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躲藏在暗處的小精靈們鉆了出來，看著露了個角角的綠皮書。

        其實之前也有合適的人選，但一直沒有通過書的考驗，他們一直將書挖出來再埋進去，長此以來，也有些累了，索性只露出角。

        他們想讓柳昭昭自己發現，沒想到，三四天了，柳昭昭扛著肥料袋，提著鐵鍬，天天從旁邊經過，卻從來沒有發現過。

        幾個小精靈嘆了口氣，打算按以往將書放在地下室的角落讓柳昭昭無意識地發現。

        這時，半埋在地里的書晃了晃身體，散發出白光，徑直飛到正在睡覺的柳昭昭的身旁。

        一本厚重的書圍繞著柳昭昭轉了轉圈，觀察她的精神力，它望著面前睡著的少女晃動著，最后將一張紙覆蓋在她的臉上。

        整個房間白光閃爍。

        她又做夢了。

        “顧琪啊，媽媽和爸爸要分開了，你要和誰在一塊呢？”

        “不要跟著我，去找你爸，都和你說了，去找你爸。”一個穿著火紅長裙的女人醉醺醺地挽著一個陌生男子的手臂，對著面前的小姑娘歇斯底里地吼道。

        小女孩無措地望著面前的女人，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相伴離開，直至成為一個黑點。

        她一個人在漆黑的夜晚走著，待到天明，她回家了，還看到她的父親領著一個溫柔可親的女人出來，可惜她的父親并沒有看到她。

        小女孩長大了，改了名。

        她靠著自己的能力在大城市里找到了一席之地，為了逗趣，養了一只小鳥。

        應該是一只藍紫色羽毛的鸚鵡吧，胸前有著白色的絨毛。

        養了也有三四年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鳥籠子旁邊，伸出手指摸摸那柔軟的毛。

        她喜歡和那只小鳥說著在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開心的，不開心的，絮絮叨叨地能說一天。

        雖然小鳥總是不理她，每天除了吃吃喝喝，連碰一下它的羽毛都會引來小鳥尖利的叫聲和嘴的攻擊。

        可能這就是小鳥的天性，但畢竟養了那么多年，應當還是有點情分在的。

        有一天，小鳥不見了，小女孩在整個房間里找來找去，掀開窗簾，打開衣柜，幾乎將房間里的家具挪了空也沒有見到。

        不得已又在小區里貼上了告示。

        挨家挨戶地去找，她耐著不安，敲了一戶又一戶的門，都沒有消息。

        小女孩灰了心，在一片小小的土地上立了一塊小木牌，她以為小鳥死了。

        直到鄰居搬家，住進來一個新的鄰居，在夜間總能聽到鸚鵡鳴叫的聲音。

        一天，她看見新鄰居孩子的手上立著一只小鳥，與她的小鳥一模一樣，連爪子上的花紋也一樣，乖順地在小男孩手底下垂著腦袋，容許男孩的撫摸。

        這么近的距離觀察著，那只鳥沒有一點反應。

        許是長得一樣罷了，但心里還是有點懷疑。柳昭昭沒有聲張，直到有一天，樓下出門探親的老大爺告訴她，好像看見過一只鳥拼命地鉆破紗窗，飛了出來。

        撲騰著被養的皮毛光亮的翅膀站在樹上。

        在那段柳昭昭找尋小鳥的時間里，鸚鵡或許就那么待在樹上，對她的呼喊毫無反應。

        后來更是直接飛到新鄰居的家里，粘著他們，讓他們撫摸，嘴還會輕輕地觸碰他們。

        柳昭昭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看著那個姑娘呆愣地坐在地上，望著她一直留下來的鳥籠和鳥食，以及各種各樣的玩具，相冊里還有她一直留著的小鳥照片。

        這些她珍之重之的東西。

        第二天，樓下的垃圾桶里多了些鳥類用品，一些養鳥的大爺從旁邊經過，感嘆道：“這是誰買的啊，這都是些好東西啊。”

