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我姐？”

        杜城雖然詫異，但沈翊還在對方手里，他不敢分心。

        男人扯了扯嘴角，“算認識吧，聊過天，放我走，到樓下我就放了他。”

        蔣峰看了一眼杜城，眼神詢問該怎么辦。

        杜城沒看他，他一心都在被勒住脖子的沈翊身上，放下槍道，“好，我們放你走，到樓下你放開他。”

        “爽快。”男人提膝懟了一下沈翊的后腰，力氣有點大，沈翊受痛皺了皺眉，被他推著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杜城拉著蔣峰讓到一邊，敲了兩下耳麥，樓下的警察都悄悄下樓換地方蹲點去了。

        對方實在是有點囂張，走到樓梯間的時候，還說了一句，“你們來的人這么多，就怕抓不到我一個嗎？”

        杜城都要被氣笑了，但沈翊在他手里，關心則亂，他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看著他下樓，默默地為底下的兄弟報層數。

        “噠噠噠——”

        “噠噠——”

        “噠——”

        他到底層了。

        男人還算講信用，他確實在走到樓底下的時候，把沈翊松開了，但他實在是太敏銳了，遠遠地一眼瞟過去，就知道草叢里蹲了幾個人。

        子彈剛剛從槍口打出來，帶著灼熱的氣息沖著他來的時候，男人一把拉過了沈翊，擋在他的前面

        “沈翊——”

        杜城眼睛都紅了，目呲欲裂，瘋了一樣往下跑，連樓梯都不走了，抓著扶手就往下蕩。

        男人看著痛得縮成一團的沈翊，似乎是覺得再帶著他沒有什么價值了，轉頭就跑，靈巧地躲過每一顆子彈，就像是習慣了槍林彈雨的生活一樣，輕輕松松地沖破他們的包圍消失了。

        杜城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托起了沈翊的上半身，“給我查，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翊感覺手臂要斷了，他艱難地轉頭看去，淡藍色的外套已經完全被血浸濕了，彈孔處衣服和皮肉粘在一塊了，他覺得彈頭應該已經抵上肱骨了，從骨子里透出疼來，他死死地咬著牙，大顆大顆晶瑩的汗珠順著額頭滑下來。

        “你別睡過去，我馬上帶你去醫院。”杜城聲音都在發抖，看著沈翊蒼白的臉，比他自己受傷都難受，抱著他飛快地跑上車，抄近路直奔醫院。

        送他進手術室的時候，杜城撐了一路的力氣終于耗盡了，靠在墻邊不自覺地蹲了下來，內疚地捂住了臉。

        如果，如果他能代替沈翊做這個人質他皮糙肉厚的，疼一點也沒關系，沈翊那么嬌弱的人，熱一點冷一點都不行的，被子彈打中怎么能熬過去，火辣辣地疼

        “城隊，沈翊怎么樣了？”蔣峰匆匆趕來，看見他一個人蹲在墻邊，也挺著急的。

        杜城說不出話來，站起來指了指手術室。

        蔣峰看著他，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拿了張紙巾給他，“城隊，你怎么哭了？”

        “嗯？”杜城接過一擦，紙都濕了一半，他剛剛想了太多太多，連自己淚流滿面都沒有發覺。

        蔣峰的電話響了，“喂，唉，張局城隊在我旁邊坐著呢沈翊進手術室了，唉好好張局再見。”

        他掛了電話對杜城轉述道：“張局知道沈翊中彈了，來問問情況，順便讓我告訴你分局那邊已經開始查那人的去向了，你在這陪著沈翊，有什么事我聯系你。”

        杜城沉默地點了點頭。

        哎，蔣峰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躺著進手術室的是李晗，他估摸著已經瘋了，城隊起碼還挺淡定的，沒有去扒著手術門往里看。

        “那我先走了，你們晚上吃什么，我送過來。”

        “不用，”杜城拒絕了他，“我來訂就好了。”

        “好吧。”蔣峰道，他還得回去幫著一起干活。

        沈翊也是警察，那男的拿刀架在沈翊脖子上，還拿沈翊擋槍，這不是襲警這是什么，案子一下子又上了一個檔次，他們有得忙了。

        過了很久，杜城都感覺自己要失去希望了，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沈翊被推到他面前，他蹭地一下就站起來三步并兩步沖到床前。

        臉還是很白，失血過多得好好補補了，不過醫生說取彈很順利，沒有傷到筋，休息一個月就差不多會好了。

        杜城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把沈翊安頓在病床上之后，他虛脫似地跌坐在床邊椅子上，抓著他的左手，低頭，額頭緊貼在他的手背上。

        晚飯他訂了一大碗紅棗粥，和幾疊清清淡淡的小菜，沈翊醒的時候已經天黑了，還好杜城給他安排的是一個單人間，帶微波爐、電視和冰箱，熱菜很方便，還能無所畏懼地讓杜城喂他吃。

        “啊——”

        沈翊張嘴，熱乎乎但不燙口的一小勺粥就順順溜溜地滑進了他的嘴里，香香甜甜。

        他被熏了一下午的消毒水，其實沒多少胃口，只是勉強吃一點好讓杜城放心。

        “我飽了。”

        “飽了就不吃了，給你留了一碗半夜餓了吃，”杜城把碗里剩下的喝了，收拾了一下碗筷，“等我回來給你洗澡。”

        “不用，我可以。”沈翊覺得杜城可能認為他手中彈了，就是個廢人了。

        “你不行，傷口不能沾水，你不能著涼，不然有得難過的，等我回來，乖。”杜城掩上門，下樓扔垃圾去了。

        沈翊仰頭靠在床頭，瞪了一會天花板，他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那個嫌疑人，不然對方怎么會快速認出他不是物業的呢。

        是在哪里呢

        他思索了一下，不太記得了，好像只是匆匆一撇。

        他今天看清了這個人的長相，畫出來給杜傾看看說不定能認出來。

        但他的手臂，偏偏是右手中彈，拿不了畫筆，怎么辦。

        門“吱呀”一聲開了，杜城進屋，看見他盯著天花板，以為他麻藥過了，疼起來了，“手臂怎么樣？”

        “很好，”沈翊看著他，眼眸里有星光閃動，“杜城，你能幫我聯系上小劉嗎？”

        “那個，你教過她的？”杜城記起來這么個人。

        “對，讓她沒事的話明天趕緊來一趟。”

        杜城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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