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剖誰
沈如筠在刑訊室內(nèi)又等了半個多時辰，期間她并未浪費時間，盤腿坐于木凳上調(diào)息，直到刑訊室外傳來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她這才緩緩睜開雙眸。
一道黑影自刑房外沖來，劈掌直擊她后心窩處。
沈如筠旋身躍起，單腳立于男子手腕上，手中不知何時摸了把刑訊用的彎鉤，此刻正將勾尖抵在男子頸動脈上。
“沈大人果然身手不凡，影二佩服！”黑衣面具男微微頷首，面具下的雙瞳中是滿滿的欽佩。
“原來是陛下身邊的暗衛(wèi)大人！”沈如筠莞爾，收起彎鉤落回地上。
就在此時，刑訊室外傳來一陣輕細(xì)又雜亂的腳步聲，顯然來人都是練家子。
沈如筠微微瞇起雙眸，傾耳細(xì)細(xì)分辨，倏而握緊手中彎鉤。
“沈大人莫緊張，來人是孫少卿與陛下的人！”影二連忙出聲，生怕自己人又和自己人打起來。
“我知道！”沈如筠嘴上應(yīng)承，捏著彎鉤的手卻沒有半分松開的跡象。
她當(dāng)然能分辨出孫大人的腳步聲，只是她行事素來謹(jǐn)慎，習(xí)慣做出最壞的準(zhǔn)備。
太子一黨能做出勾連山匪這般沒下限的事情，往皇上身邊安插幾個自己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難事，雖然，她并不認(rèn)為一個張公子值得太子一黨如此興師動眾。
見狀，影二眸光深深地看了眼女子看似隨意實則攻防兼?zhèn)涞恼咀耍闹芯磁逯橛鷿狻?br />
很快，腳步聲漸近，孫謬帶著三個影衛(wèi)風(fēng)塵仆仆趕來，其中走在中間的兩個影衛(wèi)手中抬著用破席子卷著的人型生物，席子下方散發(fā)出濃烈的血腥氣。
“沈大人！”孫謬快步跨入刑房，指著破席子下裹著的人道：“你要的人我給你帶來了，你想放在哪？”
“放在此處便好！”沈如筠隨手指了一塊還算干凈的位置，隨后沖幾位影衛(wèi)拱手：“勞煩諸位大人走這一遭了！”
“沈大人客氣了！”三人連忙頷首回禮，手腳麻利地將破席子卷著的人型生物安置在指定位置。
“沈大人！”影二上前一步拉近二人距離，低聲詢問道：“您可還有別的吩咐？”
“沒有！”沈如筠搖頭，笑瞇瞇道：“陛下可有吩咐？”
“陛下讓我轉(zhuǎn)告您，您只管放開了手腳辦事，只要不將天捅出個窟窿，陛下都能保住您！”影二沉聲言罷，不待女子做出回應(yīng)又彎下身子，動作間眼角余光掃過立在一旁的孫大人，以只有二人能聽見的音量幽幽道：“陛下還讓我轉(zhuǎn)告您，別查太深，證據(jù)到手了先藏著，現(xiàn)下最緊要的，是保持朝中局勢平衡。”
聞言，沈如筠揚了揚眉梢，笑了：“看來，陛下對黑風(fēng)寨一案心里有數(shù)。”
“哎！”影二嘆了聲，沒有正面回答，只直起身子沖二人施以一禮：“沈大人，孫大人，我等先行告辭！”
言罷，他帶著剩下四個影衛(wèi)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刑訊室內(nèi)。
“嗯？”沈如筠看了眼四人離去的方向，隨后轉(zhuǎn)頭看向滿臉好奇的孫大人，狐疑道：“就送個半死不活的人來，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
四個影衛(wèi)扛一個半死不活的黑風(fēng)寨三當(dāng)家過來，皇上是不是太過抬舉他們了？
“幾位大人有事要辦，只是聽聞是大人你指定要的人，心中對大人頗為好奇，這才一起來看看。”孫謬言罷，往女子跟前湊了湊，好奇道：“沈大人，影二大人他方才同你說了什么悄悄話？”
“既是悄悄話，我能告訴你？”沈如筠輕笑，越過男子走向破草席，一把將席子掀開，露出裹在其中體無完膚的黑風(fēng)寨三當(dāng)家。
腥臭味撲鼻而來，刑訊室內(nèi)的蒼蠅聞到血腥味和腐臭味迅速聚集，在三當(dāng)家的傷口上瘋狂啃咬。
