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劉醫生在校醫室沒過來,李主任去繳費了,
剛才好像呼呼啦啦一大堆人擁著白熙上車,跟進來的居然只有應然和習言之兩人。
兩人均是一愣,
剛才還沒注意,白熙這時候才發現跟上來的還有應然,
眉頭緊皺,有點兇。
她答道“嗯,都是同學嘶”
為了減輕痛楚醫生速度很快,但堅硬的玻璃清晰地一寸一寸退出皮肉,發出短促的聲音。
麻藥也沒能掩蓋這種鈍鈍的痛。
“都是同學啊?怪不得都挺緊張你,我看年輕人還是要多多歷練,多多經歷。”醫生一邊手法熟練地拿著鑷子,一邊對她說。
白熙沉默一瞬,抿唇提醒道,“我是高中生。”
醫生只是轉移她注意力,隨便瞎說兩句,聞言,“高中生啊,禁止早戀!”
習言之只聽到白熙的嘶聲,他一下就緊繃住,指尖發軟,仿佛是自己在忍受這種疼痛。
他看到醫生穿針引線,像縫衣服一般把撕裂開來的皮□□合,
白熙緊皺著眉,也看著傷口,若不是偶爾在唇齒間有疼痛的聲音溢出,還以為她只是在吃什么難聞的食物。
應然挑挑眉,他常受傷,臉上這道疤是小時候打架用石頭劃開的,當時就縫了四針,金屬扎進皮肉的滋味,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
可真是能忍。
白熙額頭和鼻翼已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牙齒用力,咬的生疼。
“馬上就好了哦,放松,放松。”因為白熙肌肉緊繃得厲害,醫生輕聲道。
李主任已經交完費回來了,
突然說了句“怎么樣?很疼嗎?”
也是隨口的一句關心,
應然在他旁邊,聞聲在心里翻個白眼,廢話么不是。
白熙抬頭,看到習言之額上也出了汗,渾身繃緊。
微微笑了笑“也還好,不算太痛。”
“你這小姑娘,可真是能忍。”醫生見過很多向她這般大的小姑娘,就那屁大點兒大的傷口,再晚點兒來傷口就愈合了,都要哭的昏天黑地,白熙這樣的,真是少見。
傷口深,還縫了針,短期不能走動,得在醫院住一晚上,李主任交完錢通知了家長又買了午飯就走了。
習言之找了個借口留了下來,習慣使然,他不想欠別人什么。
“你口渴么?要不要吃點兒水果?”
“不用了,不渴。”
習言之沉吟半響道
“那你還餓不餓?要不要再吃些什么?”
剛吃完中飯的白熙“”
“那你要去洗手間么?或者哪里難受?”
“不用的。”
他在愧疚,
“不然給我講個故事吧,類似傷仲永的,就當報答我了?”白熙又補充道。
她的樣子幾乎和早上在校醫室的病床上的樣子一樣,
比那時更蒼白了些
習言之攥攥手指,道了聲
“好”
白熙醒來的時候,頭有點兒痛,鼻子被堵住,有些難受。
她偏頭,看到靠在病床架上睡著的習言之。
雙手環臂,眉頭輕蹙,
旁邊是她綁著紗布的腿,白熙把腿往一旁挪了挪。
麻藥藥效過去,她疼得直打哆嗦。
想到李主任問她的話。
白熙不痛么?
自然是痛的。
因為畫畫,她常靜下來感受身邊的人事物,長此以往,五感比別人都要強烈一些。
指尖不小心被劃傷個口子,她可以疼好久,何況縫針。
可如果說很疼,
習言之會愧疚。
習言之這個人做事最是得體分寸,從來不欠人家什么。
白熙想,她不想讓他受傷,心甘情愿,甘之若飴,
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包括習言之自己,
因為她喜歡他,
是她自己的事,
與任何人無關。
無需歉疚,無需負擔,無需煩惱。
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
習言之用手支著下巴,呼吸綿長,睫毛在眼瞼下方留下一片陰影,很長,
病房里除了他們,別無三人,她動動手指,慢慢往那邊靠去。
在這個還算溫暖的午后,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輕輕地,
在那張玉一樣的臉上印上一個吻。
陽光透過窗子跳進來,落下一地的光輝,
和她心情一樣明媚。
她每天尋找一個希望,
惡魔在夢里撒下種子,
現實中生就了他。
撒上土,澆上水,
她張大眼等待良久,
到目眥皸裂,
到生命盡頭
就算土里仍是土,
種子不會開花也沒關系,
因為等待花開的那一瞬情緒,
比喜歡飽滿,
比占有絢爛
所以,我喜歡你,
到老,到死,
你不知道,
也沒關系。
——
蜻蜓點水一般的吻,虔誠,真摯。
應然飛快轉身合門,收起訝然的情緒。
