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紹文笑了笑，語氣涼涼，“媽，我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其實你也挺虛偽的，我大概是像了你，咱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陸文才是那個倒霉蛋。”

齊文蘭臉色難看，“紹文，你怎么能這么說媽媽呢？媽媽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和妹妹以后能有個好的將來！要不是你爸爸死得早，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無依無靠的，我至于這么算計嗎？難道我愿意這么面目可憎地去算計一個對我們好的人嗎？”

她捂著臉，低聲哭泣，“我也是沒辦法了啊，當年你奶奶要賣掉我和你妹妹，你又不懂事，我要是不反抗，等著我的是什么你知道嗎？你和你妹妹連能不能活著長大都不一定。任何人都可以指責我恩將仇報，拖陸文下水，唯獨你們兄妹兩個不行。”

林紹文臉色煞白，是了，他和林曉雯是既得利益者，他沒有權(quán)力去指責齊文蘭的選擇。

不管她的初衷是什么，他和妹妹確實受了好處。

這幾年，陸文人雖然沒有回來過，但每個月的工資都是按時到齊文蘭手里的，也因為陸文常年不在家，部隊領(lǐng)導(dǎo)對他們一家格外照顧，還給齊文蘭安排了一份學(xué)校食堂的工作。

可以說，這幾年他們過的安穩(wěn)日子都是陸文給的。

齊文蘭不知道，其實在齊文蘭接他回來的那一年，他爸的老領(lǐng)導(dǎo)，也就是陸文現(xiàn)在的領(lǐng)導(dǎo)曾來學(xué)校找過他，跟他說了很多曾經(jīng)他們在戰(zhàn)場上的事情，也說了他爸犧牲那天的事。

很多事情都是他第一次聽，那時候他才知道，他爸爸犧牲前，救過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救過，也有人為了救他爸犧牲過，可從來沒有人會因為這件事而去恨被救的那個人。

林紹文還記得當時那位領(lǐng)導(dǎo)是這樣跟他說的：“紹文，對我們軍人來說，戰(zhàn)友就是可以交付生死的兄弟。你爸爸救陸文，只是因為陸文是他的戰(zhàn)友，換做其他人，他照樣會救，我相信如果那天陷入危險的人是你爸爸，陸文照樣愿意犧牲自己去救你爸爸，這就是戰(zhàn)友情。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友是比親兄弟還要可靠的存在。你可以不理解，但不應(yīng)該因此而怨恨陸文，那是對你爸爸犧牲的一種褻瀆。”

也是那次談話之后，他放下了對陸文的怨恨。這幾年在部隊家屬院長大，接觸了太多軍人和軍屬，他也漸漸理解了爸爸當初的選擇。

也正是如此，他才更不能接受齊文蘭嫁給陸文，他無法面對陸文，為過去混蛋的自己，也為那一份無法言說的難堪。

現(xiàn)在知道了齊文蘭的另一層打算，他更是羞愧難當，他覺得他們這一家子都特別的面目可憎。

“紹文，媽媽不求你把陸文叔叔當自己的親爹孝敬，媽媽只希望你不要那么仇恨他，對他尊敬一些，好嗎？”

“所以你還是不愿意跟陸文叔叔離婚是嗎？”

齊文蘭頓了頓，“我不會離婚的，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他，我會加倍對他好，努力做個好妻子，但我不會選擇離婚。”

林紹文沒有再勸，今天的這番談話對他的沖擊比較大，他需要時間去消化，去思考。

齊文蘭也沒有再說，嫁給陸文或許會讓人詬病，但她不認為自己做錯了，林紹文以后會理解自己的選擇的。

齊文蘭以為今天的這番談話可以讓林紹文想明白一些事，變得懂事一些，卻不曾預(yù)料到母子倆的間隙因為今天的這一場談話變得越來越大。

……

京市。

陸文回來在一個溫暖的午后。

當時張淑芬正在院子里跟陸大力打理菜地，聽到敲門聲以為是鄰居，結(jié)果一開始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陸文。

陸文看到她，咧嘴一笑，“娘，我回來了！”

張淑芬雖然早知道陸文近期就會回來，可現(xiàn)在見到了真人，才有了真實感。

她的眼眶倏地一下就紅了，抱住陸文就嚎了起來，一邊嚎，一邊捶他，“你個混小子你還知道回來啊，你心里還有你老子娘和孩子嗎？一走就是五年，連封信都沒有，我還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呢！”

陸文被張淑芬的哭聲弄得鼻子發(fā)酸，直接跪了下來，“娘，是兒子不孝，讓你擔心了。”

張淑芬急忙把他拉起來，“跪啥跪，哪里學(xué)來的毛病，趕緊起來。”

陸大力也忙說道：“孩子好不容易回來了，先讓他進屋說話，站在門口像什么樣子。”

一家人進屋。

張淑芬里里外外打量著陸文，跟五年前相比，陸文白了不少，畢竟這五年他都在扮演別人，而那人不需要風吹日曬雨淋地訓(xùn)練，皮膚自然就養(yǎng)白了。

但身形比起五年前卻是單薄了很多，看著不像是一個軍人，更像是一個讀書人。

張淑芬眼中全是心疼，她也不問陸文這五年都干什么去了，為什么連個音信都沒有——她是從戰(zhàn)火年代走過來的，在陸文失去音信的第一年，她就已經(jīng)猜到了。

“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張淑芬翻來覆去，只剩下這一句。

陸文眼眶泛紅，嘴角卻掛著笑，他也覺得能夠平安回來就足夠了，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爹娘，明輝他們?nèi)齻�呢？”

他們都進屋這么長時間了，也不見三個孩子出來。

陸大力：“今天是周日，他們?nèi)ツ阈∶眉腋�明麗學(xué)武術(shù)去了。”

三兄妹的武術(shù)課一直沒斷過，每周最少去三次，有時間就多去幾次。

“諸明麗還在清風家？”

“咋不在，這些年也多虧了明麗，幫了不少忙。現(xiàn)在她是家里幾個孩子的武術(shù)老師。”

陸文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聽到家里人的具體消息了，樂得張淑芬多講一些。

張淑芬就給講了幾個孩子的事情。

“明輝上初二了，成績特別好，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老師說以后肯定是個大學(xué)生苗子，明珠的成績也不錯，上次還代表學(xué)校去參加什么比賽拿了一個獎回來，明光成績不如哥哥姐姐，但也非常懂事聽話……”

陸文知道三個孩子能長得這么好，都是父母的功勞，動容地說道：“爹娘，這些年辛苦你們二老了，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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