都往后退了一步，“你比我高那么一點行了吧，大小姐。”

　　親耳聽到柏源仙樹承認，黑澤搖愛的臉上露出高傲的笑容，旋即露出戲謔般的笑容說：“哼，柏源矮子。”

　　“......你現在可以說，但一年后我這么說你，你不能罵我。”柏源仙樹覺得讓她嘚瑟一會兒也沒事。

　　黑澤搖愛單手撥弄著長發，笑著說：“那么就等你比我高的時候再說啰。”

　　“是是是，還有其他事情？沒有我就要去學校了。”柏源仙樹說。

　　身邊的女孩子，比冬天時來得更加成熟漂亮，胸前的櫻桃愈發飽滿，令人遐想。

　　看來體重都長到這里了。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輕井澤玩嗎？那地方可比這個小地方好玩多了。”黑澤搖愛說著說著，突然沉默了會兒，“那里有最新款的游戲機，還有高達什么的玩具，游戲王漫畫小說都有，你會玩的昏天黑地的。”

　　“你還是好好和家人一起過吧，我不要緊。”

　　暑假他有挺多事情要忙，《文學少女》的推廣、千歲徹的棒球部、霧島姐妹的商業街演出......

　　還有清秋麻衣。

　　“我放假他們又沒放假......”黑澤搖愛氣呼呼地鼓起臉頰，“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玩！”

　　她直接打開車門坐了上去，還升上了車窗。

　　柏源仙樹朝著她揮了揮手說：“那暑假后見咯。”

　　兩秒后，車窗又升了下去。

　　黑澤搖愛的視線筆直地落在柏源仙樹身上，抬起小手揮揮說。

　　“再見......”

　　車輛緩緩駛離在街道的盡頭，在紅綠燈拐角消失不見。

　　◇

　　“在暑假到來之前，我希望各位同學能夠遵守國家律法.......”

　　校長拿著麥克風在臺上講著客套話，只不過和當初的開學典禮不一樣的是，臺下每個學生的臉上，都寫滿了大大的「開心」。

　　在暑假這個大菜之前，校長那些繁瑣的話語，都是點綴調料。

　　“暑假你要去干嘛？”霧島麗奈小手輕輕拍拍柏源仙樹的肩膀，笑著問道。

　　柏源仙樹隨口說道：“我打算在田里種西瓜，然后圍繞西瓜的成長寫一篇觀察日記。”

　　“現在做這個根本來不及了吧？西瓜要先播種的欸。”霧島麗奈說。

　　“也對，那這份報告就當做明年的暑假報告吧。”柏源仙樹微微轉過頭看著她說，“麗奈呢？暑假和霧島同學準備做什么？回熱海嗎？”

　　霧島麗奈小手當扇，往有些冒汗的額頭上搧風：“我才不要嘞，熱海聽上去就很熱。”

　　她搧來的風，帶來許些淡淡的少女香味。

　　本以為自己是變態，但仔細聞聞發現是防汗噴霧的味道，檸檬的。

　　柏源仙樹錯愕地苦笑出來說：“你知道嗎？小田原每年的八月初，為了吸引顧客，商業街都會有商業表演，每一個店都有。”

　　“哦，那玩意兒我知道，白鷗海岸那里都已經擺了好多好多的木架子！”霧島麗奈的雙眼似乎在閃閃發光，“不知道會有多少客人呢！”

　　柏源仙樹笑著說道：“那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玩吧。”

　　“太好啦！那么暑假就拜托你哦！”霧島麗奈握緊雙手，擺出甩砂槌的姿勢說，“那把黑澤同學也喊上。”

　　“她今天出發去輕井澤了。”柏源仙樹說。

　　“嗚哇.......輕井澤啊.......”霧島麗奈微微仰首，露出白皙的脖頸說，“那個只會在電視劇上才會聽到的地名.......”