醫院里的病人醫生護士,人來人往,消毒水味掩蓋了各種混雜的氣味。
他走到吸煙室,默默點了根煙,一口一口吸著。
今天這門倒得蹊蹺,況且如果不是因為應然他們一伙人,白熙也不會受傷,一個小姑娘,最是愛美的年紀,腿上落了疤也不好看。
應然并非什么好人,也沒那么多責任心,可他既然來了,潛意識里就是趨勢他過來的,感覺這種東西也說不上為什么。
他想了想,還是半路折回病房再問問情況。
而后,就看到那一幕。
白熙,大概是叫這個名字吧,
醫院里的吸煙室大多是男人,不是親人手術,就是老婆臨盆,聊著家長里短,生命短暫。
應然猛嘬了口煙,
瞇瞇眼,抖抖煙灰,
他連人家名字都沒記清,
操的什么閑蛋心。
白熙是次日晚上回的學校,直接回的宿舍,因為是劃傷,裹的紗布,她穿著寬松的校服也看不出什么來,只說了句意外塘塞了一些愛八卦的人。
回到宿舍,一切如常,除了李雯雯調了宿舍,正打算把行李搬走。
李雯雯身后跟了兩個女生,應該也是六班的,手里哪著幾本書,李雯雯先看到了她,訕訕地打了個招呼,
“雯雯,這種人,你干嘛要跟她打招呼,她那么欺負人,你就是太善良了。”看上去小聲耳語,實際上故意讓白熙聽得清楚。
“別說了,瀟瀟,走吧走吧。”
李雯雯飛快看了眼白熙,拉著她們低頭往外走。
嘴上說著“別說了”實際上心里樂開了花,
另一個女生撇嘴”瀟瀟說的沒錯啊,某些人就是慣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土鱉么雯雯你就是人太善良了。”徐嬌韻翻了個白眼,聲音更大。
文瀟看著柜子旁邊的白熙,在徐嬌韻耳邊說了句話,
“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走吧快點兒”
徐嬌韻的爸爸在文瀟父親手下工作,她什么事情都要巴結著文瀟一些,
她只能點點頭,
兩人抱著一疊書,一前一后往前走。
女孩子的惡意比男孩子來的更快更莫名,白熙很累,也懶得呈口舌之快。
她去寢室外面柜子里拿洗面奶,彎腰的時候不小心牽扯到傷口,還有些痛。
腦袋里想著昨天的門是怎么倒的,人為的話,校醫室沒有監控,很可能是王麟理那群人,意外的話,那她真的太倒霉了。
受傷的腿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在小腿,不重。
這個時間洗漱的人比較多,人來人往,都有可能碰到,白熙沒在意。
突然,又被人撞了一下,她小腿一軟,頭磕在上面開著的柜門上,大腿傷口縫合處傳來撕裂的疼痛感。
她挑眉,
單腿站直,另一條腿虛虛地靠著,回頭,
李雯雯三人剛走過去,
“站住。”
三人頓住腳步,
李雯雯有些怕,想到那天宿舍里不太美好的回憶。
文瀟先走過去,
“怎么了?”
“剛剛你們仨,誰踢的我?”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兩腳”
李雯雯剛想說是不小心,意外。
文瀟就沖上去“是我?就是我!怎么了?你這種綠茶婊,就是欠揍。”
李雯雯見文瀟沖上去就攥了攥拳,隱晦地勾了勾嘴角,上次是她太沖動了,特意帶文瀟來,只要今天白熙敢打文瀟,她就別想在學校里待了。
白熙眉頭上挑,“哦,欠揍啊。”
林子薇剛剛一直在洗漱間沒敢進宿舍,可聽到與上次一般熟悉的語調語氣,
連忙上前小聲對她說,
“文瀟的舅舅是我們學校副校長,胳膊擰不過大腿,白熙你別管她說什么了,咱們回宿舍吧。”
文瀟,副校長?白熙舔舔唇,她突然想到了個事兒。
白熙看過來,眼神里有林子薇不懂的東西,被她看的發毛,林子薇避開視線。
林子薇已經做好了白熙不會聽她的打算,誰知道白熙直接點頭進了宿舍。
“哈,被我說中了吧?雯雯,這種人,我們就不能慣著,越慣越上臉。”
“切,我們走吧。”
李雯雯有些詫異,掩下異色,在心里唾棄,
白熙?也不過如此嘛,慫貨。
晚上天冷,白熙回宿舍披了件外套,
在柜子里翻翻找找,終于在角落翻出一個高一時裝行李的纖維絲袋子,袋子很大,裝兩個人都綽綽有余。
白熙掂量著,出了門。
“白熙,馬上熄燈查寢了你去哪?”林子薇覺得最近她都有些看不懂白熙了,與之前完全不一樣。
白熙頭也沒回,一瘸一拐,道了聲“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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