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葛斌斌與曹寶山二人，在場無一人從五福或王嘯天的手上討到便宜，唯二能上擂臺與沈如筠交手的，只有二打一被叫停的張陽與陳茍。

沈如筠足尖一點，輕飄飄落上擂臺，沖臺下二人溫和一笑：“時候不早了，二位一起上吧，咱們速戰速決。”

聞言，張陽與陳茍對視一眼，咬咬牙，硬著頭皮翻上擂臺。

二人率先發起進攻，下一秒，二人雙雙被掀下擂臺。

沈如筠收勢，拱手，面上溫和笑容始終如一：“承讓！”

言罷，她在眾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躍下擂臺，緩步行至好友崔水彤身側：“下值時間到，咱們回府用膳去吧！”

“好！”崔水彤笑瞇瞇應承，暗中沖好友豎起大拇指，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音量道：“你方才，動作可太瀟灑了！”

“呵！”沈如筠舒展眉眼，扭頭沖五福吩咐道：“五福，你去問問葛大人，可還要去我沈國公府喝茶，若葛大人有事要忙，那便改日再約！”

“是！”五福應聲，身形一閃迅速消失。

“走吧！”崔水彤抱住好友胳膊，笑瞇瞇地將人往京衛指揮使司門外帶去。

王嘯天抱著交手過程中被扯爛的衣袖，沉默著跟在二人身后，行走間破爛的衣袖晃動，不時露出比人腦袋還粗的胳膊。

“咕咚！”寂靜的人群中響起輕細的吞咽聲，處于震驚中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眾人上前拉起倒在地上的張陽和陳茍，七嘴八舌地詢問起二人身體狀況以及同沈如筠對戰的感受。

聞言，張陽恍恍惚惚地看了眼女子離開的方向，眸中是難掩的恐懼：“我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強，但是那一瞬間，她身上的氣勢好可怕，我覺得她能瞬間要了我的性命，我不敢……不敢與她對視，甚至不敢抬手抵抗。”

“我也是！”陳茍亦是神色恍惚，冷汗順著額際簌簌滾落，后怕道：“她身上的殺氣，就仿佛從尸山血海中爬出的羅剎，輕易便能將人吞噬。”

若沒有親身與五福或王嘯天交手過，眾人只會覺得他們所言夸張，可他們才剛同二人進行了車輪戰，知曉二人的實力有多強勁，可就是如此厲害的兩人，一個是沈如筠沈大人的隨從，一個是沈如筠沈大人的貼身丫鬟。

再加上沈大人方才出手動作快如閃電，他們還未捕捉到其動作，比試便結束了，足可見其實力之驚人。

“咱們今日對沈大人不敬，不會被報復吧？”有人忽然出聲發問，惹來一陣死一般的沉默。

正四品的指揮僉事，負責練兵，可不正適合報復他們！

清風徐徐，吹來春日傍晚泛起的絲絲涼意。

沈如筠和好友手挽手行到京衛指揮使司正門前時，就見葛斌斌已然等在那了。

“沈大人！”見到女子，葛斌斌展顏露出淡淡笑意，配以那張蓄滿絡腮胡的兇煞面龐，像極了某種不懷好意的兇獸，嚇得崔水彤一個激靈。

“別緊張！”沈如筠拍拍好友手背，低聲安撫道：“葛大人是好人。”

“我知道他是好人！”崔水彤握緊好友的手，垂著眼瞼不敢去看那滿臉絡腮胡的年輕男人，悄聲道：“就是那張臉瞧著實在嚇人！”

“要不我讓五福先送你回崔府？”沈如筠輕聲提議道。

“也好！”崔水彤點點頭，拽著五福的衣袖快步離去。

“咦？”葛斌斌看了眼女子逃離的背影，有些不確定道：“沈大人，你的朋友很怕我？”

“她這個人比較膽小，許是被葛大人身上的氣勢嚇到了！”沈如筠莞爾，輕巧將話題揭過，抬腿施施然朝家中行去。

葛斌斌牽馬跟上，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女子那張艷麗的面龐，有些好奇道：“沈大人，本官可否冒昧問你一個相對私人的問題？”

“葛大人盡管問，若是方便回答，下官一定告知！”沈如筠溫聲回道。

“你為官，是為了一展心中抱負，還是為了讓蕭小將軍為當日換親一舉感到后悔？”葛斌斌單刀直入正題，看向女子的目光帶著幾分打量意味。

“葛大人今日方回京城，想來對近日城中發生諸事不甚了解。”沈如筠側目迎上男子目光，神色平靜無波，仿佛一口沉寂多年的古井：“許多事情，口說無憑，您去了解一番今日城中發生之事，心中自會有判斷。”

“好！”葛斌斌點頭應承，眸中打量為欣賞取代：“沈大人當真特別。”

聽得“特別”二字，沈如筠眼皮狠狠跳了兩下。

不怪她反應劇烈，實在是，這些年來，無論是京中王孫貴胄，還是鄉野尋常男子，對她表達好感時，都喜歡用“特別”二字來形容她，如今她聽到這個二字形容詞，總會情不自禁想起一些被表白時的糟糕畫面。

很快，她壓下多余的情緒，沖男子勾了勾唇角，算是做了回應。

見女子態度不咸不淡，葛斌斌沒再多說些什么，只默默地與女子并肩而行。

很快，他發現，路過之人無不側首朝這邊看來。

葛斌斌抬手摸了摸自己大半個月未剃的絡腮胡，還以為是自己粗狂邋遢的模樣嚇著了過路人，當即抬袖將下半張臉遮住，可饒是如此，周圍投來的目光絲毫不減。

直到此刻，他方意識到，那些人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走在他身邊的沈如筠。

他將目光重新落回女子身上，這才注意到，對方身著正四品緋紅官袍，卻并未束發，而是梳著尋常女子梳的雙髻，頭戴金鑲玉猛虎掏心簪，一身裝扮十分矛盾，可套在她身上又叫人莫名感到和諧。

覺察到葛斌斌打量的視線，沈如筠并未做出任何反應，只目不斜視地朝前行去。

“大小姐！”

“大小姐！”

在小廝的行禮聲中，沈如筠抬腳跨過自家大門門檻，徑自朝內行去。

不多時，得到通報的六喜和八寶迎了上來。

“安公子此時在何處？”沈如筠一面朝長風院走一面問道。

“安公子現在小姐您的書房內看書。”六喜說到這，眼角警惕地掃了自家小姐身側跟著的絡腮胡壯漢一眼。

“我知道了！”沈如筠點點頭，沖另一旁立著的八寶道：“你讓人去庫房，將最好的茶取來……”

末了，她聲音戛然，扭頭看向身側男子，像是才想起來般詢問道：“葛大人，你可有忌口？”

“并無忌口！”葛斌斌搖頭，審視的目光落在六喜身上。

他能明顯感覺到，面前兩個丫鬟都是會武功的，只不過一個只是略懂些拳腳，另一個卻是厲害到能很好地掩藏起自己的實力，竟是叫他都一時難以看穿對方。

“去吧！”沈如筠沖八寶擺擺手，領著男子施施然朝自己居住的長風院內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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