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祈福
郴州也冷,但比起坤龍山上的氣溫,還是差遠了。
蓮橋跟在停舟身后走著,不時有下人路過,面上恭敬的打著招呼,一離開立馬在背后小聲私語。
“這誰啊。”
“不知道,以前沒見過吶。”
“聽說是少爺在外新娶的夫人。”
“新娶的夫人?那小姐她——”
紫蘿忽的住嘴,呆呆的朝一個方向看去。
“可不敢亂說,如今駱家姑爺就住在府上,就算真要有什么藕斷絲連,那也輪不到我們來管。”安春伸手在紫蘿面前來回晃:“你怎么了。”
紫蘿慢慢抬手指著:“你看那兒。”
安春看去,也跟著呆住。
藤蔓架下,女人縱使是穿著厚厚的衣裙,也難掩綽約的身姿,絲毫不顯臃腫笨拙。
“你說,她剛剛聽到我們說話的內容了嗎。”安春緊張道。
紫蘿沒有任何反應,仿佛被人定住。
“紫蘿?”
“紫蘿你在聽我說話嗎?”
女人袖子下的手指微動,紫蘿這才如夢初醒的抬頭:“啊?”
安春說:“你這是怎么了,我問你呢。”
紫蘿一頭霧水:“問什么啊。”
安春無語的朝藤蔓架子處看去:“我問你”
女人不見了。
藤蔓架子處一個人都沒有。
“你到底想說什么啊,奇奇怪怪。”
安春生怕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再次看去,那里真的沒人。
垂柳苑最初是胡薔用帶來的嫁妝錢為停舟成年后專門修建的住處,比他之前住的地方大了不止兩倍。不想沒等修建完,停舟便離開了郴州。
里面的物件都一應俱全,胡薔每天都派人打掃,所以隨時都能居住。
“我來時曾瞧見有一座四五層高的樓,鋪著藍紅色相間的瓦片。”蓮橋裝作不經意提起。
南珠道:“你說的是天星樓吧,那是二小姐住的地方。”
這個胡薔派來伺候的丫頭,看著大大咧咧,但嘴巴出奇的嚴實。
蓮橋同她旁敲側擊著,一句有用的都沒套出,沒用的消息,倒是倒豆子似的倒了一大堆出來。
天星樓第五層的窗戶,正對著垂柳苑,就是不知道從那里往這兒看,是不是會比這兒往那里看,更加清楚。
蓮橋表示自己累了,想要休息,南珠立馬退了出去。
她關上門,朝窗邊走去,不偏不倚和對面天星樓上的人對上視線。
曾若攥緊手中的帕子,在駱謙沒上門提親以前,在停舟沒失蹤以前,她常常會站在這里,站在這里往垂柳苑的方向看去。
她想著,停舟從小到大都和郴州的各家千金小姐沒有交際,身邊也沒個能讓他另眼相看的女人。
想著,憑他們青梅竹馬的情分。
垂柳苑總會有她的一席之地的。
哪怕他只把她當妹妹看待,也無妨啊。
只要她是唯一能站在他身側的人,就好。
現在,他終于回來了,卻都物是人非。
曾若回報蓮橋同一個微笑,伸手關上窗戶,嘴角上揚冷笑:“等著吧。”
如果她注定不能站在他身側,那她也絕不會讓那個位子輪到其他人手里!
蓮橋望著關上的窗戶笑了,她低頭張開手,瞧著指腹內隱約游動著的細長條活物。
她記得這種蠱蟲的飼養方法早就失傳,極品的只有一厘米長,比頭發絲還要細,進入人體后一個時辰便開始死亡倒計時。
在毒發身亡后,會完全融化到血液里,根本不會被發現。
而她身上的這只,和皮膚里的血管差不多粗細,長度也不短,甚至稱不上普通,是只殘次品。
怪不得要扶她下馬車,是在那個時候——
她是從哪里得來的,又或者,是她認識的什么人所給。
若能為她所用,豈不美哉。
想到這里,蓮橋心中已經有了主意。
傍晚時分,一家人坐在桌上用飯,蓮橋看見曾若的左手邊坐了個男人,搖頭晃腦的,嘴里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
應該是那個丫鬟口中的駱家姑爺,蓮橋心想。
“嘗嘗這個,芹黃魚絲,府里廚子的拿手菜。”
停舟在飯桌上頻繁給蓮橋夾菜,蓮橋碗里的飯本來就沒吃幾口,這下碗上更是堆起了小山高。
蓮橋笑著逐個嘗過,都道好吃,看的駱謙和曾若是一個羨慕一個恨。
駱謙學著停舟的樣子往曾若碗里夾了只蝦:“吃這個。”
曾若頭也不抬的將蝦夾出碗外:“我河蝦過敏,吃不了。”
停舟看著曾若,想說什么,但還是沒說出來。
駱謙尷尬的撓撓頭,手拿筷子在滿桌子的菜肴上徘徊不定,最后夾了塊鴨肉:“那你吃這個。”
醬鴨。
這是停舟過去最喜歡吃的。
曾若咬了一口,只覺心中無比苦澀。
“喜歡吃?那我再給你夾一塊。”駱謙沒察覺到曾若情緒低落,又夾了一塊放在米飯上。
“說起來停舟以前也愛吃這個,他們兄妹倆的口味還真是像。”胡薔說:“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兩人都長大了。”
曾若吃完了一塊鴨肉,正要繼續吃第二塊,猛地惡心起來,急忙伸手捂住嘴巴。
“不舒服就別吃了,我當年懷你大哥那會兒,比你孕吐的還要厲害。”胡薔立馬站起身:“紫蘿,去廚房拿些梅脯過來。”
曾若放下手,搖搖頭道:“娘,不用了,我不愛吃酸。”
胡薔聞言,不太高興:“就是不愛吃,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得給我吃。”
曾若低頭用筷子戳著米飯,似乎是想到什么,抬頭道:“大哥,我明日要和阿謙去郴州郊外的普興寺上香,給肚中的孩子祈福,但阿謙不認識路,我也只是幾年前隨你去過那里一次,你能陪我們去嗎?”
