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想著，他該去給超人身上裝成打的監控攝像頭的，那人如此輕易的便能離開他身邊，而他甚至無法阻攔。

        他該這么做的，他幾乎知道克拉克的一切。

        崩潰的超人是這個世界的威脅，布魯斯心想，他有很充足且正義的理由這么做。

        他應該這么做的，不然克拉克會又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受傷嗎？

        只是一個不注意而已，只是片刻沒有盯著他而已。

        布魯斯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很是用力，手上青筋暴起。

        一個絕望崩潰的超人對這個世界不是什么好事。

        布魯斯在心底不停地重復著，也不知道究竟在說服誰。

        克拉克擦干了眼淚，然后用水洗了把臉，將身上杏色的衣物換成制服，他還記得布魯斯說要計算數據，克拉克回到了蝙蝠洞，他沒有飄進去，而是選擇了走路。

        他看到站在電腦邊面色冷硬的布魯斯，然后那人回了頭。

        一瞬間，超人幾乎毛骨悚然，他覺得自己像是要被那片鋼藍色吞噬，可是這種感覺轉瞬即逝，讓他懷疑是否是自己最近看到的幻覺太多了。

        布魯斯怎么會有那種擇人而噬的眼神。

        克拉克原本想說些什么的，可是他看到了對方手腕上的衣服未能遮掩住的一圈淤青，青紫色的，還帶著人類手指的結構。

        克拉克嘆了口氣，然后想起了記憶中蝙蝠洞中的醫藥箱，拿出了治療淤青的軟膏。

        青綠色的藥膏被他擠在手中，然后用溫暖的手掌化開。

        克拉克站在布魯斯面前，有些無奈的看著莫名呆滯的布魯斯。

        “把手伸出來。”

        布魯斯堪稱順從的伸出了手，露出了帶著淤青的手腕。

        已然溫暖的藥膏被克拉克涂抹在布魯斯手腕處，配合著升高的體溫，克拉克輕輕地揉捏著布魯斯的手腕，希望能將淤青推開。

        他低著頭，認真的注視著布魯斯的手腕，看著那一圈猙獰的淤青。

        “又是阿卡姆里的哪一個？”

        布魯斯剛張開嘴，就被克拉克打斷了，男人似乎也沒希冀從他這里得到答案，自問自答著。

        “殺手鱷還是貝恩？又或者是企鵝人？”

        布魯斯看著男人柔軟的發絲和白皙的耳尖，手腕處是男人寬大溫暖的手，藥膏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克拉克。”

        布魯斯覺得克拉克的體溫要把他燙壞了，疼痛的心靈是滿漲的酸楚，他們許久沒有這般和平相處了，他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說，最后卻只能叫出男人的名字。

        “嗯？”

        看著藥膏漸漸被皮膚吸收，克拉克又用透視看了看他的手腕，所幸沒有受到其他傷害，他又嘆了一口氣。

        “怎么就這么不會照顧自己？”

        布魯斯確定自己聽到了那句輕柔的“抱怨”，那本不該發生在從遙遠的未來回歸的超人，那個他們相互指責，相互爭斗的未來，而更像是閃閃發光的曾經。

        那時候克拉克總會對他身上的傷痕惱火，可是又對著病患說不出重話，就只能這么說一句，像是哄孩子一般，又像是一句過于親密的抱怨。

        布魯斯想要抱住眼前的人，用盡全部力氣的擁抱。

        他覺得自己有時候恨不得把克拉克吃進肚子里去，或許這樣克拉克就不會一次又一次的受傷，直至最后終于無可挽回，他曾妄圖為身邊人撐起一片天空，布魯斯曾以為自己可以，他真誠的祝福克拉克得到幸福，和路易斯·萊恩或是拉娜·朗。

        可是命運這種東西最操蛋的就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吃到的是屎味的巧克力，還是巧克力味的屎。

        直到核彈的蘑菇云盛開在大都會上空時，他都以為自己能將哥譚的罪惡控制在哥譚內部，可是他沒做到。

        杰森的質問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為什么你對我的遭遇無動于衷！如果是你的話，如果是你被小丑殺死的話，無論如何我都會殺死那個表子養的！”

        可是杰森···克拉克，萬物皆始于一，當一個人走了一次捷徑，他下一次本能的會選擇更簡單的道路，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不該開始。

        但或許我的觀念也有錯誤，殺死一個人是不應該的開頭，無論被殺死的人是誰，可是結果或許不該是殺人者徑直墮入地獄，如果我們無法挽回一個開始，也許可以挽回一個結果。

        法律也不該僅僅是懲戒的規則，或許它所能起到的最大的作用不僅僅是懲戒害群之馬，也該像一雙手一樣，它需要告訴那些良知尚存的人。

        嘿，我抓住你了！我知道你做錯了事，你需要被懲罰，可是此刻，我抓住你了！

        克拉克將布魯斯手腕處的衣服又整理了一下，確保它不會散落下來碰到剛上好沒多久的藥膏，高定的襯衫袖子在克拉克的手下折疊出鋒利的弧度。

        克拉克又忽然迷茫了起來，他看著自己還帶著些許藥膏的雙手。

        看到布魯斯受傷為他治療？可是未來自己給他帶來的傷痕并不比他的敵人輕柔，或許克拉克也是他的敵人之一？

        可是克拉克的思緒被打斷，一張柔軟的手帕被布魯斯按在了他的手掌中，擦拭著他手心中的藥膏，體溫透過手帕被傳導，克拉克感到溫暖，像是被泡在溫水中一樣。

        瑪莎和喬納森很喜歡溫泉，小時候喬納森總帶著他去泡溫泉，溫熱的泉水包裹住克拉克的全身，就像此刻一樣，克拉克覺得溫暖。

        于是他任憑布魯斯擦干凈了他的手，當那人的手移開時，克拉克覺得微妙的眷戀。

        可是他什么都沒有說，布魯斯也沒有，他們回到了電腦屏幕前，各自去做自己的事，這讓克拉克恍惚著以為回到了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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