　　“那祝各位暑假過的開心。”

　　校長的一話音落下，全體的學生就興奮地發出歡呼聲，各種接下去要去哪里玩的討論聲不絕于耳。

　　進入館內時天空晴朗無比，一走出館，窗外的天空卻變得灰的，天空烏云密布。

　　頃刻間，射向地面的尖銳雨箭，發出冷冷的聲響。

　　梅雨如約而至。

　　“嗚哇！還真的下大雨了！”

　　“不是說降雨機率只會百分之四十五嗎！剛放假就下雨！”

　　原本在內心燃起玩樂之火的學生們，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雨給澆滅。

　　柏源仙樹并沒有帶傘，和霧島麗奈分開后只能先回到班級，將抽屜里要復習的書本放進包里，然后站著等雨停。

　　周圍的喧鬧聲越來越少，他不想冒雨回家，只好拿起手機，給某人發去消息。

　　柏源仙樹：「下雨了，你那里下雨了嗎？」

　　不到三秒就得到了回復。

　　千歲徹：「我明明和你在一所學校啊？」

　　柏源仙樹：「那你有帶傘吧？」

　　千歲徹：「有，你在哪里」

　　柏源仙樹：「鞋柜那里見」

　　千歲徹：「好」

　　還好他有帶。

　　走出教室，沿著樓梯往下走，來到鞋柜處，此時也有寥寥幾名學生在等雨停。

　　柏源仙樹剛站在原地沒幾秒，就聽到了千歲徹的聲音。

　　“柏源！”

　　他拿著一把黑色塑料傘，看上去和他人一樣結實。

　　“怎么這么慢啊？”

　　“你明明也才到吧......”千歲徹垮了垮嘴。

　　柏源仙樹笑了笑說：“你暑假要做什么？還去橫濱打球？”

　　“不了，我這些天要一直來學校，學長他們要開始打預選賽了。”千歲徹打開了傘說。

　　柏源仙樹剛想說「車就放著，明天和他一起來學校」時，耳邊就聽到稍許哼笑的聲音。

　　“呦，千歲你的傘看上去很不錯啊，都能撐三個人了吧？”

　　對這種語氣感到骨子里一陣煩躁的柏源仙樹轉身一看，后方是兩個掛著揶揄笑容的三年男生，吊兒郎當的氣質，襯衫上滿是褶皺。

　　千歲徹和他們視線相匯，立刻露出了獻媚般的笑容。

　　“井修學長好！前澤學長好！”

　　“ho~~”井修學長走了過來，裝模作樣地笑著說，“千歲啊？我和前澤今天忘記帶傘了，你說這個......”

　　“我有我有！”千歲徹愣了會兒，二話不說就把傘闔上遞給井修學長，“您用，明天還給我就好。”

　　井修學長故作一臉驚訝，并沒有立馬接過：“啊，那你和你的朋友不是沒傘了嗎，要是被人看見了，還說我們欺負一年生，前澤，你說對吧？”

　　前澤學長的表情明顯變得兇惡，釋放不悅的情緒走向千歲徹說：“千歲，你什么意思？覺得我沒有傘就不能回去了？”

　　他以在這里的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話，視線也不忘了向站在千歲徹身邊的柏源仙樹挑釁。

　　千歲徹臉色一變，急忙說：“沒有沒有，只是......只是我在班上還有一把，這把是多的。”

　　“啊，多的啊，那我們就借走吧。”

　　井修學長嬉皮笑臉地拿過傘，和前澤勾肩搭背地走進雨里。

　　“你在班上還有一把傘？”柏源仙樹面無表情地問道。

　　“怎么可能會有啊？”千歲徹無奈地說，“我們還是等雨停吧。”

　　柏源仙樹看著那兩人的背影說：“那兩個是你棒球部的？”

　　“嗯，三年的學長。”千歲徹深深吸了口氣說，“他們兩人在部內的威望最高了，誰要上場都要經過他們的意見。”

　　“這么大的權利啊？”

　　“國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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