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波又起
靈徽聽聞陛下派了個道士來為姐姐看診,連忙迎出來。
賀蕭遠遠便瞧見一個容貌生得極為不俗,身著緋紅色衣裙的女子立于石階之上,正放眼望來。
好一個美人。
可惜賀蕭心中淫猥的念頭還未如何展開,他才一接近靈徽,便嗅出了她身上那股極為熟悉的懾人的雪松氣味。
賀蕭一臉震驚和驚慌地看向靈徽,對上她略含疑惑的杏眼,驚覺自己失態,連忙收斂了神色,心里不敢再有半點想法。
只渾渾噩噩地跟著小安子的引薦,與靈徽互相道禮。
他是擅長使用香料的高手,對于氣味最為敏感,分辨每個人身上的氣味對他而言不過手到擒來之事。
這女子身上,為何會有那個人的氣味?!
賀蕭直至進入內室,都還沉浸在思緒中難以自拔。
莫非……
“賀道長?”靈徽看著眼前這個道士,心中的懷疑不禁加深了一層。
此人初見自己的目光,便十分驚艷和眼饞,恨不得將自己從頭至尾都細細掃視一遍。
可不知為何,待走近了,他又露出一副見鬼的模樣,驚得臉都發白了。
這道士,外表形容看著一派風清氣正,可為何會有那樣露骨下流的眼神。
且看他這神神叨叨的模樣,似乎腦子也有問題,靈徽總覺得讓此人為姐姐治病不太靠譜。
賀蕭回過神來,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放肆。
他老老實實地隔著帳幕為懿貴妃把脈,隨時間推移,面色倒有幾分凝重起來。
見狀,靈徽心中不安的感覺愈發濃烈。
把過脈后,賀蕭請了靈徽往外正殿說話。
他若是沒點真本事,又如何在那人面前立足,只怕早就被他收拾干凈了。
賀蕭思量再三,才開口道:“陳小姐,懿貴妃是否服食過太虛散?”
聞言,靈徽認真地看了他一眼,才神色謹慎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在宮內并未有多少人知道,陛下派他來,也未必就告知過他,莫非,他是自己把出來的?
“懿貴妃的病癥,初看仿佛是失眠多夢,身患魘癥。但貧道曾經見過與貴妃癥狀極為相似的病例,那人睡眠一切如常,唯獨偶爾會情緒極端低落消沉,行為難以自控。懿貴妃的病癥,較之那人,還要嚴重許多!辟R蕭干脆一口氣盡數道出。
靈徽臉色煞白,這是季太醫從未說過之事,她心里懷著一絲僥幸的希望問道:“可太醫為姐姐把脈時,從未像你這般說過,道長當真確定?”
“陳小姐不必懷疑,太醫們為求謹慎,是不敢像貧道這般大膽直言的。只因此病,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
賀蕭又補充道:“懿貴妃必定是多年精神壓抑,郁郁不樂,長此以往深受其害,以致病癥加劇。那太虛散固然能解一時之痛苦,卻因藥效太過強勢傷身,會殘留在五臟六腑之內,是以貧道才能把出!
他說的樁樁件件,有理有據,不像作偽。
靈徽心臟狂跳不已,她確實未曾料到姐姐的病癥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頗有些無措道:“怎么會這樣……”
賀蕭也面露難色,好不容易取信于皇帝,就碰上這么個棘手難題,他亦是深感時運不濟。
“貧道唯有盡力一試,請陳小姐務必謹慎照顧貴妃,不能再令其精神受到刺激。貧道方才把脈,懿貴妃此次發病,應是憂思過度所致。日后需靜養避事,不可再操心勞神,否則便是雪上加霜,難上加難吶!辟R蕭沉吟許久,才拿捏著開口道。
唯有將貴妃的病癥說得再厲害些,才能顯出他的本事來。
“多謝道長提點,我一定會時刻注意,想方設法讓姐姐情緒好一些。”靈徽勉力維持著平靜,她沉著地點了點頭,對賀蕭道謝。
但心中卻像被大石頭沉沉地壓著,喘不過氣來。
她抬首望向西沉的夕陽,回想起方才賀蕭說的每一個字,只覺寒意陣陣透骨。
這皇宮,是會吃人的。
正如一只蟄伏的惡魔巨獸,一口一口吃掉了她曾經笑靨如花,生機勃勃的姐姐,空留下一具精神萎靡的殘軀敗體茍延殘喘。
她要帶姐姐離開皇宮的念頭,從未有如此堅定過。
只要姐姐還陷在這深宮后院里一日,她就要被吸一日血,直至最后徹底香消玉殞,被壓在宮墻之下成為又一個無名無姓的殉葬品。
這并非杯弓蛇影,而是已經活生生發生在她眼前的現實。
靈徽深吸一口寒涼的空氣,又緩緩吐出胸中郁氣。
過了幾日,妙徵的病漸漸好起來,人也精神了許多。
在靈徽的刻意引導之下,妙徵終是答應先不急著求陛下,若是趙氏一開口便讓她得償所愿,那她日后更是打蛇隨棍上,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了。
只派了劉女官出宮一趟,送了五百兩銀子,指明是送給小弟暉兒的書墨費,嚴禁趙氏擅自挪作他用。
聽劉女官回來稟報時,趙氏聞訊臉色十分不好,口中還陰陽怪氣地說了好些難聽話。
陳父也并未多加阻攔。這個續娶的妻子,雖是平民出身,氣性卻極大,向來作威作福慣了,他敢怒不敢言。
靈徽并未讓妙徵知道此事,她聽完劉女官的轉述后,難免失望于家中之混亂。
