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堂屋里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眼看著天都要黑了，張淑芬才急急忙忙站起來要去做飯，陸文去打下手，母子兩個還能趁著這個時間多說說話。

聊完了三個孩子，又說了一些宋清風家的事兒，還聊了狼山村的變化，最后話題無可避免地談到了齊文蘭母子三個身上。

“你回來的事情她知道了嗎？”

陸文點頭，“嗯，我回來之前給文蘭打過電話，她讓我在京市好好陪陪你們和孩子們，不著急回去。”

張淑芬撇嘴，“拿著你一半的工資還不用幫你養孩子，她當然不著急你回去。”

陸文神情無奈：“娘，都這么多年了，你怎么還是這么不喜歡文蘭呢。”

張淑芬冷哼了一聲，“我為什么要喜歡她？我還就不喜歡了，你怎么著吧。”

陸文能怎么著，這是自己的親娘，又辛苦幫他帶了這么多年的孩子，只是不喜歡他媳婦兒而已，他還能逼著親娘去喜歡啊？

好在兩人也不住一起，發生矛盾的概率小很多。

“我問你，你現在人也回來了，對明輝他們三個是怎么打算的？準備接他們回東北？”

陸文搖頭：“不了，他們現在已經適應了京市的生活，這里的教育也更好一些，就讓他們留在京市吧。”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壓低聲音說道，“我回來之前，領導跟我透露，上面有意把我調到京市或是鄰省的軍區，以后離你們會近一些。”

其實以陸文這幾年立下的功勞早就可以晉升了，只是因為當時他人還在做臥底，不好對外宣揚他的功績，所以上面一直壓著，現在人回來了，肯定要給他安排好工作。

張淑芬先是一喜，隨即眉頭一蹙，陸文回來她自然是高興的，但陸文回來也就意味著齊文蘭三母子也要過來，這就讓人不是很愉快了。

“我丑話說在前頭，你回來可以，不許帶他們來家里，我不歡迎。”

一想到林家那大兒子，她心里就嘔得慌，恨不得一輩子不見。

陸文知道短時間內是無法化解雙方的矛盾了，而且多年不見，他也不知道林紹文變成了什么樣子，自然不敢下擔保，只能訕訕不開口，想著等回到東北看看情況再說下一步的。

……

陸文回來了，最高興的除了張淑芬和陸大力，就是陸明輝三兄妹了。

只是五年不見了，兄妹三人乍見到父親，誰都沒有上前，只是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陸文看著都快到他耳朵的陸明輝，心中感慨光陰似箭，孩子們都長大了。

他含笑看著他們，“見到爸爸不想說些什么嗎？”

陸明輝抿了抿唇，露出一個略顯靦腆的笑，“爸爸，歡迎回家。”

陸明珠只是輕輕叫了一聲爸爸。

陸明光已經八歲多快九歲了，性格活潑外向，看到陸文滿眼都是好奇，“你真是我爸爸？”

他已經不記得陸文的樣子了，而此時的陸文跟家里照片上的人還有些區別，他一時間不敢認。

陸文微微一笑，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腦袋，被他躲了開去。

“對，我就是你的爸爸陸文。”

“呀，爸爸，你比照片上的瘦，不太像，不過一樣高。”

陸家堂屋的墻上掛著一張全家福，要不是張淑芬時不時指著照片上的陸文跟陸明光念叨，他怕是早就把自己還有個爸爸的事情忘干凈了。

五年，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太久了，久到足以把一個人忘記。

摸不到小兒子的腦袋，陸文就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明珠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陸明珠靦腆一笑。

陸文又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眼神欣慰，“明輝已經是個半大小伙子了，再過兩年指不定比我都高。”

陸文又拉著三個孩子敘舊，說了好一會兒的話，父子四人之間的關系才不像剛見面時那么生疏，而性格最活潑的陸明光已經敢趴在陸文身上跟他玩鬧了。

晚上張淑芬本是想讓陸文跟明輝兄弟一起睡的，卻被陸文拒絕了。

想到什么，張淑芬開口：“明光，晚上你和哥哥一起睡，你的房間讓給爸爸。”

他們這個院子小，房間不多，僅剩的一個房間被用作兄妹三人的書房，書房里是沒有炕的，現在天氣冷，沒有炕晚上可不好睡覺。

陸明光沒意見，他平時有事沒事也會去哥哥的房間睡覺，這么冷的天一起睡覺還暖和呢。

陸文感激地看了親娘一眼。

……

宋清風知道陸文回來了，自然要給他接風，接風宴就設在自己家里。

都是自家人，諸明麗和陸文曾經也是戰友，所以陸文也不拘束，還被鬧著多喝了幾杯，陸大力更是直接被灌醉了。

陸瑤留他們在家里住下，省得來回奔波，反正家里房間都是現成的。

陸文自然也留了下來。

宋清風幫忙把喝醉的陸大力扶到房間里，出來時沒有在客房里看到陸文，倒是院子的涼亭里似乎有個黑影。

他直接打開了院子里的燈，陸文果不其然在涼亭里。

“不去睡覺在這里吹冷風？”

陸文笑看了他一眼，“喝得有些頭暈，出來透透氣，醒醒神。”

這還是他五年來第一次喝多。

宋清風把帶過來的茶遞給他，“要是不怕晚上睡不著的話，那就喝點茶吧。”

陸文倒了一杯熱茶，慢悠悠地喝著。

“就算不喝茶我也睡不著。”

因為怕睡夢中說出些不該說的話暴露了身份，這五年來他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時刻保持警惕，更別提讓自己喝醉了，壓力最大的時候，他就靠抽煙緩解情緒。

“這幾年過得很辛苦吧？”宋清風問道。

陸文笑了笑，眼睛望著夜空，“嗯，很辛苦，我現在都不敢回想那幾年的生活，但值得。”

哪怕再來一次，他依舊會做同樣的選擇，因為這是他的使命。

在無數次生死徘徊間，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

“現在能平安回來看到你們，我已經別無所求了。”陸文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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