        大爺看了看，覺得不臟，丟了實在可惜，就自個拎回家了，還和老伴笑道：“你看，我撿到什么了，這鳥籠可貴了，還有好幾個，夠咱家的鳥玩了。”

        一陣風刮過，吹起垃圾桶里的灰燼，如果細碎的風可以將灰拼合，應該能夠發現那是鳥的照片。

        “爺爺，你看這里，這之前的一個小木牌倒了，”一個小娃娃指著那個寫了小鳥名字的牌子。

        老爺爺沒細看，“或許是被風吹倒了。”

        姑娘在這之后愛上了做飯，時不時養幾株好活的花，日子也過得瀟灑。

        許是過了些天，隔壁的住戶又要搬家了，似乎是要回老家辦什么事，還挺遠。

        許是時間太過緊張，隔壁的住戶挨家挨戶地詢問有誰要養鳥的。

        不知為何，大概是碰巧吧，這棟住戶沒有人想要養鳥，在群里面也沒有人回應。

        鄰居問到柳昭昭的時候。

        柳昭昭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家養貓了，可能不太行。”或許是好心，又說道：“你或許可以問問樓下的大爺們，他們養鳥，也可以試著送給賣鳥的。”

        柳昭昭冰冷的神色掃過鳥的身軀，支起一張笑容，溫婉可親，“畢竟這只鳥看起來滿貴的。”

        當然了，她當年買的時候可是花了不少錢的。養貓，當然沒有，她只是不想要而已。

        最后那只鳥被送給鳥販子了，據說樓下養鳥大爺的妻子不想讓他再養了，家里已經夠多了。

        柳昭昭笑嘻嘻地看著鳥被送走。

        又有一天，窗戶傳來一陣敲擊聲，柳昭昭停下手里的工作，走到窗戶邊，是那只鳥，柳昭昭一眼就認出來了。

        倒是厲害，竟然逃了出來。

        柳昭昭看著那只羽毛凌亂的鳥站在窗戶外沿做著各種憨態可掬，放在網上又是一片萌死人彈幕的動作。

        柳昭昭笑了笑，似乎要打開窗戶迎接這個躲在別人家里不肯出來的小家伙，在它期待的目光中，她的手慢慢地拉住了窗簾。

        窗花一直傳來敲擊聲，柳昭昭戴上隔音耳罩，冷著一張臉看著電腦里的信息。

        她不需要一只養了三四年都養不熟的鳥，她養了這么多年，也沒虧待它，既然不喜歡她，那么就去找它喜歡的。兩不相見，各生歡喜。

        一天下班，柳昭昭提著一袋子零食從一群小孩子身旁路過，隱隱約約聽見幾句談話。

        “誒，你快看，這小鳥死了。”

        “多可惜啊，這么漂亮一只小藍鳥。”

        “就是，你說——”

        柳昭昭慢慢地走在隧道上，重復著以前的經歷。

        站在花園里的小精靈們仰頭看著面前不斷增高的荊棘刺。仔細一瞧，竟有半人高，張牙舞爪的刺對準天空，朝著花園里的一面竟也有著細細碎碎的小刺。

        一個毛茸茸的小精靈坐在地上，看著這副樣子，呆呆地轉過頭朝著旁邊的人說，“這，她，她不是看著挺溫和的嗎？怎么會這樣。”

        平時柳昭昭都是一副笑嘻嘻地樣子，她還趴在窗戶上看著柳昭昭做飯，時時看見她在笑。

        怎的心里的事這么多。

        “她到底沒有釋懷，”穿著綠衫的小精靈搖了幾下扇子，盯著出現的荊棘刺。

        突然，面前的荊棘刺竄的更高了，將花園團團圍住，只剩下最頂端的一絲光亮。

        荊棘刺扭動著身軀延伸，將整個花園籠罩在一片陰影中。

        雪花開始飄落，不像之前那般零零散散，這時的雪花像是鵝毛般打落在荊棘刺上，隨著荊棘的生長不斷抖落。

        白雪覆蓋在暗紅的荊棘上，小精靈們瞧著，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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