她再三叮囑劉女官,外頭的事一概不要告訴姐姐,有任何事先告訴她。
而后,便是收到了蓮動送來的謝瑄的回信。
謝瑄還有三日就要回來了,他在信中又是一番不正經,問她是否“悔教夫婿覓封侯”,才會寫上“盼歸”二字。
靈徽默默紅了臉,暗啐他臉皮真厚。
想了想,靈徽決定不再給他回信,免得某些人尾巴要翹上天了。
但還是往小廚房親自做了幾樣精致又好看的點心,自然不曾忘了做芙蓉糕,而后一些送去給姐姐吃,一些便分給了闔宮眾人。
在大家的贊不絕口聲中,靈徽邊作畫,邊耐心等待著謝瑄回來的日子。
本以為一切該平平靜靜,可誰知,第二日,便出了大事。
翌日一早,陰了幾日的天終于放晴,妙徵覺得心情都明快了起來。
她先頭告病,不曾往皇后宮中請安,今日既然起了大早,便與妹妹一道用過早膳后,自己乘上步輦,往鳳和宮中而去。
靈徽目送姐姐離去,而后便回房讀書習字,處理一些宮中瑣事。
可大約半個時辰后,蓮動一臉慌張地沖了進來,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二小姐,娘娘,娘娘在鳳和宮暈倒了!溪言姑姑吩咐小宮女急急趕回來稟報二小姐,說是出了大事,可那小宮女口齒糊涂,竟說不清楚。只說與二小姐有關,娘娘是被氣暈的。”
聞言,靈徽頭腦一片空白,手下一抖,筆尖劃過紙張,好好的一張字全然廢了。
她軟著身子勉強站起來,蓮動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靈徽急急吩咐道:“快,我要去鳳和宮,越快越好!”
蓮動便扶住靈徽,二人一路快步小跑,奮力往鳳和宮趕去。
靈徽顧不上火辣辣的呼吸和滿頭的汗水,若是姐姐出事,她真的會發瘋!
可恨腳步太慢,鳳和宮與宸羽宮之間的距離,在此刻看來,實在是太過遙遠和漫長。
半途中,靈徽遠遠瞧見一人高踞于步輦之上,被一眾深灰色錦衣太監簇擁,正背對著她向前行去。
她腦海中驀地想起宸羽宮中的白鶴,還有那日漪瀾苑中的情景,心頭頓時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她快步上前,高聲呼喊道:“盛大人,求你幫幫我,我姐姐懿貴妃在鳳和宮暈倒了!”
這道聲音隨風傳來,隱隱約約,但聽在盛荃耳中,猶如驚雷一般,他果斷沉聲道:“停下來!
見那步輦果然隨聲而停,靈徽幾乎要喜極而泣,她連忙疾跑上前,顧不得解釋,氣喘吁吁道:“求盛大人送我至鳳和宮,姐姐暈倒,不知情形如何,皇后也并未派人送姐姐回宮……”
話至后來,已隱隱帶上了幾分哭腔。
她的話語被盛荃打斷,只聽他說道:“上來。”
旋即靈徽便被一雙極為寬厚的手掌提上步輦坐定,盛荃一揮手,步輦便快而穩地向前趕去。
靈徽忙回首對蓮動吩咐,要她快些回宮布置好寢殿,再去請賀道長和太醫去宸羽宮。
見她條理清晰,如此情急之下也分毫不亂,盛荃有些訝異。
步輦很快便到了鳳和宮,靈徽匆匆道過謝后便要進去,盛荃拉住她,沉聲道:“你應付不了皇后,本座隨你一起!
聞言,靈徽朝他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高如嫻已經候立在宮院之中。
盛荃的步輦架勢盛大,來往鳳和宮的消息高如嫻早就知道了,才特意先在此等候。
可她看見盛荃身后的靈徽時,笑容不禁僵了一僵。
“盛大人安好……”高如嫻笑容殷勤地迎上前去,盛荃卻看也不看她,大步向前,徑自與她擦身而過。
靈徽也是一臉焦急地跟隨盛荃往鳳和宮正殿而去。
見狀,高如嫻的笑意徹底僵在了臉上。她心中暗恨,只得悻悻地跟著二人一同入內。
皇后正與坐在她身旁的宮嬪敘話,忽覺門口一暗,她不禁抬頭看去,只見盛荃滿面冷肅地大步走進來,身后還綴著一個人。
“皇后娘娘,臣聽聞懿貴妃在此昏迷,不敢怠慢,特來視看!笔④跻婚_口便毫不客氣,將皇后的話語盡數堵在喉嚨間,噎得她面色一變。
“盛荃!你好放肆,本宮還在此處,你便擅自闖入!”皇后反應過來,恨恨地開口道。
盛荃卻并不接話,他一雙眼眸死死盯住皇后,不錯過她面容上的一點變化,再次高聲喝問道:“懿貴妃何在?!”
他氣勢如虹,聲如貫雷,皇后不禁被唬得怔住,眼神不自覺地往一個方向瞟去。
見狀,盛荃瞳孔一縮,他盯住皇后,聲音陰冷地說道:“在偏殿!
皇后沒想到被他看出端倪,臉色大變,還想故弄玄虛呵斥他,盛荃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將她釘在座位上:“皇后娘娘,你此番行事,陛下斷不會輕饒,好自為之吧!
靈徽早已在盛荃說出偏殿二字時拔腿便轉身沖出殿外,那些宮女太監阻攔不急,眼睜睜看著她跑向偏殿。
“姐姐!”靈徽哭腔濃郁地呼喚著妙徵,她不敢多想,不敢猶豫,生怕晚了一步!
(https://www.dzxsw.cc/book/32916735/3132319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