瞧見這一幕，張長東瞳孔驟縮，看向女子的目光中添了一絲真實的恐懼。
“沈大人，你可能告訴我，你要這具軀體作甚？”孫謬行到女子身側(cè)，看向地上氣若游絲的男子，眸中是遮掩不住的好奇。
訊問張公子，卻將受刑多日的黑風(fēng)寨三當(dāng)家搬來此處，莫不是要殺雞儆猴？
不待沈如筠做出回應(yīng)，刑訊室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如筠，我回來啦！”崔水彤抱著個半臂長的木匣，蹦蹦跳跳地行入刑房，那模樣，不像是來血腥恐怖的大理寺審訊重地，倒像是來游山玩水的。
“崔大小姐？”孫謬愕然地看向忽然進(jìn)來的女子，正欲伸手擋住其視線，卻見女子眼前一亮，快步越過他抬起的胳膊來到黑風(fēng)寨三當(dāng)家破敗的身體前。
“咦！”瞧清破席子上躺著的男子的慘狀，崔水彤嫌棄地撇撇嘴，抬手掩住鼻子：“這人都臭了，沒救了，拖出去埋了吧！”
“沒讓你救他！”沈如筠伸手按住好友肩膀，扭頭沖神色復(fù)雜的孫大人道：“孫大人，勞您將刑訊室內(nèi)清空并在外幫忙守著！”
“讓我出去守著？”孫謬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情愿道：“怎的，沈大人刑訊手段高超，還不準(zhǔn)我從旁學(xué)習(xí)？”
“下官的手段大人您學(xué)不來，再者，下官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您幫著安排！”沈如筠笑瞇瞇地走到男子身前，伸手將人朝外拽去，同時壓低聲音，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將自己的需求娓娓道來。
孫謬原本臉上還帶著幾分不情愿，聽得女子所言，臉色幾經(jīng)變換，最后定格，整張臉猶如打翻的調(diào)色盤，震驚，驚恐，慌張，還帶著幾分難掩的畏懼：“你……你……”
“有勞孫大人了！”沈如筠莞爾，輕輕將人推出刑訊室，而后轉(zhuǎn)身回到刑房，沖戴著手套撥弄黑風(fēng)寨三當(dāng)家查看分析傷勢的好友輕聲道：“確定救不活了？”
“也不是一定救不活，就是這具身子遭了大折磨，若要施救，每一步都不能出岔子，我只有一成的把握。”崔水彤表情嚴(yán)肅道。
“那他撐得過開顱開腹嗎？”沈如筠再度出言問道。
“開他？”崔水彤瞪大雙眼，表情很是錯愕，忍不住伸手指向鎖在一旁的張公子：“難道不是開他嗎？”
“今日，殺雞儆猴！”沈如筠笑瞇瞇言罷，緩步踱到三當(dāng)家身體的另一邊：“再說了，這樣殘破的身體，用來練習(xí)才更有挑戰(zhàn)，不是嗎？”
“你可真會為難我！”崔水彤皺眉，起身脫下手套朝外行去：“早知拿來練手的是個快死的，我就繞路去你府上將五福和六喜都叫來了，這么破一具身體，需要的工具多不說，還得有人從旁打下手。”
“不是有我給你打下手嗎？”沈如筠笑著跟在好友身后，溫和道：“還需要什么，我讓人去給你準(zhǔn)備。”
“你給我打下手？算了算了！”崔水彤連連擺手，面上是不加掩飾的嫌棄：“上回我讓你給我打下手，你在那亂點人痛穴，測試體內(nèi)點和體外點的反應(yīng)，直接將那人痛得原地蹦起，腸子流了一地。”
“……”
聽著二人漸行漸遠(yuǎn)的談話聲，張長東額際沁出一層薄汗。
他目光定格在三當(dāng)家殘破的身體上，看著對方那久久才起伏一次的胸膛，眼中有恐懼，亦有懷疑。
沈如筠是個習(xí)武的，崔水彤卻是個普通女子，就算會點醫(yī)術(shù)，也不至于能將人剖了，這一定是她們合伙演的雙簧，就是為了嚇唬他罷！
對，一定是她們合起伙來演的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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