停舟沒回答,看向蓮橋。
曾若便繼續道:“聽說普興寺的紅繩極為靈驗,大嫂若是愿意,也跟來去吧,可以保佑大嫂和大哥長長久久、白頭偕老。”
“好啊,那就一起去嘛。”蓮橋用用手肘碰碰停舟的胳膊。
停舟點頭:“聽你的。”
用過晚飯,下人們將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下去。
“曾若!”駱謙及時喊住。
曾若轉身:“怎么了。”
“你從來沒和我提過要去普興寺的事情,你是真的想去為我們沒出生的孩子祈福嗎。”駱謙認真的問。
曾若微愣,淡淡道:“不然呢?和我大哥私奔嗎?”
曾若便要離開,再次被駱謙喊住。她有些不耐煩:“你還有什么事情要問。”
“這些話,我只和你說一次。”駱謙沉吟片刻,道:“之前他沒回來,你念著記著他,我可以理解,但他現在已經成親,還把人帶到了大家面前。我能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歡那個蓮橋,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你就不能放下,重新開始嗎。”
“以前的種種,千般萬般都是我該死,我不好,我和你道歉,我們回去重新開始,好不好。”
曾若奇怪的盯著駱謙,像是完全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不會是對我動情了吧。”她說這話時,已經想好駱謙對如何回懟她,把她貶的一文不值。
可駱謙這次不但沒有這么做,反而低低開口:“那你以為我為什么上顧家求娶你。”
曾若第一次在駱謙面前慌了神,她連忙撇開視線:“那又怎樣,我根本不喜歡你。”
“那你就確定,你對他的喜歡,還和當初一樣純粹嗎。”駱謙發現坦誠相待沒有用,開始改變策略。
“是真的喜歡,還是因為得不到,所以從喜歡演變成了執念。”
曾若抿抿唇,眼底劃過幾分冰冷:“這不關你的事。”
郴州多年前遭遇戰亂,普興寺的住持好心收留逃亡出來難民,結果這些難民竟將寺廟里里外外洗劫而空,住持也在混亂中被人失手打死。
普興寺因此荒廢了有五六年,后來不知打哪兒冒出個人,出手闊綽,不光將普興寺修繕的比以前規模更大,還捐了很多的香火錢。
郴州有不少百姓在那時都受過普興寺的恩惠,加上心中有愧,都紛紛趕去上香拜佛。
久而久之,普興寺才又重新興旺了起來。
“小心腳下。”停舟提醒道。
蓮橋點點頭,挽住停舟的胳膊往山上走:“你說這普興寺的紅繩真有這么靈驗嗎?”
停舟抬手刮了下蓮橋被凍的微微發紅的鼻子:“不知道,但不管靈不靈驗,我都不會放手。”
蓮橋把頭往停舟肩膀上一靠,笑道:“是是是,你最霸道了。”
她怎么感覺停舟離了坤龍寨,是越變越可愛了。
錯覺嗎?
要是真能白頭偕老
“大哥,你們走的好慢啊,快點!”曾若在前面忍不住回頭催促。
停舟摟緊蓮橋的肩膀,舉止親昵的用臉去蹭她的頭發:“來了來了,你們先去,我們馬上就來。”
駱謙朝曾若伸出手:“走吧,人都發話了。”
曾若難得的沒有拒絕,將手搭在駱謙手中。
駱謙以為她是想通,于是話比平日更加多了。
“等到了寺里,我再給你和孩子求個平安福吧。”
“老話都說酸兒辣女,但你不愛吃酸,懷的會不會是姑娘?可也沒見你吃辣啊,奇怪了”
“姑娘也挺好,姑娘貼心,將來等她嫁出去了,咱們倆繼續過咱們倆的,不用有什么婆媳矛盾。”
“你腳腫不腫啊,給我看看,我聽說懷了孕的婦人都會有腳腫的癥狀,你就別走了,我被你上去好不好。”
“若若,你”
曾若停下腳步,面無表情道:“你要是再多嘴,我現在就從這里滾下去,和你的孩子一起去死。”
“好好好!我乖乖閉嘴,不說了不說了。”駱謙立馬做了個把嘴巴縫上的動作。
曾若看著眼前謹小慎微的駱謙,一時間沒忍住。
噗嗤。
駱謙呆住,半晌,也跟著傻笑起來。
“你笑什么笑。”曾若皺眉。
駱謙指指自己的嘴巴,擺擺手。
意思是剛剛曾若讓他別多嘴,所以他現在不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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