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筠在青城府衙內待了足足五日，期間大軍開拔，千余人的軍隊橫穿青城，又在青城與郾城間停下繼續休整。

等到第六日，師爺李磊率先坐不住了。

這位沈大人終日在府衙內大魚大肉，五日光景便險些將他與府尹大人兩個月的月俸吃了個干凈。

更要命的是，這位沈大人還嬌氣得厲害，睡覺最次也要蓋綢緞被子，他和府尹大人蓋的都是普通棉被，要綢緞被子，還得現去布莊扯好幾匹綢緞，如此一來，他和府尹大人別說下個月了，下下個月都得勒緊褲腰帶吃窩窩頭，連口粗茶都喝不上。

不止李磊被氣得跳腳，軍中亦是怨聲載道。

沈如筠作為主將，整日躲在青城內大魚大肉，任他們這些將士風餐露宿，除了到大青城外第一日有口熱飯熱茶吃，余下時間，都是吃的干巴巴的干糧。

有人跑到許少青面前傾訴不滿，被許少青按下，一來二去，軍中人心浮動。

第七日晚，有將士偷偷脫離隊伍，連夜趕到郾城，花銀錢在郾城內吃了頓痛快飯，洗了個痛快澡，睡了個痛快覺。

第八日晚，更多將士悄悄脫離隊伍進入郾城，被許少青發現，雙方爆發激烈沖突，許少青連夜進青城找沈如筠回來坐鎮軍中，近三成將士光明正大脫離隊伍，直接進入郾城住下。

許少青趕到青城府衙時，李磊正在指著沈如筠鼻子罵：“沒想好如何打這場仗你他娘的就別這么快過來，整日在府衙里吃吃喝喝吆五喝六屁事不干，這是青城府衙，不是你的沈國公府！”

伴隨著李磊的罵聲落下，幾枚暗器破空而來，直擊沈如筠心口，并鎖住她遁逃的方向。

“擋！”一柄長劍飛出，將暗器盡數擊落。

五福飛身接住自己擲出的長劍，朝著暗器襲來的方向追去。

她離去不久，數百道黑影從墻頭躍下，將沈如筠等人圍了起來。

“沈國公之女沈如筠？不過如此！”為首之人冷笑一聲，大手一揮，一眾叛軍朝著幾人殺去。

“大膽狂徒，竟敢在青城做亂！”沈如筠拔出許少青腰間佩劍，手腕一轉，將佩劍塞入對方手中：“少青，上，給我殺了他們！”

“啊？”許少青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持劍迎了上去。

“啪嗒！”

輕細的斷裂聲響起，一根掛在兩棵樹之間細如蠶絲的細線蹦斷，沒等叛軍反應過來，樹上花苞炸開，白色粉末紛紛揚揚，乘風糊了眾人一臉。

沈如筠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另一手捂住李磊的口鼻，面上露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許少青反應迅速，同樣捂住口鼻，手中揮劍動作不停，利落地斬下兩顆頭顱。

幾乎是同時，五福去而復返，帶來一隊四五十人的精銳，反將叛軍包圍絞殺。

“沈如筠，你卑鄙！”為首叛軍目眥盡裂，不甘道：“有本事，咱們一對一比試一番，若你贏我，我束手就擒，若你輸我，你便放我們離去！”

“抱歉，我沒本事！”沈如筠展顏輕笑，抬手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崔水彤燦爛的笑容：“因為我不是沈如筠！”

“你……”李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沈大人，那沈大人哪去了？”

“她呀……”崔水彤拖長尾調，笑瞇瞇道：“和這群叛軍想一塊去了！”

聞言，為首叛軍瞳孔驟縮，持劍朝女子刺去。

“鐺！”

兵戈相接，五福輕巧將男子向下壓去，同時抬腳踹在他腿窩處，生生將人踹得跪倒在地。

“跳梁小丑，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挑戰的？”五福冷笑，提膝卸了男子手中兵刃，同時反手扼住男子下顎，“咔嚓”一聲將其下巴卸了。

她將爛泥般的男子往許少青所在的方向一踢，收劍沖男子拱手施以一禮：“這人便有勞許大人看審了！”

“五福姑娘放心吧！”許少青頷首，一腳踩住還欲掙扎的男子，轉臉看向崔水彤，恭敬詢問道：“小崔大人，此人是先審，還是先給你做人皮面具的模板？”

“做人皮面具的材料珍貴，哪能用在這種人身上！”崔水彤扯動唇角，沖地上的叛軍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容：“你先審，若是審得不好，我便將他的面皮剝下來，如此，咱們也好混入費城接應如筠。”

“嗚嗚嗚……”為首叛軍目眥盡裂，他拼命扭動身體，發出“咿咿呀呀”破碎的音節。

許少青才不管他，一把將人從地上提起，抬腳朝府衙外行去。

“李師爺！”崔水彤轉頭看向李磊，在對方尷尬躲閃的目光中粲然一笑，溫和道：“地上這些尸體，就勞您和府衙內的官差大哥們處理了！”

“好……好的！”李磊輕聲應承，見女子轉身欲走，他忙出聲道：“抱歉小崔大人，在下近日并非有意冒犯……”

“無妨，不知者無罪！”崔水彤擺擺手，大步朝外行去。

“李師爺！”五福雙手奉上一錠金子，不待男子推拒便強塞入他懷中：“李師爺，這是我等近日在府尹吃喝的錢，您只管收下，若有盈余，就多買些肉和府尹大人補補，你們二人都快瘦成竹竿了！”

末了，不待男子接話她又道：“這是我家小姐的意思，二位大人一心為民是好事，但也要顧全自身，只有你們健健康康長命百歲，才能給黎民百姓帶來更多福祉！”

言罷，她沖男子略一拱手，追隨崔水彤而去。

李磊看看手中金子，又看看女子離去的背影，咧嘴笑瞇了眼：“嘿嘿，又可以給多買幾頭驢了，以后大伙出門都有驢騎！”

“師爺，那咱們是不是要多割些草準備草料？”站在他身邊的書吏自懷中掏出小算盤，“啪嗒”“啪嗒”撥弄起來：“正好府衙后面有個院子空著，圈起來當養驢場，咱們買三頭公驢三頭母驢，以后官差只要出城就得順手帶一捆草回來，如此一年，生下三頭小驢崽，咱們還能賣出去。”

“有道理！”李磊一拍大腿，笑得滿臉細褶子：“快快快，讓人快些把院子清出來！”

“師爺！”書吏扯了扯激動的男子，伸手指向堆在地上的尸體：“這一地的尸體……”

“拖去漚肥種花生，以后咱們就有下酒菜了！”李磊激動言罷，倏地意識到什么，低頭朝地上看去。

眼見幾個官差真將人往后院拖去，他連忙出聲制止：“打住打住，人的尸體可不能用來漚肥，會產生瘟疫的，你們先給他們搜一搜身，沒啥有用的信息就拖到城郊集體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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